第21章 好人
谢矜言坐在吧台后方，身形修挺，入目是蓝色的英文代码，指尖在键盘上飞快跃动。
咖啡厅的天花板是一片星空顶，灯光呈现鹅毛般的纯白色，落在他的身上格外好看。
他打完一整段功能段，听见门开了，门前挂着的风铃，声音轻响。
谢矜言抿了一口水，抬起黑凉的眸。
意外又巧合，是他的熟人。
鹿以意和别的朋友，看上去还挺开心的，来到了自己的店里。
李科一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打开一本甜品菜单，正点着分栏页说全都要。
“……你也太丢人了吧！”熟悉又清脆的少女音嘟嘟囔囔地响起。
鹿以意跟在他的后面，披着栗色长发，今天换了一个小蛋糕发卡戴上，穿着浅蓝色的水手服。正一边说话，一边扶正有些松动的发卡。
少女在咖啡厅望上一圈，挑中一个靠窗的位置，拉着李科一向位置走去。
谢矜言轻轻地眯起眸子，没有第一时间出声。
服务生小姐姐重新询问，很快得到正确的点单。
她收起笔，从窗边走到吧台，把长长的单子递给他看。
“靠窗的两位新客人的单，点了很多，麻烦你啦。”
点单甜品的数量多到一页写不下，翻到了第二页。
谢矜言垂眸，目光在雪白的纸上随意一瞥，忽然不冷不淡地问了一句：“焦糖海盐塔、青提小熊蛋糕、覆盆子荔枝慕斯……这些都是那个女生点单的吗？”
“不是。”服务员回想了一下，摇摇头，“全是男生点的。然后女生没看菜单，随便看了一下，要了两份。”
“嗯。”
谢矜言微微颔首，合上笔记本屏幕，接过点单，转身进入小厨房。
他声音温和：“多点的甜品，由我来做。”
……
鹿以意在沙发上坐着，简直就是坐如针毡了！
他看向窗外街道上一辆接一辆悠哉行过的自行车，陷入期盼，他什么时候能跟着这些车一起走……
就在刚刚，李科一完全进入了阔少的角色，点起单来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气势。
“小公主，你吃什么？”他问他。
鹿以意没什么兴致，拿过他的单子，随便点了几个看上去挺好吃的名字：“这几个，来两份，我也要一个。”
“欧克。”阔少一口答应。
李科一大手一挥：“点完了，给本少立刻去做！”
鹿以意恨不得遮住自己的脸，让服务生小姐姐看不到他。
他撑着侧脸，祈祷谢矜言今天这个点不在轮班，没有看到他们。
只要甜品吃完，他立刻丢下李科一，和他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然后。
谢矜言走出小厨房，端着两个托盘，向这边平稳地走来。
少年穿着侍者的西装，星空顶的灯光斜斜洒在他身上，天生气质贵气又优雅。
鹿以意：“？”
“你们的甜品。”
谢矜言放下盘子，把两个盘子推到两人面前，微微一笑，“慢用。”
“卧槽！谢神你也在这里啊！”李科一惊呆了，“难道说，这这这个是你亲手做的？”
谢矜言否认：“不全是。”
李科一“哦”了一声，喜滋滋地道：“真巧啊！”
鹿以意：“……是、是啊，哈哈真巧哈哈哈。”
“鹿小姐，”清冽的黑眸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笑意盯了一秒，又云淡风轻地移开，“你身体不舒服么？”
鹿以意一个咸鱼打挺：“没有呢！”他努力地寻找话题，“谢神，我就是刚刚在想，我们这么熟的关系，可以打个折吗？”
谢矜言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弯起唇角。
鹿以意：日，我在说些什么啊！
“小公主你这就是看不起我了！”李科一瞬间咋咋呼呼起来，不高兴了，“这顿下午茶可是我请客买单的！我，李家阔少，根本不需要打折！”
谢矜言笑容逐渐消失，点了一下桌面，声音淡淡：“这一单免单了，鹿小姐。”
鹿以意：“……”
李科一：“……”
这是为什么啊？？？
谢矜言还有工作要忙，免完单就回到了吧台。
李科一郁闷又茫然，好在这家咖啡店的甜品精致又高档，外形可爱，散发着甜滋滋的香气。他很快忘记了这件事，拖了一盘面前的焦糖海盐塔，专心干起甜品。
勺子入口两三下，他有些犹豫地开口：“小公主，你有没有觉得……”
鹿以意也尝了一口自己的焦糖海盐塔，看过去：“？”
“哎，我想起来了，这家店的甜品什么都好，但是就是很甜啦。”李科一摇摇头，“吃几口就会觉得很腻，甜得要命。”
鹿以意眨眨眼睛。
很甜吗？
他又送入一口焦糖海盐塔，入口是淡淡的焦糖味道，疑惑地说：“不甜啊，我一点感觉也没有，这不是没放多少糖吗。”
李科一完全不相信。
“怎么可能！不信你来尝尝我这份！”
鹿以意拿勺子，看他斩钉截铁的果断模样，半信半疑，从另一边轻轻舀了一小块。
下一秒，他差点被甜晕：“！对不起，这也太甜了！！”
“嗯？？”李科一发现了盲点，探头过来，“难道我们两份的甜度不一样？不应该啊，不都是一起做的吗？”
李科一思索一秒，眼泪汪汪，大为感动：“我懂了，我这一份一定是谢神亲手做的！他给我放了很多的料，才导致我这份甜得能齁死人！”
他含着热泪，把甜死人的焦糖海盐塔吃完：“妹想到，我一开始狠狠地当面喷过谢神，但是谢神居然不计前嫌，对我这么好！之前传言他性格温柔光风霁月，我却一直认为他虚伪，看来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鹿以意：“……”
他有一丝纠结。
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李科一，谢矜言大概率根本没看他一眼。
事实上，他应该是根据自己曾经给他留下的早餐和一起吃过的午餐，知道自己在“减肥”，一切有糖的都不怎么吃。
所以给了他特殊照顾，准备了一份少糖的。
他沉默了一下，打定了主意。
“确实。”鹿以意诚恳地点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很正确，在某种意义上，谢矜言确实是个好人。”
“……”
晚上八点，谢矜言准时下班。
少年收起自己带来的物品，换回休闲服，轻松地背上包，从咖啡厅的后门离开。
咖啡厅仗着名声不错，开在了有些偏僻的街道，后门出来是一个狭窄的小巷，不算乱，但也和干净搭不上边。
他向外面看了一眼。
鹿以意身形纤细，只身一人，站在巷道中间。她的栗色长发飘散在风中，面容白皙，杏眸灵动又漂亮。
似乎一直等着他。
少女眨眨眼睛，第一句话，开启没话找话的模式：“咦？你不加班？”
“……”谢矜言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笑非笑，“不加，真是遗憾。”
鹿以意有些迅速地看他一眼，又很快移开了视线，抿了抿唇，明显有什么想说的话，但是一时半会不太方便直接说。
谢矜言并不着急，慢条斯理，等她的主动开口。
鹿以意：“……”日，真是不太敢直接说啊！
他心里还在自我纠结，怎么理所当然又不容拒绝地把自己的要求说出口，忽然发现谢矜言刚刚出咖啡厅，还站在门口，咖啡厅的门没有关严。
剩下的老板和员工，仍然在后厨。
里面的声音隐隐传出来。
老板：“安排一下，这个吧……明天你休。”
员工：“好的老板，我休。”
什么？休假？正合他意！
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
鹿以意快步走上前，推大了后厨的门，探出一个头：“老板，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谢矜言明天也想休！”
“？”
这句话来得猝不及防。
谢矜言眉心一跳，刚想说话，站在后厨的老板愣了一下，看他一眼，回答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
“啊？是这样的吗？真没想到啊。”
老板挠挠头：“那好吧，明天这个马桶，谢矜言你和同事一起修。”
鹿以意：“……”
谢矜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