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垃圾桶
谢矜言终于发言到尾声：
“……我们将永远有能力跨越未来的挑战。高中未来的路上，是不尽的冉冉星火。今日有幸来到尚扬，三年以后，就相约再看一次尚扬的樱花吧。”
他鞠了一个躬，动作优雅利落，整个人灼灼璀璨。
台下掌声爆发一般响起，经久不息。
眼看终于结束。
鹿以意因为坐得靠前，余光瞟到了他手中合起的文件夹。他合文件夹时，有一段倾斜的角度，让演讲稿正对着自己。
白纸上不是正儿八经的黑字，而是一个粉色、圆滚滚的东西，一闪而过。
鹿以意坐直：“？”
一个笑得春花烂漫的居头？
他明明没有换掉谢矜言手里的演讲稿，但是刚刚，男主竟然和原著一样拿到了调换后的居头，脱稿流利地完成了演讲？
这是为什么。
他狐疑的目光投向了身边的李科一，清清嗓子：“你刚刚遇见谢矜言的时候，动他演讲稿了吗？”
李科一茫然摇头，显然脑子没办法做这种事，对这种高端阴人操作一无所知。
所以还是剧情的效应……
鹿以意心中对谢矜言多了一丝怜悯，看来，这简简单单的一只居头，是男主的命中注定！
就算他动手不换稿子，还是会有别人，为男主献上一只超大的居头！
在他的高中第一天，就给他留下重重的心理阴影！
一位男主持人走上台，说了一段客套的过场词：“感谢刚刚谢矜言同学的精彩发言。谢矜言同学才华横溢，文采斐然，道出了同学们共同的心声，blablabla……”
他天花乱坠大吹特吹，最后道：“接下来有请新高一的年级主任发言！”
新生典礼需要发言的还不少。先是新生代表，再是年级主任，再有副校长校长……
鹿以意听得昏昏欲睡，直到一个白胡子长长的老师走上来，清清嗓子，全场顿时寂静，他才勉强睁开眼睛。
不为别的，因为这个老师太像霍格沃兹的邓布利多校长了。白发和胡须茂密，长得惊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细边的，保养得很好。
他开口，连声调都和老邓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缓缓道：“我是尚扬高中的校长，姓邓。
“很多应该说的话，之前的其他老师已经说过了。我只是简单地提醒你们一点。
“在座的同学，虽然都坐在尚扬高中的大礼堂里，但是家境有着天壤之别。有些人家境本身已经非常优渥。三年以后，有些人考上很好的大学，最多算是锦上添花，并不能改变一生。”
他慢慢看过整个会场：“可是还有很多人，考上高中，就是一种改变了。”
鹿以意眨眨眼，反应过来，老校长说的是，靠砸钱送进来的优等生，和靠成绩考进来的败家子。
“你们的背景截然不同，未来的路泾渭分明，却在同一个校园同一间教室。所以我希望，在高中的时间里，可以不强求你们能够成为朋友，但必须做到互相尊重。”
镜片后的目光如炬：“每个人务必记在心里，不要影响别人的学习，也不要影响别人的未来。”
校长简短地说完，点了一下头，转身下台。
“……”
这一段话和平常常听到的校长发言太不一样了，与预期的正能量宣讲实在不符。
甚至其中有些深意，这个年纪的学生还很难听懂。
因此，台下的学生们有很长的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片刻沉默后。
“哗啦啦——”
全场掌声的音量，达到今天新生典礼的高潮。
典礼结束，已经是近中午的时间，骄阳烈焰。
“w型”现代化的教学楼巍然屹立。外面宽阔操场上阳光灼亮刺眼，日光通明映在走廊间的玻璃上，晃得明亮。
鹿以意自带一点路痴属性，只能跟着号称从不走错路的李科一走。结果李科一看错了楼层上的班级号，带着他绕了大半个教学楼，才走到正确的教室。
教室内部宽大通明，后门处装了立式空调，正辛勤工作着，带来舒爽的凉意。
他们两人进来的时候，教室已经坐了一大半的人了。位置是提前分好的，写在黑板上。
表面看，似乎都是新生，但是他们这帮纨绔弟子走一个路子进来的，彼此都认识，从初中到高中无非就是换个环境，很快就嘻嘻哈哈打闹成一团。
“哎哎哎，这不是小公主吗！”
一个男生趴在靠门的桌子上，暴力抽出纸，用力擤了一下鼻涕，笑容满面和他打招呼。
这是一个紫框眼镜的中分杀马特，非常好认，叫裴同池。
在原文中，裴同池是原主这群垃圾人中，难得成绩还不错的一朵奇葩。物理成绩尤其优秀，初中学竞赛的时候，甚至参加了省队的考试。
结果因为当天感冒，头晕眼花，写错了草稿纸上算好的答案……
考完成绩出来，他离考进省队正好一步之遥。
鹿以意跟他说声好久不见，看他白花花的纸团在课桌上堆了一个角，还在不断地擤鼻涕，不由有些担心。
这别是又生病了吧？
他选择问问：“你身体怎么了？”
“哎，能有啥事，空调吹太狠，最近感冒了。”裴同池果然摇摇头，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肌肉，自信满满道，“我身体好着呢，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鹿以意不忍直视：“……”
裴同池大声叹气：“就是我爸妈都看惯我三天两头感个冒了，今天都没让司机送我上学！！我居然是坐公交车来的！！”
鹿以意“哦”了一声，没听出问题：“公交车怎么了？你不会坐？”
裴同池：“……”你骂谁呢！怎么可能有人不会坐公交车！
他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不是这个问题，就是我今天公交车上遇到了一个人……”
鹿以意目光疑惑。
“今天上学时间正好早高峰，车上人挤人，连个空隙都没有，我上去得晚，没找到位置，拉着吊环有些头晕，忍不住有点想吐痰……然后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垃圾桶，我心想这不是正好，于是下意识就吐进去了……”
鹿以意：“？”
裴同池怪叫：“然后我被一个秃头大叔狠狠瞪了一眼！！这个崭新的垃圾桶，居然是被他抱在手里的，这是他的垃圾桶！！大叔穿着军绿色的衣服，我一开始没看到他！”
鹿以意：“……”
其他听到这句话的同班同学：“……”
怎会如此？
裴同池悲痛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眼神，充满了愤怒，充满了仇恨！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把垃圾桶扣在我头上了！但是他没有，因为车上太挤了，他也找不到位置扣我，哈哈，我不知道该不该觉得开心。”
“总而言之，”他拨弄了一下课桌上堆成小山的纸团，生无可恋道，“太社死了，下一站我就逃下车了，又硬生生等了下一班新车，才坐上车来学校的。”
“这一辈子，我都不想坐公交了！！”
鹿以意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或者说，该安慰的那个人应该是那个秃头大叔吧？
时间不早，差不多班主任就要进班级，和同学们先认识一下了。
鹿以意走到座位上。他很满意自己座位的位置，在教室正中间的后方，四面通达，周围上下左右的同学都是好朋友，能随时扒拉两句。
本来谢矜言应该是他同桌，正坐在他的旁边的。但是现在边上的位置空空如也，连个书包也没有。谢矜言还没有到教室。
可能是，一会要跟着班主任一起进来？
下一秒，“吱呀”。
裴同池就坐在靠门的位置，他又抽了一张新纸，看到教室前门被一个人推开。
……
这件熟悉的军绿衣服……
他抬头。
看到了一个不能更熟悉的人……
他一时忘记了继续擤鼻涕的动作，呆呆地仰头和面容严厉、眼里冒着愤怒火花的秃头大叔对望。
鬼故事是，大叔手中拿着的，正是班级的花名册。
？
啊？？这不就是垃圾桶的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