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直升机
这一句话落下，上一秒还暗潮涌动气氛紧张的全场，顿时安静。
好像世界都陷入了谜一样的死寂。
只留鹿以意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我就、喜、欢他这样的人！
从小到大，鹿以意都没有这么装过可爱，而且身边的环境没有立刻给他回应，心里难免有了几分忐忑不安的情绪。
“少女”睫毛扑闪频率极快，抿紧了红润的唇，强迫自己看着面前。
——谢矜言垂眸看他，长睫在炫目的灯光下投出漂亮的阴影，微微弯起了眼睛。
他微笑的样子优雅璀璨，眸里却流淌着淡淡的冰冷不可靠近。
不愧是男主。
眼神都能让气温降个两度。
遇事不决。
那就只能……只能继续装可爱了！
“少女”的脸慢慢变得通红，害羞地别过头去，湿漉漉的眸子让人心软：“你们谁都别逼我退婚，我是死也不会退的，我喜欢他很久了……”
害怕事态有变，他下了最后的一剂猛药——
“总而言之。”
“我一定要嫁给他！！”
“我一定要嫁给他”这句话，犹如一柄利刃，瞬间击穿了在座所有人的心。
谢矜言眉梢挑了挑。
自己这番表白确实有些突兀，鹿以意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没关系。
呼，这下只要接下来补上好好的解释，这一次就算萌混过关了。
……
不知道从何而起的第六感里，他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宴会里最上面站着的鹿家父母终于回过神来。
“鹿鹿！”他们目瞪狗呆捂着胸口，一副快要喘不上气的样子，喊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咔嚓咔嚓——”
铺天盖地的快门声和一片片亮起的闪光灯，如一阵骤然掀起的大风，席卷了整个宴会中心。
闪光灯连绵不绝，亮度闪瞎人眼，生生盖过了高高悬挂的水晶吊灯，室内一瞬间亮如白昼。
场边，围绕一圈的摄像机录像红灯闪烁飞快。
记者们激动的声音按捺不住，成了阵阵的声潮。
“快快快！拍下来！”
“太刺激了，这是在拍剧本吗？”
“我在直播，现在直播间人数已经爆了，上了主页，还在不断疯长！”
“2000w人在线观看了！！”
激动的声音嘈杂响起。
？
鹿以意隐隐觉得这一定是他不想看到的局面，向外面看去，有一丝茫然，“你们在干什么？”
“现在在直播，今晚还要出新闻！”摆弄着摄像机的记者抬头答了一句，继续低头沉迷拍照。
按他的眼光，从外看来，身高腿长的少年俯下身，仗着身高差的优势，身形半笼罩住抬起脸的少女，一个优雅俊美，一个华丽可爱，画面赏心悦目，堪称天生一对。
无论从光影、构图、人物，还是各种故事感，都是绝佳！
他热泪盈眶。
这条新闻一出，他们这个季度的kpi有了，嘿嘿嘿！
新闻人专业的职业素养，让他们此刻心绪高涨：
“这就是头条啊！标题我已经想好了：‘震惊！男人听了会沉默，女人看了会流泪，豪门小公主和破产未婚夫的倾城之恋’。”
“你这也太长了，到底会不会起标题啊？让开，让我来起——‘豪门联姻，未婚夫破产了，但她竟然很高兴！’”
“你们都不行！看我的！——‘女人到底想嫁哪种男人？鹿氏千金给你答案！’”
鹿以意：“……”
人们还在窃窃私语，感慨发声。
“所以是在拍剧本吧？绝对是拍剧本，怎么可能真有这种事情。”
“就是就是，小公主肯定知道我们在的，今天我们来拍视频还是她喊来的！”
鹿以意：“…………”
原主你不讲武德，怎么还喊记者啊！
“不许拍了！停！视频都关了，谁再拍就出去！”
“不好意思，”他内心疯狂流泪猫猫头，扇子一般浓密的眼睫飞快扑闪，看向男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矜言修长的手抵在下颌，冷淡地看着这场闹剧，道：“没关系，我不在意。”
可是鹿以意知道，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白！切！黑！
他说没有关系，等于非常有关系！等于自己在男主心中的好感值疯狂下滑！
达咩达咩。
鹿以意努力挣扎，决定继续阻止外面的记者：“不是剧本，听到了吗，都别拍啊——”
拍照的快门声停了停，但又有怀疑的声音传入耳中。
“真的假的啊？小公主之前带着一队人，说这个宴会结束之后一定要给谢矜言套上麻袋，打断谢矜言的腿。”
谢矜言：“……”
鹿以意：“……”
也许原主是真的这个意思，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身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打破这边的僵局。
大厅后面，走来一个穿着侍者服的老人。他虽然年迈，头发花白，但看上去神采奕奕精神矍铄，胡须修理得一丝不苟，戴着单边金丝眼镜，神态毕恭毕敬。
鹿家三代人的管家林成亭，在鹿家日积月累，身上自带一种威严。
他一路走来，宴会厅其他的人都为他不着痕迹让出一条道。
他在鹿以意面前停下。
“小公主，”老人和蔼微笑道，“马上您特意安排的私家直升机到了，您随时可以去坐直升机。”
鹿家的人，习惯了称原主为“小公主”。鹿以意jio趾扣地，感觉听了真的很尴尬，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让他们改一个称谓……
坐飞机？
鹿以意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窗外黑蒙蒙的夜色。
沉默了一下。
是有什么独特的夜景，原主大小姐才会想要在这个夜空中自由自在地飞得更高。
他已经被原主坑过一次了，提起了警惕心，问道：“今晚外面有什么活动吗？”
林成亭平和地摇摇头：“没有。”
这里应该没有奇怪的幺蛾子，鹿以意放下心来。
坐直升飞机出去溜一圈的话，现在应该就不用这么尴尬了。
“谢矜言，”他看向谢矜言，眨眨眼睛，语气小心翼翼试图发出邀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坐直升机？”
谢矜言没有拒绝，他略一点头，笑容得体：“好的，谢谢。”
只是林成亭听完后，表情似乎有一丝复杂。
“小公主……”他思索了一会，最终什么也没说：“请您跟我走吧。”
……
漫天星光，月亮像一块超大可口的圆滚滚曲奇，城市霓虹灯闪烁，明亮繁华。
静谧的夜里，一道飞机划过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夜空里，一道长长的光芒骤然划过天际，流光溢彩。
直升飞机飞过城市上空。
雪白的机身带着横幅，发光而耀眼，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
站在直升机上，鹿以意的内心是冰凉的，仿佛经历冰雪严寒风刀霜剑，现在已经千疮百孔。
横幅上写着大字——“谢矜言惊天大垃圾”。
全城的人，都目睹这一架机身巨大的飞机在天际闪耀地划过，最明显醒目的，还是上面的大字横幅。
鹿以意：“……”
如果他是原主的话，此刻他应该就在飞机上猖狂地笑……
原主明明心智都还只是一个小学生，竟然已经学会了这一招！
不愧是全文的炮灰头子！
他在飞机的窗边，谢矜言站在旁边，垂着眸子，看上去似乎是被迫的。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看他身形有些单薄孤苦，甚至让他自己也感觉良心痛了起来。
不！不能这么想，这个男主不是小白花啊！
鹿以意心里抖了抖，非常担心，白切黑男主想的应该是如何不着痕迹地把自己推下飞机，毁尸灭迹……
飞机飞得不算很高，窗外隐隐传来小孩子的声音。
还在三四岁，认字阶段的孩童，稚气地大声念道：“谢矜言——惊天大垃圾——”
妈妈用欣喜的声音鼓励孩子：“哇，这么多字都会念！我家宝宝真是太棒了！”
爸爸道：“你太惯着他了，不能什么都念啊！脏话小孩子是不能学的！”
妈妈道：“你闭嘴。”
孩童得到认可，更加兴致勃勃，用更大的、响彻天空的声音重复一遍：“谢矜言！惊天大垃圾！！”
爸爸小声疑惑：“……就是不知道这个谢矜言是什么人，名字有点眼熟，好像是之前报道过的破产世家的少爷？”
谢矜言目光微凉，勾起唇角。
鹿以意：“……”救命啊。
鹿以意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显得比较真诚可信：“我和你解释一下。”
谢矜言淡淡抬眸：“？”
鹿以意艰难道：“惊天大垃圾……我说我自己。”
谢矜言：“？”
少年温和的眸子闪了闪，眼尾的泪痣红艳，神情似笑非笑，其中的情绪让人捉摸不着。
鹿以意心想原主可真不是个东西，留下了这么个大锅给他背。
在这一刻，所有的痛苦根源都指向了原主，让他情绪激动，恨不得跨过书本把原主抓出来往死里胖揍一千顿。
“我可太垃圾了，”他热泪盈眶道，“我真不是个东西！”
谢矜言：“……”
一边的林成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