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旧人
路嘉等到午后才姗姗来迟交作业时，洛薇正在跟刘晓曼打电话。
刘晓曼母亲病情稳定，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选择留院观察几天，等到周三出院，周五晚上打算请她吃饭的，洛薇正打算客套的说些什么，隔着老远就看见路嘉抱着一打作业，挨个放到各个老师桌上，还停留下来简单说两句话。
坐在她前面的数学老师调侃地说道：“不是抄的吧。”
路嘉一手拿着最后一份作业，另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那肯定不是，我这答题正确率可比他们能比的？我要是抄了您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洛薇对他算是服的五体投地，真他妈能吹牛逼，芝麻大的小事都能被他吹得天花乱坠，佩服。
路嘉转身把最后一份作业交给洛薇，洛薇示意他放桌上就行。
路嘉规规矩矩的放桌上，转身离开，洛薇突然想起什么事叫住他，“你先等会。”
路嘉悬在半空中的脚放下，站定回头，指着自己问她，“洛老师，你叫我吗？”
洛薇点头，“对。”紧接着跟刘晓曼说了句还有事就挂掉电话。
冲站在原地没动的路嘉招招手，“你过来一下。”
路嘉不知为何走的慢吞吞的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原来两三秒的路程，被他拼死争取到三十秒才在她面前站定，“洛老师，什么事？”
洛薇手撑在桌沿边上，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怎么？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路嘉身体一僵，难道她知道他是“被诅咒的猫”了，不会吧，他应该没有任何信息暴露的啊。
他大脑飞速转动，再像哪里出了纰漏。
洛薇见他紧绷的神情，好笑地看着他，挑眉道：“嗯？要我亲自说？”
“我一开始……”
“小唐同学……”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
路嘉听到“小唐同学”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应该是周六出现在酒吧装作不认识她，还有意逗弄她的事情，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微小的动作被洛薇察觉。
她坐着椅子上，仰视着这位同学，烈阳刺眼，路嘉微眯着眼神，原本紧绷的下颚线放松下来，少年身上自带的光芒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你一开始怎么了，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跟我说？”洛薇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我一开始……”路嘉当时就是觉得好玩，没想到人会跟她算旧账，一时语塞。
洛薇稍微加重语气，“到底怎么了？”
路嘉豁出去了，“我一开始确实没看清是你，后来走进了才发现是你，但你对面那人人不是个好人，我就不想让他知道我们认识。”
路嘉说完，在心里默念，唐泽你知道了得原谅我啊，再说了你本来就不是一个好人我也没说错。
洛薇挑眉，“真的？”
路嘉竖起两根手指，“我对天发誓，肯定是真的，否则老天爷惩罚我今天大祸将至。”
洛薇无奈扶额，发誓能不能诚恳点，谁家发誓竖两根手指的。
洛薇小心问出困惑自己两天的问题，“那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怕路嘉心有顾及补充道：“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路嘉不知道她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想歪了，“他是我堂哥，你说出去也没事，但最好别说出去，我怕丢人。”
“……”洛薇问：“就……只是堂哥这么简单？”
“对啊。”路嘉以为她看出来唐泽是个渣男，连连摆手，“他是个渣男，我可不是渣男，你别把我跟他放一个篮子里。”
洛薇心说，早就放一个篮子里了，现在把他择出去可以吗？
洛薇为避免被路嘉察觉什么，故意问了几个没用的问题，“你和你堂哥经常去那边的酒吧？”
“没有啊。”路嘉说：“我不泡吧，老唐经常去那。”
“哦！原来如此，老唐经常去。”洛薇思索着下一个问题问什么，不自觉的重复起他刚刚说的话。
路嘉看她认真思考的模样，眼睛突然放大，但知道在办公室，声音倒没放大，“洛薇，你不会看上唐泽那家伙了吧。”
洛薇诧异地抬头看向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路嘉的肠子早就拐了十八个弯，“洛薇，你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唐泽那家伙就是个渣男，渣男啊，那么多个花花肠子，说什么肯定都是骗你的，你都这么大了，还听不出来真假啊。”
洛薇看出他是误会了什么，几次想张口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可路嘉嘴跟个机关枪似的，张开就别想合上，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插嘴空间。
路嘉把唐泽大大小小个事扒了个底朝天，连小时候为了面子不尿裤子这事都跟洛薇说，只为了劝洛薇看清眼前的渣男。
路嘉越说越激动，在办公室里的人，问题讲题的都侧了半只耳朵听着，就连前面数学老师也小动作的扭头探了一眼，怕被洛薇看到似的，匆匆收回目光。
洛薇不知道唐泽为了面子不尿裤子最后面子和裤子保住了吗，她知道她现在的面子是保不住了。
洛薇抬手，在他跟前比划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停！！”
路嘉反应慢半拍的停下，垂头看她，“洛薇，你听我说了没。”
“咳咳。”洛薇假装咳嗽两声，避免尴尬，“在学校叫老师，别没大没小的。”
路嘉像是刚短路的机器人好似才回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脸颊红扑扑的挠着头发，“对，对不起洛老师，我刚刚有点失态。”
洛薇摆摆手，“下次记住，别那么没规矩。”
路嘉还在挠头，“好的。”
洛薇生怕这么茂盛的头发提前面临谢顶，担忧的瞥了眼头发，“行了，我没看上你堂哥，你也不用瞎操心，快回去上课吧。”
“哦。”路嘉脚已经跨出去一步，又退回来，“洛老师再见。”
洛薇送了一口气，“嗯，再见。”
终于把话唠送走了。
前排的数学老师回头饶有趣味的打量着洛薇，“我刚刚听见你们说在酒吧怎么怎么样了？快快如实招来。”
除了她妈，洛薇从来没见过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八卦的，不禁扶额，“我就是前两天放假打算去酒吧放松放松，在酒吧待了一会就遇见一个搭讪的，路嘉这时刚好也在，还认识那位搭讪的，这不告诉我那个搭讪的不是个好人，让我千万不要跟他说话，实际上我连那人的联系方式都没。”
“啧啧——”数学老师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原来现在帅哥都喜欢去酒吧玩，看来下次我也应该去试试。”
额——
在她刻板印象中，老师大多数都是古板严肃的职业，另外一小部分也是在转换成古板严肃的这么一个状态，更别说一个已经有些将近十年教学年龄的老师了，不应该早就被格式化成为一名真正的老古董吗？
这位还是教数学的老师，看来她应该把老师的刻板印象变化一下，否则以后谈及老师容易挨揍。
她默默吐槽，为什么以前没让她遇见这么有趣的老师，否则她的数学成绩应该会更上一层楼的。
出于心虚，她总感觉有人再看她，偷偷环视了一圈各个老师工位。
目光停在墙边的一个工位上，上了年纪的老人正笑眼看着她，似乎有话想对她说，又在她目光转过去的时候低下头，假装从没有看过。
洛薇有些好奇，王容西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怪怪的，有一种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谈恋爱的错觉，希望只是他的错觉。
洛薇一下午几乎都在想这件事，搞得她ppt都没发专心做，还好她以后没有当老师的愿望，否则现在就要扼杀在摇篮里了。
终究是被好奇心打败，洛薇没忍住，趁着办公室人不多的时候，端着一杯茶水悄悄过去。
走到桌前时，王容西正在低头写着教案以及上课时需要的笔记。
上了年纪的人就这一点不好的地方，不会用电脑，只能用最原始的手写把上课要讲的重点一点一点记下来。
洛薇在一旁看了会，兴许是英语老师的原因，写的字母跟飘了似的要不是她认识，可能真的认为这是一堆小孩子刚学写字母时画的符号。
为避免茶水碍事，把茶水放到桌子角落，“王老师。”
王容西抬头，带着老花眼镜微微愣了一下，而后笑着说：“嗯？怎么了？”
洛薇向他说了自己来的原因。
王容西呵呵大笑起来，“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你真的长大了，能独挡一面了。”
洛薇垂头，“那就好，班主任的眼神杀下都没奈我何，我的臆想差点把我吓死。”
“哈哈。”王容西说：“你背着我谈恋爱还少吗？”
“……”这是能说的吗？
“你那时候虽然真算不上什么乖学生，但也是好学生，我那会就挺喜欢你的，就是觉得那脾气是不是要改改啊。”王容西说：“几年没见，还真改了不少，成了一个大姑娘，面面俱到。”
洛薇皱了皱鼻子，“挺喜欢我的，就是让我每天做一堆英语习题，还有事没事让我去办公室听听力。”
“你不是英语不好吗？不多听多练，怎么提高啊。”
“是是是。”洛薇笑：“还真别说，熬过来之后，再回头看，真觉得那都什么玩意，简单死了。”
王容西伸出手指指着她，又因为笑时剧烈颤抖手也跟着颤抖起来，“你啊你啊，刚刚我说的话全都收回来，你还真没变，看来刚刚那些都是伪装的。”
“那可不是，要不然怎么能骗过……”洛薇说到这突然顿住，她以前这些话对迟柚以及她身边的好朋友说过很多次，这句话完整的应该是，“要不然怎么能骗过郑和旭。”
之所以有了这句话，是因为郑和旭多番提出要改改她的脾气，认为这么做一点都不淑女，再说了之后出了学校进了社会这样会吃亏的。
洛薇虽然当时有争议过，但后有一想他说的全部都是道理。一开始时从尽量顺从他收着点自己脾气，到后来不断的相处、交往中，就潜移默化的形成了一层小小的伪装。
又在不断的社会经验中，加厚了这层伪装，使得她渐渐都忘了，这层伪装的来源。
王容西见她说话说到一半，心里隐约猜到点什么，静静地等待她用拙劣得谎言去圆这句话。
良久，洛薇像才反应过来一样，“要不然怎么能在社会上混呢。”
王容西也没差穿她，点头称赞，“确实是长大了。”
两人又简单聊了两句，洛薇就借口还有事回了工位。
果然，旧人说旧事，很容易陷入旧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