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040
刚刚江上清已经问出姜含笑发生什么了,所以知道她心里不开心。
送走厚厚之后,他拉着她的手往身边带了一下。
姜含笑被拉到他身边,抵了一下他的膝盖骨。
他穿的是西装裤,所以坐下时膝盖处绷紧,有大概的轮廓,光影错落,像幅素描。姜含笑的注意力被他的脸转移了一点点,捧起来他的脸,仔细盯视。
线条好干净,全身上下也是,无一处不精致,就连身上的味道都那么动人。
江上清被她摸了半天,没有反抗。然后听见她单纯好奇的发问:“你身上,为什么这么香?”
他“嗯?”了一声,“什么香?”
“身上香。”她说。
外面又开始放烟火了。姜含笑没有坐在他腿上,只是顺势跪坐在江上清旁边的椅子上,把头埋在他颈窝里,感觉到昨天,在除夕夜徘徊在街上的寂寞又一次向她翻涌而来。
那时家家都点着灯,家家的窗户里都映出她一个人的身影。
“你一个人的时候,怎么过春节?”
江上清没立刻回答,低头看姜含笑把脸埋起来,往他肩膀上蹭的样子。
他把她的下巴抬起来一点,拿纸擦干净她脸上的眼泪。
“一个人?在孤儿院的时候?”
江上清柔和地说,“和其他人一起过。大家都没有家,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是啊,他可是一直孤独着,从来没和家人一起过过除夕。和他相比,她不过区区一次,又有什么好小题大做的?
“你和我不一样。我早就习惯了,所以才能当作没什么的。”
江上清的手从她后背换到腰,轻轻搂了一下,把她拉近了,眼神很担心,“这很正常,笑笑。”
姜含笑嗯了一声。
江上清转移她注意力:“可能是佛手的味道。”
“——什么?”
“佛手。我房间里会放一点佛手,所以身上可能也沾上味道了。”
姜含笑正趴在他肩上,所以闻起来很方便。果然挪了下身子去闻他领口,闻到一种熟悉的香味。
“这就是佛手的味道?一种植物吗?”
江上清的脖子被她碰着,所以讲话时会在她手心有点微微震动的感觉。
“嗯,长得像佛像的手指,所以得名的。可以用来做清供,能入药,对人身体很好。”
“能吃吗?”
顿了片刻。
“听说过有佛手姜汤。”
姜含笑没来得及想象那味道,糕糕就从一个包间里出来了,蹑手蹑脚地关上门,然后和他们说:“他们还在吵,不过应该快吵完了”
话音止于看见江上清和姜含笑。
她看着姜含笑蜷在江上清怀里的样子,怔在了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再说不出话来。
“你花天酒地到处玩,那个我不管,也管不了——但你至少不要把价值观都玩没了啊!你这部电影,选角能遇上刚刚那个有悟性的演员很不容易,而你居然只揪着长相不放!她不白,不瘦,长得老态,那又能怎么样?!你又不是在选妃!”
“本来你也没资格管我的私生活,我都说了我们没有约束关系,你来去自由。”宁缺冷淡回答,“袁艾,我觉得你变了你已经不像从前一样了。你应该守住本心的。”
“我变了?”袁艾的表情慌乱恐惧了一瞬间,但还是坚持着继续说,“守住本心?那你怎么不守?你现在搞得这么乱,你不嫌脏吗?”
这几乎是把最私人的事情都拿到台面上来吵了。在座的人都万万没想到宁缺和袁艾这两个平时看起来最和气的人吵起架来居然这么歇斯底里,一时更说不出话来。
姜含笑也惊讶得不得了——她根本就没发现袁艾编剧居然和宁缺是这种关系。而且看他们的意思,应该感情纠葛还已经持续了很久。
“为母则刚啊。”
吵了这么久,这两个人才意识到不合适,都道了歉就先走了,剩下的人才松了口气,一边叫新菜,一边小声议论刚才的事。
“??”姜含笑没听明白,心说为母?谁?
“袁艾有儿子,她和宁缺生的。”所幸,讨论八卦的人还附赠背景知识介绍,聊天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进了姜含笑的耳朵。
“但是儿子也一样没用,她生了之后就和没生一样,还是留不住宁缺。现在出来跟剧组,她还得把孩子放到外公外婆家,好几个月也见不到”
郑铮轻嗤一声:“在一块儿太多年了,除非结了婚逃不掉了,不然孩子哪儿有那么大吸引力,早就看腻了”
姜含笑又被震惊了一回,袁艾居然还有孩子——怪不得江上清之前抱那个叫厚厚的孩子很熟练,原来这孩子的妈妈是袁艾。
而这些人谈论到袁艾时那种轻视的语气
姜含笑有点齿冷。
在这桌中年人的饭局上,她不光是名气远低于平均水平,认知程度也格格不入——他们讨论的话题让她难控制地胆寒。外面气温在降低,她待了半天,打了个寒噤。
好在冷的问题倒是早就被江上清解决了。他把他套在最外面的外套披在了姜含笑的肩上,蹲下去给她拉拉链。
这件外套很长,他穿都过了小腿,更别说姜含笑。所以他蹲了下去,从拉链的最底端,认真地对齐,然后往上拉。
拉到领口的时候,江上清怕她觉得不舒服,问她:“拉到顶吗?”
姜含笑摇了摇头。
于是他就把拉链留在了脖颈下一点,不会太挡脸。然后轻轻帮她整理了一下领口。
姜含笑不想再听他们讲那些掺杂了太多杂质,不知道能不能再称得上是“爱”的感情,找了个借口,说要出去一趟,转身出了门。
不过意外的是,江上清也陪她一起出来了。
路上雪光很亮,灯的光芒一片片泼在雪地上,让人感觉像是走在溪水里一样。
她不时看看江上清的侧脸,想起来顾城有句快要被人用滥的诗,大意是说“你看云时很近,你看我时很远”。
在这种时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想起这句话。
或许是从一开始她就对这份感情抱有得过且过的心理,只顾得上眼下,而没对未来有什么期望,所以现在感情越深才越痛苦;也或许是袁艾的故事让她清醒很多,意识到“爱”这件事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轻易。
不过,她想,或许是她杞人忧天——因为他们的感情关系甚至还不能算开始,远远没有到变质的时候。
他们走到外面逛了一会儿,姜含笑觉得冷了,所以就又回去了。江上清把她带到了厨房,到了地方才知道,他是要给她做东西吃。
姜含笑说吃不下。
“你连早饭都没有吃。”
江上清找到了鸡蛋和虾仁,但他只是拿着,并没有直接开始做,而是温柔地劝她,“做一个虾仁滑蛋,好吗?吃起来是热的,很舒服的。”
他和姜含笑说起话来真是快柔成一滩水了,连劝说都那么温柔,就像是最波光粼粼的湖水,几乎要在不知不觉中就把你拖进湖底。
姜含笑说好吧,看着他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红,拧了一下炉灶,火光在他白皙的手背上映出几片红色。
漂亮得很有名的一双手,她知道他的手还曾经被人截出来放大投稿到手控,反反复复地被不少人舔屏,现在却在洗手作羹汤。
料理台前的灯光暖融融的,她套着他的长外套,觉得自己渐渐暖和过来——连骨骼都要被暖化了,心融成一捧水,顺着骨骼向下淌。
他的唇角天然有些上弯,又很饱满,即便不化妆也特别的红。
姜含笑看了一会儿,想起那两片嘴唇柔软的触感。究竟什么时候她才能还清债务,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呢?
她走近一些,犹豫了很久——然后伸手,从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江上清虽然把外套脱给了她,但仍然穿了好几层。里面是件白色长袖t恤,外面又套了件同色的宽松短袖,手腕上一块金属色的表,表盘上一个小小的Ω符号,穿得很低调。
而虽然他穿得宽松,但抱一抱就知道了——他的腰还是那么细,姜含笑手一揽就已经揽全,手肘都可以在他腰前互相碰到。
被她抱住的那一瞬间,江上清却像是浑身都紧绷了一样,突然顿住了。
网上有一个流传已久的视频,说是向来温和的江上清为数不多变脸的情景就是被人抱腰的时候。
他腰是出了名的细,那种弧度极其赏心悦目,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摸一摸,确认一下。
但是每当在综艺上有人说到他的腰,想在镜头前量一下甚至摸一下的时候,除非实在难推脱,否则江上清一定会笑着把话题带过去,非常明显地,他不愿意让别人碰他的腰。
很多粉丝本来觉得这说得也太夸张了,肯定是造谣,结果特别留意了一下才发现这竟然是真的他真的非常抗拒别人摸他的腰,本来他堪称oceanplus表情管理做得相当好的人,就因为这一点,总是破功。
大家的猜测有不少,有说他是不喜欢和别人身体接触,有人说他是怕痒,还有人说他长成这样,肯定被骚扰过,估计是有心理阴影总之是众说纷纭。
姜含笑也感觉到他的僵硬了,这时候她也模模糊糊地想起来那个传言,好像确实是有人说过他非常不喜欢被别人碰到腰看来是真的。
她想他可能有什么原因,也不勉强,刚要松手,手指就被江上清慢慢握住了。
江上清低头看着姜含笑陷进他衣服里的细细手臂,从袖口里出来她白皙的几根手指尖,和白t恤一色,几乎都分不出来彼此。
就在她要松手的时候,他把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扣在了他自己的腰间。
没有人说话。
能闻到的气味里,满是江上清身上的味道。
身上披着的外套里传来他洗衣液的味道,而贴在脸旁边的,是他的脊背,t恤上迎面扑来干净清洁的风。
姜含笑被他的味道围困住了。
味道是种很玄妙的感觉,你无法用相机拍摄,无法用录音机录制,能凭借的只有你自己的心。
姜含笑没办法再思考了。她非常确定,不论最后的结局如何,她都会把这一刻的味道永远记得。
即便时光倒流,她也没办法再去像原来一样,一边做着自己的事情,一边心无旁骛地把洗衣液倒进洗衣机里每一种洗衣液的味道都会让她想起江上清,她会失去理智。
佛手的香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无力招架,颓然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