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023
视频从黑屏开场，满屏的雨声，淅淅沥沥，然后视野慢慢变亮，看起来是在日本拍的景色。
整条街晨光熹微，像浸在冷蓝的海水里，只有富士山边的天色才有一点点浅蓝的端倪。
小轿车停在酒店门口，一个剪影在廊下打伞等着车。他穿了件纯黑色的大衣，很厚的呢料，但因为外面系了腰带，腰在中间清瘦地收束起来，反而显得身段极其挺拔。
镜头拉近，露出一张干净沉默的脸。
是江上清。
进屋之后，他像在出神，所以并没注意到镜头。他和舞蹈老师打招呼，解开腰带，大衣脱下来，里面只穿一件黑色卫衣，对着镜子开始彩排。应该是演唱会上的唱跳曲目。
他的唱跳出乎意料地稳。鼓点密集剧烈，他拿着话筒，看着镜子，转头看伴舞的走位，然后汇合过去，做wave的时候声音都不喘，非常连贯流畅。
江上清跳舞的时候没什么表情，没有做表情管理，但动作非常干净，不拖泥带水——只要跳过舞的人都知道，动作要干净，可不是看起来的那么容易。
抬手时，他腰侧衣服收紧，腰勒出一个消瘦的轮廓。
正在看视频的武术加舞蹈指导老师京京职业病犯了，插嘴，“含笑，看到了吗？他抬腿还能定这么长时间，说明他核心力量非常强，所以才稳，你之前的问题就在这里”
连美色都挽救不了的职业病发作起来一发不可收拾，京京给姜含笑分析起来，“他的肌肉力量很强，腹肌肯定是有的，”
“噗——”
姜含笑呛到，“咳咳老师，你正经一点！不要天天想那些事好不好。”
京京：“？？？”
到底是谁不正经，谁在想“那些事”啊？？
视频里，画面还在继续。
摄像逐渐拉近镜头拍江上清微有汗意的侧脸。直到快贴到脸，江上清才发现镜头。
他笑，对扛着摄像机的拍摄者讲话，“早上好。这么早就开始工作吗？”
可能是拍摄者又提示了他一些什么，江上清轻轻“啊”了一声，说“这样”，然后又重新看向镜头，说了句日语，没听懂。然后是韩语，还是没听懂。
紧接着，又是一句英语，“morning”
最后收尾的，是一句柔和的中文，“早上好。”
“现在是东京时间早晨六点十二分。早安。”
再次黑屏，背景开始响起音乐，不知道为什么，姜含笑总觉得特别特别耳熟，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歌。想了半天，想起来了，应该是那天在琴房里江上清写的demo。
她没多想，只说怪不得这么耳熟，然后就又把视线移回了视频里。
弹幕密密麻麻的，一大半都在刷“老公！！”，只有几个在刷“老婆”，很快，再一刷新也都没了，只剩下满屏的“老公”。
-救命，这是素颜吧！这颜真的绝了！！
-oceanplus的主唱大人～幸好我抢到了演唱会的票，只能说真人比上镜还要好看一万倍，真的绝了
-啊啊啊腰腰腰，阿清的名品细腰，好想搂一下哦tat
-大名鼎鼎一尺七的腰，谁不想搂呢哈哈哈
这时候，背景音乐的吉他声，还有伴着淅沥雨水声的前奏终于过去，流出温柔的声音。
“
天上水漫金山/人可环游屏风一圈
雨季空气海水蓝
富士山作人形看/也有雾有雨有传言
无非宛在池中央
”
镜头里，日本的雨大得吓人，街道几乎积起了及膝的水，穿着板正传统和服的老太太不得不艰难地蹚水跋涉，才能拨开门。远处富士山像是泡了一半在海水里一样，雾气茫茫。
江上清正在演唱会的后台，看起来刚结束一场演唱会，手肘撑在膝盖上，在沉默地解袖扣，头发的造型已经在几小时强度很大的演唱会中散掉了，半垂下来，遮住了一半眼睛。
他神色有点疲倦，和助理在谈工作的事情，没发现工作人员正在拿摄像机拍他。
而背景里，那首歌的声音和他轻声讲话的疲倦声音重合，分明是一样的音色。怪不得会让姜含笑觉得如此熟悉。
弹幕在人声刚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立刻爆炸了。
-？！！！
-等等等等，我是终于等来了sean的新歌吗？还是自己作词版本的？？
-活久见！背景的白噪音好美，好有意境～
-啊啊啊这个前奏我就好喜欢，太美啦！！
-猝不及防的新歌！热搜要疯了
“
下雨头发湿/谣言乱起有瑕疵
收拾心力/收敛语气
让她自由飞去吧
”
歌曲终于过了前一段，到了高潮。
——然后，伴奏却停了几秒。
弹幕上一片“？”，画面切换，一段安静的钢琴独奏切进来。一角白裙子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跑进来，小腿细而直，高跟鞋拎在手上，像只无辜的小白鹤。
正是那天在颁奖典礼后台，姜含笑跑进江上清琴房的样子。
-诶？这段钢琴声好耳熟，是什么名曲吗
-好像是被改编过的《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这改动好大啊，听得让人想哭
-是啊，好寂寞冷清的感觉，这段间奏真绝了，整首歌的气氛都来了tt
-等等，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女孩好眼熟？
-？天，这是姜含笑？
-谁是姜含笑啊？这个女孩子吗？
-她看起来和阿清还蛮熟的，都可以随便进琴房，阿清也没有排斥的样子诶
-有一说一，这段镜头里真的好有感觉我现在美到失语，这也太漂亮了
-+1！这姑娘真的漂亮，最难得的是好古典，完全就是为了古装片而生的一样，不过她怎么会和阿清这么熟啊，我有点害怕
半天，夹杂在满屏的舔屏之中，终于有条弹幕默默说话了。
-那个，姜含笑她好像是阿清的亲师妹来着
与此同时，视频里的江上清和剧组里的人讲话，姜含笑也坐在里面。他给大家介绍，“是，这是我师妹，姜含笑”
镜头里露出姜含笑一双微笑的凤眼。
-！啊啊啊，居然是亲师妹！
-骄傲！sean这是什么师门啊，专出神颜吗，这师兄妹颜值都绝了
-我为之前骂过“请你笑笑”道歉，他们居然是真的师兄妹555这确实是兄妹cp，没毛病啊
-前面的等等我，从今天起我就是姜含笑的师兄粉
-师兄粉是什么鬼啦哈哈哈！
镜头继续。姜含笑出现了不止一次。
她戴着凤冠一次次走位，睫毛垂着，缄默无言，不讲话；
她披着大外套在片场候场，手拢起来呵气，看到江上清才笑起来，喊“师哥！”；
还有，她抱着琵琶低头，白衣白裤，柔声唱“划破西湖水”，睫毛那么长，看起来好温柔古典。
在江上清的镜头里，她显得那么美，她几乎都快不认识自己。缄默不光无损于她的美丽，反而让她更戴上了一轮圣洁纯净的光环。
于是回到现在，在“江上清新歌发布”的热搜第一正下面，就是姜含笑的热搜。
姜含笑玉女掌门人。
-人形挖掘机：纯路人，这女孩好漂亮！真纯啊，真配得上“玉女”这两个字
-格非今天倒闭了吗：确实，内娱已经很久没出过这种古典美人了，有一说一，格非娱乐虽然狗，但到底是大公司，确实会挑人
-飘飘pi：配上那支vlog里的歌就更美了天，这是仙女下凡吧，真·美到升天
-月光清白你知吗：给大家科普一下，这是江上清的亲师妹姜含笑哦，宁缺电影《石中火》的女配角，也是前途无限的宁女郎！
-紫荆麻辣烫超好吃：替你补充，她还十五岁就上大学，还是t大的计算机系，绝了
评论下一片震惊，评论成倍成倍地增长。
“好了，快收拾一下，我已经给你请假了，咱们要去赶通告。有个代言可以争一下。”
吴亚的话把姜含笑从热搜里拉了出来，“你师哥在海外也有很多粉丝，新歌上了youtube的热门，连带着你也沾光了，正好有个海外品牌看到了你，有意向让你来代言，拍个宣传片。咱们现在就去试一下妆。”
只要有代言，代言费都不会太少的。
姜含笑比刚才看到自己上热搜还惊讶：“什么牌子？”
“dior”
一旁的糕糕：“！”
“的一个子系列”
新助理阿智：“？”
“的品牌挚友。”
姜含笑：“”
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品牌的title分几个等级，从全线代言人，到支线代言人，还有全、支线的品牌大使，最后才是品牌挚友。
子系列，还是“品牌挚友”，这基本上是最低级别了，和代言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还可以再谈的。”
吴亚触到几个人无语的目光，解释，“这是保底的，他们的考察期很长，怎么也得等你电影杀青之后才能出结果，慢慢谈，别着急。”
“hi，sean的小绯闻女友。”
造型师是个男人，头发留到齐肩，黑而油亮，弯下腰来看她在镜子里的脸，“喔唷，确实是个仙女，怪不得david愿意联系你一个新人这可不常见。”
sean？他叫得好亲近。
姜含笑选择性忽略了那句“小绯闻女友”，“您也和我师哥很熟吗？”
“熟？不熟啊。他是chanel的全球代言人，和dior还能有什么交集”
造型师alan拿了条青色披帛往姜含笑身上比一下，摇头，换了个颜色，“哦，你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能叫他sean是吗。”
“sean是出了名的‘基圈天菜’，你不知道吗？”alan漫不经心说，“只不过他的团队花了很大力气，不许人传这个名号罢了。我看呐，他本人也够惨的，性向都得藏着掖着，多难受，还不如我们这些普通人呢。”
姜含笑又把水喷了。
江上清？
他确实很温柔，连她读书的时候都知道oceanplus里那个出名的“王子”江上清。即便是在最年少轻狂的十几岁，他都从来没有在镜头前和谁针锋相对过。
长得秀气，衣品好，而且对于同性也没有什么攻击性的一个人，如果真的是的话，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姜含笑头很疼，太阳穴突突的。
难道这就叫男女通杀？
不会这么巧吧？她的第一次心绪难安，竟然有可能是这种结局？
“我记得你也是格非娱乐的吧？你们公司搞笑得很，在男团时期全拼了命地卖腐，结果在sean单飞之后”
他顿了一下，“单飞之后，就再也不让人说这个了，不让人说他‘美’，也不让人说他长得像女孩实际上有眼睛的人，谁看不出来他长得像女孩？”
公关团队不让提？这更可疑了。
“”姜含笑对江上清在男团期间的事完全不了解，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强作镇定，“哦，那你刚刚说的话，意思是他是你们的‘梦中情1’吗？”
“你懂的还挺多。”alan笑了，懒洋洋地回答，“这么说吧，如果是sean的话，我愿意为爱做1。”
“”
姜含笑的心彻底沉下去，目视alan哼着“人可环游屏风一圈，雨季空气海水蓝”离开，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管怎么说，只谈公司方面，alan说的话似乎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一期vlog爆得令人猝不及防，然而格非娱乐连一点点预告都没有发出。已经习惯公司作风的粉丝骂了几句“狗公司不作为”之后也就没再管——自从oceanplus解散之后，格非对江上清的待遇就直线下降，很多活动连宣传都没有，也是让人不懂。
不过，大家可能没有想到，这待遇还可以更差。
——带有原创曲《环游屏风一圈》的vlog登上热搜第一之后，五个小时内，不光被从热搜榜上彻底撤了下来，而且还进行了全网删除。
超话、热搜、音乐软件上，不论是江上清自己上传，还是粉丝上传的片段，无一幸存，全部，全部被删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