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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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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高升的日轮自雕花镂空的窗棂间透进几缕灿金的光来,那些薄薄的光斑便镀在沈玉笔尖,紧接着那笔尖顿了,被手握它的主人轻轻放下,一双明澈的眼与舒皖四目相接。

    “陛下,这些折子可需要过目?”沈玉道。

    “不必了。”舒皖并不欲去看那些张家被偷鸡、李家要卖牛的琐事,正色道,“请先生教书罢。”

    对男子的偏见是刻在衍朝女子骨髓里的,可这丝毫影响不了舒皖。

    她所在的周朝是和这里相反的,故而也就能够设身处地地为这里的男子考虑。

    所以她很尊重沈玉,不欲给人脸色看。

    不过这份尊重不掺杂任何的私人情感,毕竟沈玉乃威后所派的人,这个嫌疑仍然没有解除。

    《战国策》有很多卷,舒明安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留,这就不免舒皖要辛苦背诵记忆了。

    她在念书这方面向来马马虎虎,读的《女诫》与《内训》等已经快要要了她的命,没想到这些书到了这里一点用处没有。

    不过可以学习原来在周朝只有男人能看的书,舒皖多少还是有些兴致的。

    沈玉念书的声音很好听,他既不是板正地吊着嗓子,也绝非干巴巴地讲解,而是抑扬顿挫着,他觉得哪里舒皖看不懂了,才会细细讲解,其中又会引经据典地讲几个故事,舒皖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这念书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枯燥乏味,沈玉也真的教得很好。

    讲完前七卷,算是一段完结,沈玉让舒皖自行背诵,两个时辰后再来抽查。

    舒皖呆呆望着那冗长的篇幅以及沈玉离去的身影,流下了辛酸的泪水。

    听书是很有趣的,可背书很难啊!

    在坑坑巴巴好不容易将前七卷念熟之后,舒皖忽然开始怀疑人生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她堂堂长公主,要坐在这里受这种罪、吃这种苦?

    舒明安自己身为女帝,不也没有背书吗?

    可不背,舒皖又觉得有些对不住沈玉方才的辛苦,内心一下子陷入两难之中。

    正此时,一颗石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飞入屋内,正中舒皖眼前。

    舒皖下意识往后一躲,抬头去寻那石子的来源,在绿荫的一角,瞧见一张清丽的小脸。

    “阿安!出来玩!”

    是舒明安的朋友,沁小侯爷方婳。

    由于这间屋子的窗台有些高,方婳只能勉勉强强露出一个脑袋来,很不难想她在外面必定是踮着脚的。

    “不去。”舒皖向她指了指手中的策卷,道,“我还没背完书呢。”

    方婳震惊地看着她,“你脑子坏啦?好端端背什么书?”

    这方婳和舒明安素来十分亲近,说话不免有些没大没小。

    可舒明安惯着她,不代表舒皖也会。

    “放肆!”舒皖沉了沉脸道,“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朕说话?”

    方婳还挂在窗口上,吐了吐舌头,紧接着脑袋就从窗边消失了。

    正当舒皖以为她走了的时候,“咚咚”一声闷响,竟是方婳又从那扇窗户爬了进来,还十分不小心地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哎哟。”方婳叫了一声,紧接着又发出一声类似哭腔的声音,“哇,我的裙子破啦。”

    舒皖看着她那样子皱了皱眉,又觉得有些好笑。

    裙子并没有吸引方婳太久的目光,她很快转身,哒哒哒地跑到舒皖身边,将小脸贴在舒皖手臂上,道:“我专程来找你玩哒!我爹亲今天进宫,我求了他好久才跟进来的,你就跟我玩嘛!”

    对方不过也才十三四岁,端着一张乖巧可爱的脸,舒皖很容易动了恻隐之心,禁不住刮了刮方婳的鼻子道:“那朕的背书怎么办?”

    “你来真的?”方婳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书卷,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看得她头脑发昏,“他让你背的?不会是你自己要背的吧?我的好明安,你想做好皇帝也不差这一天,我好不容易进宫一回,你就跟我玩一玩罢!”

    舒皖没禁住撩拨,自己本也背得头昏脑涨毫无进展,很快道:“那那就玩一会儿,等你出宫了朕再回来背!”

    虽然和一个这么大的小女孩可能确实没什么好玩的,可现在对舒皖来说,干什么都比背书好!

    “外面守着两个禁卫。”方婳道,“要是被我爹知道我又来找你可惨了,我们要不还是”

    说着她转身指了指她方才刚翻进来的那个窗子。

    舒皖一下觉得十分不成体统,且不说她以前做公主的时候,就从来没翻过窗子,现在贵为一国之帝,难道还会去翻窗子不成?

    想了想沈玉的脸,舒皖道:“成!”

    于是两个小姑娘就搬了个小凳子放在窗沿下,一个接一个翻了出去。

    “糟糕!朕的衣服!”在听到撕拉一声后,舒皖懊恼地小声抱怨一句,然后跟着方婳飞快开溜了。

    两人从福宁殿一路小跑到御花园,只见方婳从一堆丛生的兰草中摸出一个球来。

    “蹴鞠?”舒皖瞧了瞧,忍不住道,“这在周朝咳朕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在一个地方这蹴鞠可是禁物。”

    方婳抱着蹴鞠不明,“为何呀?”

    “因为那个地方有一位皇帝因为沉迷蹴鞠游戏而荒废了政务,最后险些因此亡国,自那以后再有君王继任,都禁止这东西了。”

    方婳露出几分好奇,“这世上除了我衍朝竟还有旁的皇支?可这蹴鞠就是蹴鞠,你把它扔在地上,千年万年它都伏在那里不动一下,怎么会变成误国的东西呢?说到底定是那皇帝废物不堪。”

    舒皖深以为然,可现下问题来了,她以前只是见过蹴鞠,从来没碰过这东西,如何会玩呢?

    方婳倒是麻利,她将蹴鞠随意抛起,左右脚一接一替,瞧着十分娴熟。

    看她玩了一会儿,舒皖也蠢蠢欲动起来,她不会踢球,可舒明安却是会的,骨子里留存的习惯和记忆都在,换作舒皖上手竟也不是十分难了。

    不过舒皖一边忧心着背书的事,又有个宁桓王快要来,玩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说你爹这次进宫,是干什么的?”舒皖拉着方婳坐下道。

    “似乎是为了宁桓王的事,去见了威后。”方婳道,“他本是要瞒着我,是我趁他和娘说话的时候偷偷听的。”

    又是她?

    舒皖顿了顿,道:“方婳,你对宁桓王了解多少?”

    “我?”方婳想了一会儿,道,“我只知道以前宁桓王和威后的感情似乎很好,威后很喜欢这个女儿,只是三年前听说两人有过一次激烈的争吵,后来宁桓王就辞京前往南疆了。”

    竟有这事?

    “这么说,宁桓王之所以辞京,是因为和威后不合?”舒皖想起早晨在延福宫威后的模样,她怎么也觉得威后对宁桓王十分偏爱,不像是不合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分别日久,威后心软了也说不定,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女儿。

    仅仅这一个原因,似乎又有些勉强,宁桓王辞京定然还有别的原因在。

    “说起来,宁桓王以前对阿安你也很好呀,我记得小时候,我还会叫她长夜姐姐。只是不知道阿安你怎么回事,一直对她十分冷淡。”方婳又道。

    舒皖静静听着,内心却十分怪异,关于舒明安的童年往事,很多都有个大概的轮廓和记忆在,可唯独有关舒长夜的事一片空白,这让舒皖一度以为舒明安和舒长夜定然是从小不合,才会导致舒长夜一走,舒明安就高兴地摆宴欢庆。

    可方婳竟说小时候舒长夜对舒明安很好。

    她怎么会凑巧就没有这一部分的记忆呢?

    “哎呀!太阳要落山了!”方婳立马坐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今天弄坏了新裙子,爹爹看见又要说我了,阿安你记得!千万别和爹说我来找过你啊!”

    舒皖点了点头,就看见方婳慌慌张张地跑远了。

    她带来的那个蹴鞠就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地上,看上去有些落寞。

    舒皖望了那个球一会儿,也站起身,缓缓往福宁殿走去。

    衍朝的皇宫比周朝的还要繁华许多,宫墙院落修葺得十分考究,处处都点缀着花草香树,就连从御花园出去的白石桥上,都雕着精细的牡丹。

    舒皖一边踩着它们,一边愣神。

    这种感觉很不好,以前她在周皇宫时,身边虽无亲信,可那到底是她的家,下人们都很尊敬她。

    可是在衍朝,她虽贵为皇帝,可却觉得好像整个衍朝的人都在和她作对,就连亲生的父亲表露出的意愿,也是不怎么喜欢她。

    “大人,卑职等一直守在门前,实在不知陛下去了哪里。”

    走到福宁殿的墙外,舒皖听见里面传来这么一句。

    舒皖立即悄声立在墙根,凝神细听里面的动静。

    回答的那个声音是沈玉的,平淡得没有一点情绪:“无妨,又不是第一次了。”

    舒皖忽然觉得有些内疚,今天下午她听沈玉讲课的时候,虽然二人并无实质交流,沈玉也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表情,可舒皖隐约感觉到,沈玉的心情似乎很好。

    眼下她却不敢去看沈玉的表情。

    舒皖甚至都不敢告诉沈玉她回来了,就一直在墙外静静站着,而墙内侧的沈玉也在无声地站着,许久不曾动作。

    正当舒皖纠结要不要出声的时候,她听见里面轻轻传来一声:“陛下还想站在那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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