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欠我一个人情
放映厅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无止境的对峙不是办法，叶漓咬咬牙，说：“你总坑我知道吗？”
江诹：“嗯？”；
“我和你玩经常只有一种感觉。”叶漓抬眸，只觉暗恋真的很让人难过：“我上辈子欠你的？就是债主的意思。”
江诹愣了愣，从没想过是这答案，他不解：“我哪有总坑你了？我让你很讨厌吗？”
“对。”叶漓固执，没好气说：“能不能让开？”
“哈。”江诹喉头被哽住，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什么在一跳一跳地疼，他让出一条路，看着叶漓走远，跑远，逃出他的视线。
电影院在搞活动，凭票根可以兑换奖品，但名额有限，一散场，叶欣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兑奖台，换得了两个她一直想要的定制版小熊玩偶，后面分别印有男女主角名字，算是电影的周边。
她在影院门口等了一会儿，便看到叶漓从里面走出来了，“哥，给你这个。”
叶漓看了一眼，没有接过，“挺可爱的，帮我拿着吧。”
叶欣笑起来，“好！”
回到家时，陈艳含已经在做饭了，叶漓走进门，看到那个男人大喇喇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而那个女人在厨房因被油烟熏到不断呛咳，脑仁突突地跳，这他妈谁看了会认为是段好婚姻？
“喂。”叶漓关了电视机，忍住不爆粗：“聊聊么？”
徐立辉挑了一下眉，从沙发上坐起来，“你说。”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下周二。”徐立辉回答得很快。
叶欣在旁插嘴，“徐叔叔，你要和妈妈结婚了？太好了！”
徐立辉笑，眼角露出几条褶子，“小欣很乖。”
叶漓皱起眉：“你几岁？”
“三十五。”
三十五，陈艳含四十五，差了十岁，叶漓在心里默默盘算，陈艳含好这口他不是不知道，当初她出轨不就是嫌他爹老，不新鲜了吗，但十岁的差距过不了几个月就会跑，他老妈又得哭上一阵了…
“精神正常么？有没有暴力倾向？”他继续问。
徐立辉微笑：“没有，我婚前会体检。”
不靠谱，叶漓看了看眼前的男人，觉得他俩能撑到下周一都悬，但是真要结他也管不了，和前几个一样的事态发展，他预知结果也改变不了，好烦。
他不说话了，徐立辉便开口：“问完了吧？该我问你了。”
叶漓拒绝：“我不想回答。”
“你……”徐立辉倒是第一次被噎住，他又说：“你很没礼貌啊小子，我好歹过几天就是你爹了，不能客气一点？”
叶漓不是当初的叶漓，为了顾全大局脾气收敛了不少，他说：“我没轰你出去就不错了，做梦呢还想当我爹。”
“哥，徐叔叔挺好的，和前几个不一样，他真的喜欢妈妈。”叶欣在旁说好话。
徐立辉摸了摸叶欣的头发，满意：“还是小欣招人喜欢。”
“呦，都回来了。”陈艳含从烟雾中探出头来，指挥：“小欣去端饭，叶漓你过来，妈跟你说两句话。”
叶漓不配合，抽出饭桌的一张椅子坐下，“我饿了，不想听。”
“……那行。”陈艳含走出来，将锅铲递给徐立辉，也抽出一张椅子坐下了，“我在这跟你说。”
“小漓。”陈艳含搓了搓手道：“这次不一样，这是妈妈要过后半辈子的人，你要听话一点，不要太任性，就当为了妈妈好吗？”
“……”陈艳含说这话时显得很真诚，有一瞬间叶漓真的信了这次不一样，他托起腮，希望找出一些破绽，找不出，苦口婆心的轻微哽咽声和眼角的泪花都恰到好处，很难想象他妈妈有这样的演技，他说：“知道了。”
陈艳含笑起来，意料之中，“好孩子，去端菜，可以吃饭了。”
饭桌上，徐立辉给陈艳含和叶欣夹菜，也给叶漓夹，叶漓履行他的承诺，默默吃饭，并不说话。
徐立辉看情况良好，也该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小漓，你的学校离这很远么？”
“关你……嘶。”话没说完，叶漓就被陈艳含踢了一脚，他改口道：“不远，两小时。”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我六个月前就住进你家了，暑假没回来，现在快放寒假了吧？”
“我第一次见对亲情这么淡漠的高中生，你很讨厌这么？”
“……”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每个人都不再动筷子等他的答案，如他们所愿，叶漓说了两个字：“或许。”
不承认但有可能，模凌两可，不否认就是承认。
“好。”徐立辉点头，给他夹了一块肉，“这是我做的，希望我来了，你能喜欢这。”
“住这？你没房没车没工作？”叶漓没吃，发出他的疑问。
“我是创业失败，房子车子都低债了，流落街头才遇到了你妈妈。”
叶漓冷声：“那你怎么养我们一家人？”
徐立辉：“我学历还不错，现在在找工作。”
“找了六个月？”
“公司远的房租贵，公司近的工资低，总要再看看。”
叶漓站起来，质问：“所以你负债累累不敢回家，找我妈跟你结婚一起还债？”
陈艳含忙解释：“儿子，也不多，我的小铺子生意还不错，立辉能力高，找到工作几年就能还完了。”
叶漓看向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陈艳含，你真是疯了。”
“不管怎么样，下周二我们领证那天你一定要回来。”陈艳含握住他的手，恳求：“婚礼是办不起了但可以吃个团圆饭，儿子，帮帮妈妈，妈妈不能没有他。”
帮这个字说得很好，要说欠债，叶漓才是欠了很多债，每个人都是他的债主，他淡漠的亲情啊，怎么也还不完。
“我饱了，你们吃吧。”叶漓甩开手，冲出了家门。
在小巷子里没有方向地走，他看到一群地痞聚在胡同口抽烟，坐的摩托车机车有新有旧，哪个是老大呢？叶漓思索，总觉背后有目光在盯着他。
他回头，却看不到人。叶漓精准找到地痞中的大哥借了一根烟，点燃，转了个方向坐在街角，一点点抽完，看着天空映上星星点点。
那人不出来，他就走了。他回想今天对江诹说的话很过分，他不能去他家，有点可惜，好不容易拿到了钥匙，却也不能每天见面，对了，可能江诹以后也不会想见他了。
关系被他搞得很糟糕，他解释不清为什么会这样，呼之欲出的感情总迫切需要什么来掩盖，能怎么办呢。
——
江诹看着叶漓进了一房门，再也没出来，有些纳闷，他和他妹妹进了一家，然后他出来，又进另一家，难道那不是他亲妹妹吗？
江诹想不明白，他对叶漓了解得很少，他当了一次跟踪狂，从叶漓离开电影院，回家，出来，在街角抽烟，再回家，他都在盯着他。内心的谴责不足以改变他的行动，他在手机上记录下地址，准备下次再来看看。
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得没法多去思考对不对，直到他回到家时，门锁落下伴随着巨大的惶然，他不认识这样的自己，思想和行动不受控制，没有理智感情用事。
他只知道他想要什么，他必须要得到，不管做什么，他都要拥有，他躺在床上，任凭这种思想占据大脑，直到睡着，才能得到片刻喘息。
学校剩下两天的校运会里，江诹都趴在课桌上睡一整天的觉，直至放学，以前他觉得广播声加油声欢呼声吵，现在却成了最有效的催眠曲，他不擅长逃避，只能让意识睡眠，他甚至不敢直面内心，对于叶漓的感情他无法控制只能亦近亦远，有那么一瞬间，他切切实实害怕自己陷进去了。
他阴郁与偏执的性格在疯狂叫嚣人对喜欢的事物应该自私一点，他所学的知识，经验却告诉他对喜欢的人应该尊重，让步。他莫名其妙被讨厌了，分明他应该是生气的那一方，可他还是喜欢和叶漓待在一起，仿佛在那才能找到一个出口。
校运会开展的比较快，提前结束了，梁颂抱着篮球往教室里探了探头，教室里没几个人，在玩手机或者做练习，只有一个人还趴在那……
“大哥，你别睡了，你都睡两天了，生病了还是失恋了，告诉我，我家世代都是医生，啥都能治。”梁颂摇着他的肩，把他摇醒了。
江诹睡醒有点畏光，他拍掉梁颂的手，“怎么治？”
“诶嘿。”梁颂没想到他真信了，坐下来给他把脉，“你也就遇到我了，我三岁就跟着我爷爷学医，各种疑难杂症都能治，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是华佗的亲戚知道不？”
“……”江诹把手收回来，问：“谁跟你说我生病了？”
“不是生病那就是……你还能失恋？？！！”梁颂跳起来，暗道现在女朋友也太难找了，又凑近：“那可是件大事啊！谁啊？我听听。”
“不是。”江诹可不想被他套进去，“你能不能治？”
“能啊，能。”梁颂笑嘻嘻，选择旁敲侧击，“你告诉我她什么性格，喜欢什么，哪个班的，是不是校花？我教你怎么追！”
“……”前两个江诹说不出来，后两个江诹不想说。他说：“你不如教我如何走出失恋的阴影。”
“啊哈，也行。”听到江诹也能失恋梁颂莫名的开心，他举了举手中的篮球，“校运会结束空出了场地，我们打球去。”
——
抛球，运球，投篮，宽大校服下江诹能看穿每一个动作，篮球场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欢呼声此起彼伏。
而原十班等人在另一个篮球场打球，只剩寥寥两个观看者，一个是叶漓，一个是他们随手抓来的跑腿买水小弟，叶漓付了钱，小弟也撒腿跑去对面看江诹了。
林胜最后一个球又没投中，气急败坏扔了球,“不打了！”
叶漓超配合给他鼓掌，递水：“厉害厉害，这命中率和我很像。”
“那边抢了我们好多粉丝，不然哪用我们自己买水。”林胜恨恨地灌了一口水，扭头道：“哥几个，不然我们杀过去？”
孟猛摔了矿泉水瓶，“行啊，早看他们不顺眼了。”
“对啊！对啊！”其他几个人也附和。
“等等，小月牙去哪了？”林胜拿了他的球，没看到他的人。
“那边。”叶漓指了指对面。
“操！”抢我的粉丝还抢我的女朋友，林胜怒气冲冲，“兄弟们，去干他们！”
“好！！”
人群中挤开了一条路，以林胜为首的队伍进入球场，将球扔出一个抛物线叫嚣：“比一场敢不敢？”
当然敢，江诹正愁没对手呢，他应战，依然吊打一众选手，欢呼声更热烈了，比分也逐渐拉大。
林胜越打越气，江诹有在故意戏耍他，他的焦急赢不了比赛的胜利，肖悦雅本来顾及他没怎么喊，后来看他频频被抢球直接大喊江诹江诹了，他更气了，谁都可以，他不能在喜欢的人面前丢了面子，只能想别的办法。
江诹看到叶漓了，他站在人群中视野很好的位置，目光审视着自己的动作，很认真，像是在找出破绽，但江诹不会让他看到。
上半场倒计时半分钟，江诹抢到了球，欢呼声要震裂人的耳朵，他才发现他喜欢这种感觉，被关注，被重视，成为全场的焦点。
他竭力运球，躲过一道又一道人形屏障，最后一道是林胜的，叶漓不知道什么时候转移了位置，站在他恰好看得到的方向，他想投篮，却看到了叶漓一个向右躲的手势，电光火石间，他向右一跨，将球抛给队友。
“噗通！”一声，林胜贴着他身侧一记滑铲摔趴下去，痛苦地捂着膝盖蜷缩在他原来站的那块地方，他分明听到了骨头错位的响声。
欢呼声唏嘘声随着尖锐的哨音响了，上半场比赛结束，江诹愣在原地，看着林胜被人小心地扶起，一瘸一拐地走到替补区，叶漓跑去找了校医。
校医室离篮球场不远，就是为这地而设的，林愉很快拿着医药箱跑来了，她检查了一下说：“可能伤着骨头了，先包扎一下，再去大医院看看。你们这帮孩子打球都不小心一点的吗？伤胳膊断腿了值不值得？”她一生气，手上的力度就不自觉加重，林胜疼得捶椅子，眼泪都出来了。
“啧。”叶漓看不下去，说：“愉姐，你能不能轻点，不断都要被你搞断了。”
“知道了，忍一忍。”
林胜疼得抽气，肖悦雅给他的矿泉水瓶接近掐爆，他从牙缝里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叶漓，帮我。”
叶漓奇怪：“我又不是医生。”
“我要赢。”
“我打不过。”
“只要赢，你知道该怎么打。”
叶漓：“……”
肖悦雅不懂了，“什么怎么打？你们要干什么？”
林胜不理会，只对叶漓说：“帮我，求你了。那小子躲得太快了，不然……嘶！”
“欠我一个人情。”叶漓漠然说。
“行。”
下半场，不止学生，连老师也来观看，简直比校运会还热闹，原本的小比拼在人群的议论中变成了尊严之战，哨声一响，每个人都赌上一口气，蓄势待发，力争赢下。
不过几秒钟，叶漓率先抢到一个球，超乎所有人的意料，又快又狠地穿过拦挡，来到篮板下，又将球投给孟猛，孟猛投入第一个三分球。
“哇——”场下爆发出热烈的尖叫声，叶漓挑衅地看了江诹一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