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情上~有客来访
前情:
顾钦躺在地上,呼吸逐渐缓慢。血液流失所引起的意识昏沉,让他眼前发黑。
倏地,他精神猛振,双眼紧紧盯着前方。
那是?!!是他刚买的双倍红豆芋泥奶茶!!!
奶茶缓缓流出,满满的小料洒落一地。
就,忽然心痛。
但很快,顾钦就顾不上奶茶了。那辆车速度太快,为了尽可能护住孩子,他几乎是直面撞击。
“如果真的有来生……”
如果真的有来生,那可真是倒了大霉了。顾钦表情麻木,由内而外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顾钦刚醒来时,由衷感谢伟大的现代医术,竟能将如此破碎的他救活。
很快,顾钦就意识到,自己虽然感受得到四肢的存在,却完全动不了。
他内心复杂,看来现代医学伟大得还不够彻底。
就在他思索着,该怎样体面地和世界道别时,他被抱了起来。
顾钦:??!被抱起来?
顾钦整个人都呆滞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他可能,真的到了来生。因为现在的他,刚满月。
原来,科学的尽头真的是神学。
顾钦双目无神,唯物主义在心中彻底破灭。
既来之则安之,能活着总归是好的。
顾钦开始打量四周,他浑身充满了斗志,无数宏图壮志涌现心间。
直到,他看清了眼前的妇人。
不施脂粉却显得温婉清丽,荆钗布裙也难掩眉目如画。虽然面色憔悴,眼眶微红,也难以掩盖其秀美。
顾钦表情有些许凝滞,现代人投胎,还能投回古代的?
顾钦强行镇定,不慌,问题不大。区区古代,社会主义接班人从不畏惧牛鬼蛇神。
就当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叫骂声。
妇人脸上闪过惊惧之色,忙将顾钦抱在怀里,用布捂住他的嘴。
顾钦:???
妇人见顾钦不哭不闹,甚是乖巧,也暗自松了口气。
门外人谩骂良久,没听到屋内动静。料想许是家中无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妇人叹了口气,看顾钦仍是安安静静,两眼呆愣地望着她。
她竟被逗出了笑,“你呀,怎么傻傻愣愣的,都不知道怕呢。以后怕不是捅翻了天,也不眨下眼睛。”
顾钦还没从巨大的冲击中缓过劲儿来。
上辈子,他刚还清欠款就出了车祸。这辈子的爹是个酒鬼,在外面欠下一屁股烂债,刚才的人就是来讨债的。
合着他两辈子,都是还债的命呗。
顾钦的斗志荡然无存。顾钦微笑,早知道就烂地里得了,我有一句,不,是满屏的mmp必须要讲!!!
第一章
寒冬腊月,清晨夜色尚未褪去,顾钦早已到了村里的古井旁。
他费力将水桶拉起,井绳紧紧勒住他的手指,原本冻得僵硬麻木的手,此刻泛起火辣辣的疼。
寒风冷凛凛地刺骨,顾钦只穿了层单薄又破絮的棉衣。
由于先天不足,十二岁的身体如同八九岁孩童般瘦弱。
顾钦打了个寒颤,用力将桶提起,摇摇晃晃向家走去。推开门,顾戚氏正在生火做饭。
“娘,我爹呢。”
“你爹昨夜归得晚,还在歇息,你且轻声些,莫要惊到他。”
顾钦翻了个白眼,就顾父喝了酒睡成的那个死样子,谁惊得到他?
碍于顾戚氏,顾钦什么都没说。
“娘,家里欠的债,是不是快还完了?”顾钦语气复杂。
顾父虽是个酒鬼,但好歹考取了秀才。在村里当个启蒙先生,每年收些束脩。顾戚氏则做些绣活贴补,倒也能攒下些钱。
索性院里还有半分地。经过顾钦的合理规划和细心打理,种的菜竟也够顾家三口吃。
省吃俭用多年,总算是快熬出头了。
顾戚氏没应答,只将锅里热好的窝头,递给顾钦。经过岁月磋磨,顾戚氏脸上也透出了生活的沧桑,再不复当年秀美。
顾钦默默咬了口窝头。
前世,他刚还完债就被撞死了。或许是当时的记忆太惨烈了,导致他现在,总觉得随时有人要跳出来谋害他。
顾钦:在还债ptsd和被迫害妄想症之间来回游走。
最终,他果断选择了摆烂。
生活嘛,就是生下来,活不下去也就算了。毕竟世界那么大,去到哪里都有可能遇到债主。
他的心已经凉了,甚至比他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那条鱼,还要咸。
正如某位名人所言: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惊讶。时间久了,就会发现生活艰难,那有可能是因为躺得还不够平。
顾咸鱼一级摆烂大师钦,自觉感悟到了人生真谛。
他劈完墙角的柴,索性跑到村头晒太阳。
顾钦半倚村头柳树,心里默默盘算,年底该怎么应付剩下的要债的。
顾钦毕竟不是真咸鱼。
咸鱼晒太阳,只会变得更咸。顾钦不行,他只会变得更饿,甚至有点馋。他顿了顿,忽然想到,蒸咸鱼配豆豉,再来碗大白米饭,好像是挺香的。
“这位小友,你可知顾承林家住何处。”
顾钦身躯一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年头,连要债行业都在内卷,还没到年底就有人来催债了。
但俗话说得好,久债成老赖,撒泼装傻扮乞丐。
拥有丰富欠债经验的顾钦,表面不动声色,颇有种大侠独有的气定神闲。
就让我顾nomoneynodream摆烂第一人钦,来告诉你,什么叫做老赖!顾钦缓缓抬眼,打量来人。
藏蓝长衫,身量不算强壮却矫健异常。面容刚毅,偏又留了个极不相称的山羊胡。举止言谈看似随意洒脱,眼神却无比锋利,与这个山坳村头,充满了不协调的古怪。
顾钦:……大侠,对不起,打扰了。
真是世风日下,顾钦气到发抖,这种人怎么敢来要债的?
顾钦有预感,这个人一拳下来,不出三秒,马上就得跪下哭着求自己别死。
撒泼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倒不是怕他把真自己揍成傻子,主要是,顾钦自诩善解人意,最不爱给别人添麻烦。
变傻这种事,他可以自己努力,就不劳别人动手了。
胡祥见他不说话,直接从衣袖里掏出银子,微微笑道:
“若是你能带路,这个,便算做谢礼。”胡祥笑时,眼里的锋芒都被遮住,倒是显得和气许多。
顾钦没接话,低头玩起地上野草,心里默念,我是傻子,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我吧。
胡祥倒也不催促,耐心等待。
自我催眠失败,顾钦无奈开口,“你找那个烂酒鬼干什么,他快穷死了。你是来讨债的么。”
胡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我是他家远房亲戚,这次是来探亲的。”
顾钦暗暗翻了个白眼,探亲?
顾承林祖祖辈辈,就没出过潼安村。哪儿来的这样出手阔绰、气质不凡的亲戚?更不论,他找顾长财,偏就直冲着自己问路。
这简直就是闰土举钢叉——明摆着找茬(猹)。
自称远道而来,身上却不见风尘疲惫。应是早就到了潼安,做足了准备调查。
因着前世的缘故,顾钦对情绪异常敏感,他能感觉到,此人眼神紧紧锁住了自己,确切地说,是自己的脸。
“顾承林家住村东,你沿着这条路往东走,看到棵歪脖子树,便是他家了。”
胡祥笑意僵了下,暗骂顾钦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一箩筐。
面上微笑道:“小友不知,鄙人不识方位,不辨东西,还要烦请小友带路。”
顾钦暗骂了声老狐狸,心知胡祥有备而来,轻易打发不了。
“你须得付我报酬。”
胡祥举起手里的银子示意。
“五倍。”顾钦面不改色。
胡祥顿了顿,继而从荷包里掏出了银子。
顾钦接过银子,心下却越发沉重。既无瓜葛,亦不求财,言行非但不凶恶,还颇为客气。
顾钦神色微凝,不图财,那就是图人了。
想通关键,顾钦不动声色,慢慢悠悠沿路向西走去。
胡祥心知肚明,碍于自己不辨西东,也不好说些什么。
顾钦把人带到自家门前,转身就要走。
胡祥将人拦住,“小友意欲何去。”
“时过晌午,自是该回我家。”
胡祥忽忆起,顾钦从始至终都没提他与顾承林的关系。二人心照不宣打着哑谜,顾钦怕是早就等着这遭了。
“我观这门扉不开,怕是无人在家。我与小友如此投缘,不若再叨扰小友一二,随你归家,也好讨口水喝解解乏。”
顾钦语气平淡,瞟了胡祥一眼,“随我归家?我家在何处,您怕是比我还清楚些吧。”
顾钦话里有话,胡祥充耳不闻。
顾钦推门而入,朗声喝道:“娘,来客人了。”
“不是早与你说了,小声着些。”顾戚氏从屋里出来,轻声说道。
顾戚氏话音刚落,见到来人,便猛地亭住了脚步,她垂下脸半侧过身去。
她强装镇定,向顾钦询问道:“这是哪位大人?”
“说是咱家远房亲戚,娘若不认得,便叫爹来认认这门亲吧。”
顾戚氏脸色苍白,故作嗔怪道:“你这孩子,惯会贫嘴玩闹。家里没醋了,快去买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