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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杏花如雨剑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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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兜兜转转回到南昌,已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遥想去年此时,娄玉珩是真的担心自己本该灿烂如花的生命可能会守着新婚夫君所赠的一块和氏璧了此残生,嫁娶不须啼,在真切地哭过笑过之后,还是为宁王踽踽独行的黑暗之路上注入一缕有血有肉的光明。

    不知是否该夸一句南昌王府管家池如意的远见卓识,在当时奉了王爷的命令将王妃“请”到杏花楼的那会儿,还能顾着面子亲自将王妃遗落的琴给送了过去,如今再度迎回王妃,已经是佳人怀抱飞瀑连珠琴,左腕上的阳绿色翡翠镯子瞧着更是眼熟,池如意回忆起来后打了个激灵,由衷地发出感慨:这段时间王爷没有在京城收获如期的目标,倒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京城宁王府距离皇城再近也只是个落脚点,对于宁王而言南昌的王府才是真正的家,他生长在这里,宁藩一脉的祖宗基业都在这里,娄玉珩本来觉得只要有宁王的地方就是家,住在哪里都不要紧,结果看着池如意送来厚厚的一摞账本和各府库钥匙,跟她悉数说着王府内外琐事,下到仆人开支,上到年节收成,还是被闹得晕头转向,苏沐对这事更是一窍不通,抓耳挠腮地帮不上忙,宁王见了也只是在一旁喝茶一边说着风凉话。

    “不扫一屋何以扫天下,王妃既然是王府的女主人了,这些事总要慢慢学起来。”

    “一屋?王爷您这是一屋吗?洛亦他们家有四十八间客房,我看您这里有四百八十间还差不多!”娄玉珩在查看府中款项和田间账目时,简直为那些眼花缭乱的数字震撼,再加上因平四王之乱的赏赐,河南和湖广的藩地封邑,就实在让人焦头烂额了,哪怕她自己也不得不暗自感叹一句:这大明真的是朱家的天下啊。

    于是,娄玉珩没有在南昌歇息太久,就随着宁王去了一趟信阳和潭州,分别由河南和湖广布政司接风洗尘,接手两省藩地辖权问题,主要是安排南昌的人接管原郑王和谷王的卫护兵将,选拔一干愿为宁王府效力的精兵强将,至于这些兵员如何安置调动,前来赴宴的当地官员在见了宁王之后也就都在酒里心中有数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地方官对钱财的渴望更加贪婪,比京中要员好打点得多。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两人在一个多月后回到南昌,已经是槐花飘飞的季节,总体安稳偶然动荡的日子,就这样循序渐进地过下去了。

    娄玉珩习惯了这样的充实劳累却又不乏旖旎快活的生活,她忽然想起王守仁曾在运河对她说起他初到龙场待的那间破屋取名叫何陋轩,当时听来刚好与宁王赐予她的德馨园相配,她还暗笑王守仁与宁王竟在取名上有这样奇怪的默契,说不定这两人会产生什么耐人寻味的渊源呢?然而自打她回了南昌就再没到过德馨园,她夜夜与宁王睡在一处,激烈的纵情过后窝在他泛起薄汗的胸怀间,耳边是他沉稳且芬芳的呼吸。

    偶尔的深夜,会听到他披衣起身离开寝殿,听取来自天南海北的探子费了极大的力气禀报来的消息,有时宁王会若无其事地重新躺回她身边,有时则是站在银月清辉的屋檐下,负手仰望北方遥不可及的闪烁星斗。

    那时他向北看到的是什么,是紫禁城卧龙盘旋般的重重飞檐,还是玄祖豪渴饥餐过的塞外狼烟?

    从离京之后宁王没有再穿过淡金色的衣裳,就连寝衣也不例外,他就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寝衣,在月光投射下才能隐约看到上面精致华美的云锦暗纹,即便没有腰带的束缚身姿也是身段优雅鹤势螂形,散发着娄玉珩无法抵抗的魅惑和力量,她轻声走到他身侧挽住他手臂,近乎透明的薄衫下被狠狠疼爱的痕迹清晰地映入他眼帘。

    “玉珩,你怎么不说话?”静默良久,宁王沉声开口。

    “王爷有烦心事的话,会自己说给我听的,只要我能帮王爷解忧。”她的嗓音水一样的柔。

    烦闷之下宁王唇角弯起的弧度不易察觉,但还是抚摸了下她的手背,“叶子派人从京城带回消息,去朝许久的杨廷和被朱厚照复用,重新成为内阁首辅,与不懂分庭抗礼。朱厚照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因为不懂这个人可以在关键时刻帮他解决麻烦,却在朝野相对安稳之时没有替他料理六部诸事的本事,李东阳固然有才能,行事却太过明哲保身,论弹压平衡调度之能无人比得上杨廷和,且杨廷和这个老家伙你也清楚,他收了宁王府这么多的好处一定是心向于我,对于藩王的事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不懂……”宁王咬了咬牙,一拳落得面前的红木栏杆颤了颤,“他竟然跟朱厚照提议藩王无诏不得出入藩地,四王既然已经荡平,其余的裕王、晋王、楚王等人本来就不成气候,他这一手,摆明了是在针对我!”

    他既要成事,就不可能将自己困在南昌坐等消息,他须得时常到外界探明真实状况,才能对下一步的计划做出准确的判断。

    宁王虽然武功卓绝也从不间断苦修,但到底平日是养尊处优的王爷贵体,手掌温厚白皙,娄玉珩心疼地搓了搓他手指泛红的关节,叹息着道:“原来□□时期是没这样的规矩的,也就是到了成祖时才这样严苛,近百年来朝廷早就疏于对藩王行动自由的约束,只是无诏不得入京而已,不懂这样做,看来是打算未雨绸缪,步步蚕食王爷的计划了。”

    她感受着宁王反握她手指的温柔,“王爷不必动怒,不懂这样说皇上也未必全然听,以皇上的为人他总要顾忌真正闲云野鹤的裕王和晋王他们,得罪这样多的宗亲对他没好处,至于王爷这边的话,一封六百里加急的信笺即可解决眼下之困。”

    在她离京之时,朱厚照是一再叮嘱她务必将她所到之处写信给他才能放心,她在刚刚抵达上饶那日就已差人向京城皇宫报平安,并在信中顺便带一笔王守仁智退水匪的事,朱厚照很快就命人回了信,言辞简短但字字恳切,读下来是东一句西一句的有点不知所云,但中心意思就是希望能够“天长日久静待回音”。

    她明白朱厚照对于宫外自由是有多么的渴望,他想要踏遍大江南北的念头是有多么强烈,只要她跟他提出她打算在宁王的陪伴下游历四方,并持续与他保持信笺往来,那么眼前的困境可能就迎刃而解。

    当夜,她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的有关上饶的风土人情小记,并在盛信的锦匣内附上一瓶她从七月开始亲手酿制的槐花蜜,雪白的槐花轻轻握在手里又柔嫩又清凉,要是放入口中咀嚼会有淡淡的甘甜味儿,据说这种槐花蜜是蜂蜜中的极品,能润肺止咳,解毒医疮,告诉江总管兑一些在皇上爱喝的菊花茶里面,盛夏饮来最是清甜降火,利肝明目,她总记得观自在书院后山有一棵老槐树,朱正有时会在晚上拿着一张小笺靠着那棵树发呆,嘴里喃喃地念着“小月”。

    那时她笑他傻,朱正还问她“晴天”的名字好不好听。

    籽言好吗?凤姐好吗?替我问候他们——阿珩顿首。

    从那往后,不懂这位太傅的提议就被淹没在朱厚照乾清宫书案下的几张短笺里面。

    娄玉珩给朱厚照的回信不算多,大概月初时会有一封,这当然在宁王的默许之下,但娄玉珩还是尽量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写信送信,但有时也会不小心撞见,娄玉珩既没做贼也不心虚,只是蘸了笔墨继续写着,却发现宁王就在她身后一声不响地盯着她看。

    “皇上说,最近江彬不知道从哪里给他弄来一只鹦鹉,竟然会开口叫阿珩,真是太有趣了!不过咱们南昌百花洲的堤岸上也有很多漂亮的鸥鹭,据说唐代诗人李绅到咱们南昌来游洲,都留下菱歌罢唱鹢舟回,雪鹭银鸥左右来这样的佳句呢……”娄玉珩边思索边写着,回眸看到宁王在烛火下凝视的眉眼,停下笔歪头看着他,“王爷不会是吃醋了吧?”言罢又上前又用脸蛋蹭了蹭他肩膀处的寝衣,“我只是将百花洲的美景写给他看,王爷却不记得前些日子我跟你到百花洲游湖,晚上没人的时候,王爷在小舟上对我做什么了嘛,弄得我眉毛和发梢上都是,还是用小舟外的湖水洗的脸呢……”

    那还不是他没舍得做得更过分,及时□□了么?宁王滚了下喉咙打断了她越发不像话的腔调,“我不是吃醋,只是担心你会心软。”

    在宁王的世界里从来就不存在因愧生爱、从歉种情这回事,他一以贯之地执行着世人为他所用的行为原则,对待手下不吝钱财,但驱使利用绝不手软,对娄玉珩喜欢就是喜欢,不掺杂任何其他的因素,但是娄玉珩跟他有所不同,他确认是在他闯宫来到水牢救了她之后才对他敞开情怀,如今朱厚照对她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几乎摆在明面上,而她却在利用这一点,他还是会在意她的感受和想法。

    心软?娄玉珩愣了下,事到如今她还会对朱厚照心软吗?她向下搂住他腰身,闭眼依偎在他肩胛上,“友情难能可贵,有时是会心软一点点,但这并不妨碍我仍会全力支持你的作为,与我走过下半辈子的人是你,没有任何人能动摇我,别说朱厚照对我并不见得是男女之情,就算他有,也是他痴心妄想的不伦之情,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宁王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身边有了她,这样枕戈待旦的日子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

    ……

    京城那边的王府有朱阙和辛蓝打理,凌十一被宁王派到外面,在京城、河南、湖广等地来回巡视军队,整合军务向上禀报,娄玉珩这边打理王府有池如意帮忙操持,秋收之前还能清闲一阵儿,但日头还是火辣辣的毒,她实在有些不耐热,于是跟宁王搬到杏花楼避暑。

    早在大暑之前,宁王就命人对杏花楼进行一番大刀阔斧的改建。

    杏花楼在赣江之畔依山傍水而建,在原本阁楼前的水泊上增添四五座亭台水榭,其中一座专门供娄玉珩弹琴取名为“拨云台”,在杏花楼之外与长街连接的石板桥附近建有一座典藏文籍的楼馆取名为雅颂斋,书斋、茶室、棋苑、厨房、卧房一应俱全,平日并不对人开放,只偶尔用来招待到访南昌的名士大儒,至于杏花楼内部,除了宁王和娄玉珩之外,也就苏沐、陈勤、池如意和叶子等心腹才能入内,除此之外,宁王还专门在两人寝殿后方引赣江之水凿一方大汤池供她沐浴解暑,打开寝殿后门就能望见一重又一重朦胧如烟的天青色帷幕掩映下白玉围砌而成的一池热泉,池底是寻常鸳鸯戏水的图案,浴室之内焚烧着安心凝神清淡好闻的沉水香,由于一面露天,袅袅香雾不断外溢的同时,月光刚好可以洒在泉水上,柔波荡漾间雪白的杏花扑簌簌地落在上面打着旋转,直让人惊叹瑶池美景也不过如此啊!

    自此,南昌坊间传言,杏花楼是宁王宠爱王妃的象征,更传出王妃身世被揭穿并非娄氏女,宁王对其宠爱不减,恩爱不移,令世人艳羡不已!

    时间一久,娄玉珩觉得与宁王两人在这杏花楼是有些空荡,宁王白天有时会回府处理事务,而她除了弹琴看书写字画画几乎无事可做,虽然有时与苏沐刺绣来打发时间,但还是觉得单调了些,她回想起先前几番遇险逢生的经历,逐渐萌生出一个考虑已久的想法——

    她要将生疏三年多的功夫捡起来!

    未来的崇山峻岭几千重,纵然身边有人可以依靠,但脚下的路总要自己走,她不想将一己之身全然托付在宁王身上成为他的负累,她要重拾跋山涉水的勇气学会保护自己!

    刚好杏花楼后方的漪竹园与寝殿之间有一块空地,很快被收拾成习武的校练场,置办刀枪剑戟几样兵器,再添上几张靶子用来射箭,既要习武,宁王就顺理成章成为她的教习“老师”,开始宁王还不确定地问她是不是真的下定决心,她什么也没说,只将一头长发挽起,换上一身简单利落的收束袖口和裤腿的绸衣,忽然纵身脚尖一点木桩,抄起架子上的一把七截长鞭挥舞起来,素手一抖打得周围草木噼啪作响,再闪转向后一击,卷起皮袋中的一支箭弩狠狠向外一甩,直直钉在不远处的墙壁上。

    虽然速度、力道欠佳,但也是能看出使了功夫的,恍惚中宁王仿佛看到数年前一道娇俏且坚毅的身影驾马挥鞭的豪迈模样,向他证明边关长大的儿女是不畏吃苦的!

    可娄玉珩没想到宁王这个“老师”对她相当严格,那跟观自在书院和芸阁讲学时的春风化雨完全不同,他是认真对待她的,一招一式一丝不苟,板起脸来让她一遍遍重来的时候格外吓人,一开始她细嫩的手掌被练剑用的荆条磨出水泡,苏沐心疼地给她挑破上药,缠上绷带后第二日继续。

    晨起后推开房门,和煦的风拂面而来,属于杏花的清新芬芳令人心情舒畅,娄玉珩听到校练场有练剑的声音传来,那必然是宁王在舞剑,她对他击剑的声音已是十分熟悉。

    剑雨飞花落,一剑定乾坤!

    这时她知道自己这几日所学都是入门,宁王的剑法是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凌厉狠辣,但由于他身形轻盈飘逸,手中长剑在他急速转动的手腕间闪着看不清的白影,剑势犀利时气吞霄汉,婉约时如波澜惊鸿,刚中有柔柔中带着杀气,配合他秀丽俊美的面容和迎风翻飞的发带,更加动人心魄扣人心弦,娄玉珩怔怔看了半晌,捡起地上的荆条学着他的招式凌空比划起来。

    隔岸观赏宁王身姿是赏心悦目,轮到自己就没那么好看了。

    “纵剑为攻,横剑为守,灵巧于腕,以身之力……”宁王用剑鞘拍了拍她抖动的手臂,不满意地呵斥,“出剑要稳!手臂很酸是么?再举一炷香!”

    见她攻备之锋不够准确,极有可能给对方留下破招的口子,宁王皱起眉摇了摇头。

    “跟我做。”他带起她的手划开一剑,再纵地高举,向前刺出,再迂回,再刺……

    娄玉珩明白严师出高徒的道理,跟随他的身形变幻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没有任何怜香惜玉,打出来的剑招也是气势汹汹,几乎是一击毙敌的狠招,闪转腾挪之间,宁王忽然侧身向前一窜,反身并起两指弹了弹她的剑身,这一指的力量令人无法想象。

    “当啷!”一声长剑落地,娄玉珩被震得虎口一麻。

    “握剑的力量不够,自己练习几遍吧。”宁王向她抛出一方手帕,示意她擦擦脸上的汗。

    到了这一刻她才意识到,那个夜晚营帐里的郑王该有多么绝望。

    ……

    如此一月过去,杏花开到荼蘼,娄玉珩的剑术在宁王的指引下有了明显的长进,长剑在手对付两三个不会武功的宵小不成问题,但她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因此绝不愿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

    路漫漫其修远兮,娄玉珩有时会忘记招式不知所措被宁王训斥得有点委屈,但他会鼓舞她,在她取得进步时赞许她,尤其一离开校练场地,马上又对她判若两人,在她肌肉酸痛时替她揉按筋骨,并还体贴地没有缠着她索要,这天晚膳后宁王回府处理事情,她独自舞了一个时辰的剑便觉得有些乏累,腰背发酸精神倦怠,于是来到浴室用一根碧玉簪子将长发高高盘起,沿着光滑鹅卵石铺就而成的台阶步入汤泉,将自己全身浸没其中,温泉蒸腾而起的热气熏得她整个身子都漫成粉色,她才靠着池壁舒适地长抒一口气。

    约么泡了半个多时辰后眼皮有些发沉,娄玉珩掬一捧清泉往脸上浇了个清醒,又推了一下池壁向对面游了过去,刚要取下架子上的毛巾,就听到帘幕后面传来脚步声,来人虽然步伐轻缓但却沉稳有力,听着就像是内功深厚的男人,但除了宁王又有谁敢来到此地?

    可他今晚不是回府办事去了吗?她正有些紧张地暗自犹疑着,忽然一道暗影出现在帐帷后面,细看之下才松了口气,宁王撩开轻纱缓步走近,两人虽然坦诚相见得多了,娄玉珩还是下意识地侧了下身子。

    可宁王噙着笑意的目光就没打算挪开,娄玉珩只好赶快擦拭水珠,却在准备披上寝衣时被宁王按住手掌,接着眼前就陷入一片意味不明的混沌,被人用绸带蒙住眼睛。

    “王爷……”她看不清,只得紧紧依着他站立。

    “嘘……”宁王手指按住她湿润的唇,“累了一天了吧?今晚跟本王玩儿点有趣的。”

    有、有趣的?想来两人在这汤泉中也是翻江倒海了几多来回,更由于她勤勉习武之后身体愈发柔韧,被宁王折腾得花样百出,她不晓得他还能发明出什么趣味来,只能任由宁王拉起她手,随着他的脚步来到与浴池长廊相连的一间偏殿,此时殿宇门窗洞开,但都被纱帘遮得严严实实,娄玉珩随着宁王的步伐踩着地毯拾阶而上,就像被他带进一个充满诱惑和鬼魅的世界,模糊不清的眼前倏而明亮,耳边传来是宁王宽衣解带的轻声细响,接着丝带被人解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窄小的卧榻,旁边是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这些寻常的摆设还没什么,但两侧不是墙壁而是两幅打磨得光亮无痕的巨大铜镜,镜子里出现的不着寸缕的男女,就是她和宁王!这样对镜自照颇有一种被他人视角观摩春光的羞耻,娄玉珩立时羞得别开眼睛。

    可宁王如何会轻易放过她,站在她身后摩挲着、欣赏着、打量着。

    “睁眼,珩儿。”他咬一咬她耳垂循循善诱,“睁眼,乖……”

    他已经按捺不住开始动作,娄玉珩被他迫得只能一点点打开眼帘,看到镜中那个腰腹被拿捏被撞得摇摇晃晃、面孔却染着艳丽粉霞沉醉不已的女人,她不敢相信那是她自己!再抬眼向上一瞧,宁王微微探出半张脸,上挑的凤眸目光不错地盯着她的反应。

    她简直惊呆了,这、这就是他说的玩点有趣的?

    这里太过寂静,殿中却又点了大把的灯烛,因此一切的听觉和视觉感官都被放到最大,就在娄玉珩被这种羞耻感折磨得期盼他快些结束时,宁王忽然挑起她的一条腿架在手臂间,豁然打开的景象,条条沟壑纹理清晰可见,强势和脆弱的融合演绎着泥泞作响的狂欢。

    不知是他疯了,还是她疯了,或者是,他们都疯了。

    娄玉珩眼前一花,脑中一阵嗡鸣,彻底陷入昏天暗地的疯狂——

    “珩儿,喜欢吗?嗯?”

    她讲不出话来了。

    “珩儿,握住这里。”

    她迷迷糊糊地听从他的指令。

    “珩儿,你比之前任何一晚丢的次数都要多啊。”

    剧烈颠簸的恍惚和迷茫中,宁王极是满意地吻了吻她布满汗珠的额角。

    日复一日的过去,杏花楼地下暗藏着的图谋汹涌不止,地上杏花逐渐凋落,大朵大朵的花瓣,连绵地覆在洁白的身体上,圆月当空的夜晚,宁王将花瓣吹起,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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