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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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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冬雨下了没多久,便停了。

    孟卿收了油纸伞,走在深山老路中。他衣衫早就湿透了,扒开林木的手,被割了好几道口子。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他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山洞,进去后,还能看到一些人居住过的痕迹。不过,用过的锅与铁架,早就落满了灰,显然,这里很久都没来过人了。

    孟卿扶着石墙,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捂着胸口喘了好几口气,才站起来,往来路回去。

    一路走,一路用树叶,连续吹出尖锐的响声,响彻深山。

    孟卿路过自家门前,折了个弯,又去了知州府。

    何家父子与十七都在苏宇昏睡的小院中,孟卿推门进去,何君至正听到好笑之处,笑声爽朗。

    余光看到孟卿,笑意还未收住。

    何中正拱手道:“孟大人。”

    孟卿点点头,走到苏宇床头。

    苏宇气虚微弱,脸色苍白,胸口上裹着一层厚厚的布,是大夫给他包扎的伤口。

    孟卿叹道:“几年不见一面,没想到,刚一见,就变成了这种局面。”

    随后,他转过身,说道:“我离开的这几日,都发生了哪些事?”

    要想详细道来,却是说来话长。

    不过,孟卿就要他们说得详细,还要越详细越好。

    大概半个时辰后,房内一片寂静。

    该说的已经说了,剩下的,便是谁都想知道真相了。

    孟卿问道:“十七,你在哪里救出苏大人的?”

    十七道:“城外的一处山岭中。”

    孟卿道:“你为何要去那里?”

    十七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担心他们出事。”

    孟卿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出事?”

    十七咬着嘴唇,缓缓道:“厉公子被人带走时,我恰好看到了,随后看到苏大人跟着,觉得有些奇怪,便也跟了过去。不过,中途我跟丢了,等再找到他们时,苏大人已经不省人事,而厉公子也是不知去向。”

    孟卿沉默着,似乎在想事情,没有再说话。

    何君至忍不住问道:“孟兄,你是在担心什么?”

    孟卿摇着头,道:“带着和砺的那女子,查过了吗?”

    何中正道:“凌阳并无此人。”

    “她会用毒,仵作也未见过此毒,她全身上下都裹得严实,甚至还带着头巾……”孟卿摩擦了一下指尖,道,“倘若我没猜错,那女子应是五毒之人。五毒人住在最南边,那里气候常年湿润,最适合毒物生长。而且,他们族人用的毒,都是奇毒,中原境内,大部分医毒世家,不了解他们的毒,也无解。”

    何君至道:“如今那女子已经不见人影,就凭这个,要如何找到她?要做画像吗?”

    孟卿道:“不必,那女子是用毒之人,身上一定还有毒物。要找她,也不难。”

    何君至道:“此话怎讲?”

    孟卿一一看过面前的三人,说道:“她不会走太远,而且就在凌阳城附近,一个树木茂盛,遮天盖地又隐蔽的地方。那附近应该有水源,野兔山鸡也很多。”

    何君至道:“那我立即让人去查。”

    孟卿道:“你那些官兵,调回来了吗?”

    何中正道:“已经通知过了。”

    孟卿道:“甚好,其他的,你们不必再过问。十七,你跟我一起去找吧。”

    孟卿跟十七走后,何家父子面面相觑。

    何君至感叹道:“还是孟卿厉害,一下便能找出线索。爹,要是我们自己查的话,还不知要查到猴年马月。”

    何中正道:“你跟孟大人交情匪浅,为何不学着一点!”

    何君至道:“爹,你比孟卿年岁大,也不见得会像他那般考虑事情。你是我爹,你都没有孟卿聪明,还要求我!”

    何中正道:“君至,你还想顶嘴!”

    何君至道:“爹,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何家父子,经常说不上两三句话便能吵起来,不过他们没有动肝火,每次都是燃着小火苗耍嘴皮子。下人们对此,也是见惯不惯了。

    苏宇昏睡着,尽管他们这么吵,也无一丝反应。

    忽然,一下人敲开房门,禀告道:“何老爷,何少爷,有人拿着这个来求见。”

    下人把一张纸递过去,何君至接过一看,竟是他们张贴的寻神医的画像!

    何君至喜道:“爹!”

    何中正道:“叫我作甚,赶紧把人请进来。不,君至,你去把人接过来。”

    “不用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忽地响起。

    何家父子同时往门边一看,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跨过门槛,走了进来。男子面如冠玉,双目如潭,与十七描述的相差无几,不过比画像上要更俊朗几分。

    何君至道:“居……居榭公子?”

    居榭道:“正是。”

    何君至道:“在下何君至……”

    居榭并未听他说话,从他身旁绕过去,在苏宇的床头站定。

    他把手上的包裹放下,把了把苏宇的脉,又查看了一下他胸口的伤,在他身上捏了捏,随即淡淡道:“苏公子命可真大,这么都还不死。”

    何中正道:“大夫说,他倘若能熬过这两日,便能活下来。”

    居榭道:“苏公子脉象微弱,身体并无大碍。不过,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身上被人下了蛊。”

    何君至道:“什么蛊?”

    居榭道:“南边五毒之人喜爱玩的小把戏。”

    何君至道:“五毒之人?那个周氏!居榭公子,苏公子能救吗?”

    居榭道:“解毒容易,解蛊难。苏公子体内的蛊,并不会害他性命,暂且先养着吧。”

    何君至道:“那要何时才能解?”

    “等他胸口的伤好了再说。”居榭起身,面对何家父子,目光沉沉,像是裹着一层冬日的寒冰,他道,“好了,接下来该我问你们了,和砺人呢?”

    何家父子对视一眼,脸上开始不安。

    何中正道:“厉公子被人抓走了。”

    他们又重复了一遍前几天发生的事,不过说的简略,不消一会儿,便大致讲完了。

    居榭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冷,最后,一言不发就往外走。

    何君至道:“居榭公子,孟卿已经带着十七去找了,你也不用着急。”

    居榭眉头一皱:“孟卿?”

    何君至道:“只要孟卿在,一定会有办法救出厉公子。”

    闻言,居榭冷冷朝他瞥了一眼,然后,直直走掉了。

    何君至被居榭那一眼看得浑身打颤,他摸着胸口,暗叹道,果然,这位居榭公子只对一人温柔,对旁人,完全视若无睹。

    而且,他似乎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冷冽之气,与人无法亲近。

    深山古宅中,周丛燕再一次推开了和砺所在的那间房门。

    和砺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周丛燕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道:“喂,别装死,起来!”

    然而,和砺仍然没有动静。

    周丛燕催动了和砺体内的蛊虫,可和砺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难不成真死了?

    周丛燕赶紧去探他鼻息,随后,稍微松了口气。

    还有气息,还是活着的。

    但为何,他就像死了一样,完全都不动了?

    周丛燕疑惑不已,低下头,仔细看着和砺那张脸,忽然感叹道,他们兄弟二人,长得还是挺像。

    和翊睡着时,收了周身的戾气,也不过是普通男子。而他的胞弟,倘若舍弃身份,也一样。

    他们到底是为何,走到如今的境地?

    就为了那个天下至高无上的位置?

    周丛燕不敢多猜,她实在怕和翊,那人喜怒无常,不,或许他七情六欲中只剩下仇恨和愤怒,那个人活着,都会让人觉得是罪过。

    而面前这个人,周丛燕不了解,不过,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是柔和的。

    可惜了,谁让他是和翊除之而后快的人呢。

    周丛燕又一次晃了晃和砺,见他还是不动,索性不再管他,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和砺一下睁开了眼睛。

    周丛燕惊觉时,和砺已经来到她身后,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

    周丛燕惊叫了一声,反手就是一掌。

    然而和砺硬生生抗下,手劲不见松。

    慌乱中,周丛燕终于想起催动蛊虫。

    可和砺只是眉头一皱,吃痛地呲呲吐着音,掐着周丛燕脖子的手劲,却是越来越大。

    周丛燕道:“你……你放开……来,来人……”

    咚咚!!

    和砺大概觉得周丛燕太吵,抓住她的头,一下一下往墙上撞。

    周丛燕还在催动蛊虫,这么撞了两下,她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可和砺抓着她不松手,一步一步往门外拖。

    古宅内的其他人听见动静,还以为是周丛燕把和砺折磨得惨叫连连,不过越听越不对劲,怎么惨叫的人,是周丛燕。

    他们跑过来时,看到和砺提领着周丛燕的脖子,已经出了房门。而周丛燕,像是已经毫无知觉。

    “站住!”

    他们挡在了和砺面前,拿着刀剑,小心翼翼地与和砺对质。

    此时的和砺,双目无光,盯着人看时,凶狠似野兽。

    他对他们的话置若旁闻,想扔废物一样,随手将周丛燕扔在了一旁。

    他歪了歪头,向一个离他最近的人走去。

    那人惊恐地退了一步,右手执剑,用剑尖对着和砺,威胁道:“你若是再走一步,别怪刀剑无眼!”

    可对方并未被他的话吓唬到,越走越近了!

    “上!”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那几人瞬间扑了过去,想要合力压制住人。

    但和砺此刻的力气巨大无比,他也不用蛮力,瞅准时机,两手一抓,分别抓住了两个人的脖子,然后他想要把人脖子拧断,另外的人,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

    四个人联合起来,勉强与和砺抗衡。

    其中一人脱开身,疑惑道:“这人有这么厉害?主子不是说,他并无可惧怕之处。”

    “我怎么知道!”

    两个人一分心,和砺便甩开他们,再抓住右手边的一人,将其摔倒在地。

    “救命!”

    其他人见状,赶紧再一次扑过去,把和砺按压住,和砺四肢被制住,用头狠狠往前一撞,正好撞到了一人头部。

    “啊……”

    那人哀嚎一声。

    这时,从别院又走来三人。

    最中间那个男子,疾步如风,走路带着一股凌厉之气。还未走近,他便吼道:“废物!让开!”

    可眼下,他们想退开也不行了。

    和砺反扣住他们,揪住他们的四肢,再稍微一动,就会把他们的胳膊卸下来。

    “和砺!”那个男子叫道。

    然而和砺充耳不闻。

    他扣住人的姿势相当扭曲,不能多动一分,他又不甘少动一分,慢慢地,他松开了一人,第二人……

    第三人惨叫了一下,胳膊自然垂了下来。

    第四人妄想趁机跑开,和砺抬起脚,狠狠朝他小腿踢过去。

    咔擦……

    一声脆响,那人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一只腿歪曲地扭着,那人抱着自己的腿,啊啊叫了两声。

    另一边,男子手一挥,他两边的人立刻跃到和砺旁边。

    那两人都是高手,和砺想要抓他们,都被完美地避开了。

    然后下一刻,两人伸手一划,点了和砺的穴道。

    顿时,和砺直挺挺地站着,无法再动了。

    一直在一边冷冷看着的男子,慢慢踱步过来,走近了,捏住和砺的脸,细细看了一会儿,随后,脸上咧开一个渗人的微笑。

    他幽幽道:“就是这样,当初你放火的时候,就如同现在这般,不像是人,是豺狼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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