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死者是常家的下人跟章家的下人,一人浑身是伤,衣衫凌乱不堪,一人其他倒是完好,只是被胸口被刺,血流成河。
刺死他的刀握在另一人手中,那人,便是吕力。
此外,二人中间,歪倒着一个锦盒,上面沾染了血迹,四角还有磕碰的痕迹,以至于锁开了,里面的物件散落出来——是满满当当的金银珠宝。
何茂一到,便听人群中议论纷纷,说此二人是为了争夺这些珠宝,互相残杀致死,而且,以现场的各种迹象来看,却有可能。
常家为了寻吕力出来的下人,恭敬地对太守道:“大人,这吕力是奉命取锦盒,结果取了一个多时辰,还不归,老爷担心吕力对此锦盒中的贵重之物起邪念,便让我们过来找他,没想到,看到了这般场面。”
仵作还没到,何茂蹲下,亲自检查了一下死者的情况。
吕力手上许多擦伤,腹部中了一刀,脸上青了好几处,嘴角有血迹,额头被磕破。而另一人,有两处伤,背后一处刀伤,胸口一处,致命伤便是胸口的一刀。
众人揣测的无多大分歧,这么一看,的确像是二人起争执,互相伤害的。
大概的过程也可推断:起初,吕力占据下风,被殴打了一顿,可能是对方偷袭,吕力没防备,让其得逞。随后,吕力抽出身上带的刀,也趁对方背对他时,刺了过去,对方吃痛,转过身来与他缠斗,可能是互相夺刀,混乱中,刀被对方抢过去,刺了吕力腹部,对方以为吕力死了,便去拿锦盒,但吕力却还有气,从自己腹部抽出还插着的刀,刺了对方的胸口。
胸口一中刀,对方便死了,吕力拿着刀,想抱着锦盒逃走,但是自己身上伤太重,一步还没跨,便倒下了。
何茂的这个推测,在仵作过来时,大致得了个确定。
现场,这二人因何而死,怎么死的,各种痕迹都无比明显。而且,与常家其他下人的供述也吻合。
何茂道:“苏大人,你认为如何?”
跟何茂一起来的,是苏宇。
和砺本来也想过来,但居榭一句话也不让他说,用了药,直接让他昏睡过去。袁之弥与十七,一人占了一个太师椅,歇息了。
苏宇跟何茂的想法一致,道:“你刚才的那番推断,应该没有错。”
何茂点了点头,等仵作一来,何茂便道:“我已简单查看过,你再仔细确认。假若没疑点,与人一起将尸首抬走。”
何茂要先行离开,苏宇问道:“此命案就此了结了?”
何茂道:“当然不是。这两人的尸首先带到衙门,待审问了他们周围之人,确定动机,倘若没有出入,才能结案。”
苏宇跟何茂一道,往人群外走,百姓自觉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
苏宇道:“城中这种事常有发生吗?”
何茂道:“世间百态,温情犹在,罪恶犹在。我在城中为官多年,还真是什么事都碰到过,今日这事,只能算是平常。”
何茂的话音一落,人群忽然一阵哗然。
苏宇打趣道:“你看,你说的这些话,百姓都唏嘘不已。”
但随即,他们觉察到了不对劲。
百姓根本没注意他们的谈话,而是对着血腥的现场,围上去一顿交头接耳。
“何大人……”仵作喊道,“何大人!”
嘈杂的人声中,何茂听清了,又掉头往回走。
收拢的人群,又渐渐给他让出一条道,过去后,何茂与苏宇都满脸不可思议。
吕力没有死!
他睁开了眼,因十分虚弱,眼皮耷拉着,眼珠子动了动,似乎还未完全清醒。
他刚才或许是晕厥了,又加上身上那么重的伤,跟死了没两样。何茂检查时,也是一心以为他死了,并未检查他的脉搏和呼吸。
仵作道:“何大人,他还有一口气。”
何茂正色道:“救人!”
按照流程,本来应由仵作检查尸首,想太守汇报死伤。但衙门与太守府不在一处,隔了大概十里。巡街的官兵发现命案,先报给了太守,然后在去衙门叫仵作过来,因此,仵作晚来了一步。
衙门的仵作,原先是大夫,懂得医术。
一死一伤,全部被抬进了衙门。
仵作给受伤的吕力检查后,处理了他身上的伤口,随后向太守禀告了详情。
仵作道:“他伤势过重,只是吊着一口气,何大人,我实在是无能无力。”
吕力这种情况,实属罕见,要是常人,恐怕早就断了气。仵作束手无策,连给他续命的方子也不知该如何开。
苏宇道:“居公子是神医,说不定他有法子。”
何茂道:“他能将此人治好?”
苏宇为难道:“能不能治好,我也不知。不过,居公子不轻易出手给人治病,恐怕不愿过来。”
何茂道:“不管如何,总要试一试,人命关天啊。”
苏宇道:“如果是厉公子让他给人治的话,他应该会同意。”
两人商议了一番,何茂留在衙门,苏宇回太守府请居榭。
这个时候,和砺还在房中,熟睡不醒。
居榭守着他,理着他刚弄好的药。
苏宇轻轻扣了扣门,要进来时,居榭听见动静,先一步抵在门边,示意出去说。
和砺在睡觉,他们理应不能发出任何声响。但苏宇这次有意想吵醒和砺,大声道:“居公子,能否请你帮了个忙。”
居榭横了他一眼,轻声道:“你如果再这么大声,我让你马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宇:“……”
他不是在威胁,只是一句提醒。苏宇知道,如果他还想大声去吵和砺,居榭绝对会像他说的那样去做。
无奈,苏宇只好压低声音,说明了来由。
居榭听完后,似笑非笑道:“苏公子,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会想方设法让和砺醒过来,劝我我。”
苏宇道:“正有此意,事关人命,厉公子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居榭道:“走吧。”
啊?
苏宇一时没反应过来,居榭同意了?
居榭道:“不走?那算了。”
苏宇连忙道:“去,当然去。”
仵作以前还是大夫时,医术也不差,别的大夫会看的病,他也会看,不会看的,说不定他也会看。
眼前这位半死不活的人,仵作在心中打了包票,他绝对活不过今日,不相信有人会把一只腿跨进鬼门关的人拉回来。
居榭到时,仵作更加确定。
一个相貌堂堂的公子,会是神医?会把死人救活?
鬼才信!
然而,当居榭有模有样检查了伤情后,煞有其事地问道:“是想要他何时醒来?”
仵作诧异道:“他,能治?”
居榭道:“他自己不想死,自然死不成。只要身子恢复,迟早会醒。”
仵作道:“你打算开何种方子?”
居榭看了苏宇一眼,道:“此人我也认识,想必你们也需要他早些醒过来,不过,这个方子,药材价格比较高。”
何茂道:“无妨,居公子尽管开。”
一盏茶后,仵作拿了居榭开的方子,对着上面的药材思索了半晌,说道:“这些药材的药用与此人的伤只搭了个边,全部凑在一起,实在奇怪。”
居榭好心为他解答道:“药材不仅要看药用,还要估量混在一起熬制后,产生的其他效果。”
仵作似懂非懂,拿着方子赶去药铺拿药。
另外一名死者,章家人前来确认过,是他们家的下人。那人是听章老爷的吩咐,将锦盒拿到西市巷口,交于常家的下人。
至于出门之后的事,便不得而知了。
吕力还在昏迷,极其不安稳,偶尔会忽然抖动一下,抽搐着。
居榭的意思,是他潜意识中,在求生。
所有人都在等吕力醒来,想听他的说辞。
何茂在衙门公堂,来回踱步。
苏宇道:“这般情况,看起来是他们二人为了夺取锦盒中的钱财,起了争执。”
从章家下人与常家下人的口中,他们了解道,章家那下人,也就是死去那人,贪婪自私,爱占便宜。而吕力,好吃懒做,还偷过常家的东西。
不管怎么样来看,他们似乎都是为了钱物。
居榭给吕力看了病,要回太守府,听见了他们对吕力的评价,多嘴了一句:“我曾去过他的家中,他有位卧病在床的母亲,对他们有些了解,他与他母亲的品行,不像常家人说的那么糟糕。”
可常家下人却道,吕力的确爱偷懒,而且,有一次偷常二公子的东西,被当场抓住,还狡辩,不承认。
此事常家所有人都知道,常超还让人打了吕力几大板子,本想让吕力走人,但吕力跪着求了常超很久,常超才面前同意他留下。
吕力家贫困,他娘治病要银子,他极有可能会见财起意。
何茂道:“我倒是有个疑问,为何他们不在一人拿着锦盒的时候,偷偷把锦盒拿走,反而汇合后,才动手争夺?”
苏宇道:“也许他们其实并不知锦盒中是何物,后来才知道的?”
何茂道:“如果都不知道,就不会有争执。一人知道,就先带走了,偏偏要在二人碰头之时,这其中,会不会发生了别的事。还有,事先之地与西市巷口隔了几条街,为何他们会特意走过去?”
最后这一点倒是很好想通,苏宇道:“两人知道锦盒中的财物,同时起了歹心,便约到无人的死巷分财物。”
何茂道:“然后因为分赃不均,动了手?”
苏宇当然不确认,没有应是。
何茂摇头道:“算了,先等人醒来,再作推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