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红衣
“我……是不是要死了？”戴殃这般自问着，他脸上气色全无，像似被腹中的藤条抽干了力气。
“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反正他在这世上了无牵挂，死了也好，他一个人已经走累了，谁也不知，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戴欲昆？戴欲昆？欲昆……”
宋珉晞在一处密林寻到了他，他拨开了树藤，不停地唤着戴殃的名字。
但此时戴殃神智涣散，已经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境。他想，这是不是，又要抛弃他的人。眼前出现一个身影，这人头戴斗笠。
戴殃眼眸半睁开着，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木溶师兄。”
他的声音实在太小，宋珉晞并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他走到了戴殃跟前，急忙将他手上的藤条割断。
戴殃整个人摔在他怀里，这人所实过重了，宋珉晞直接踉跄了一下。
看着他渐渐闭合的睫帘，宋珉晞焦急地摇晃着他的肩膀，很怕他就这样一睡不醒了：“欲昆、欲昆，你看着师哥。你别睡，不要睡好不好？”
宋珉晞背起他，颤声道：“师哥现在就带你出去，我们出去。”
但戴殃已彻底昏厥了过去，他的前意识里，以为是木溶救了他。
他俩身高差不大，因此宋珉晞都是半扶半背。额头汗珠流入眼中，他用着袖口擦拭酸涩的眼睛。
两人这时，刚好走到崖坡，他不注意间左脚拌右脚，两人便双双跌入崖底池潭中，潭水寒冷似冰，刺入骨髓。
宋珉晞很气自己的笨手笨脚，在水里狠掐了自己一把。他其实比戴殃还怕冷，但还是完整护着人到了岸边。衣衫全湿贴在身上很冷，冷得他直打喷嚏。宋珉晞在崖底找了个石洞，又拿了一些木枝点火，伸手开了个结界，把两人身上衣物都烘干。
他们身上穿的，依然是那套红色的婚服。
宋珉晞不自觉把眼睛转向了他，火光映照在那蜜色的肌肤下，添加了几分亲近，戴殃容貌长得刚俊，不说话时很肃冷，一点都看不出，这人平时有多嘴贱。
宋珉晞默默地盯了他许久，目光慢慢移向他与自己相同的婚服上，仿佛又能回想起，当时婚房中的一幕幕场景，他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睡梦中的戴殃，不知不觉抖了一下。
宋珉晞呆坐在火堆旁，烤了一阵火，等着身子暖了，再把他拥入怀中，尽量用自己微温的身体捂暖他。
如果，此时二货醒着，他定是没这个胆这么做的。
不知是篝火烧得太旺，还是别的什么小心思。反正宋珉晞的脸，却是渐渐涨红了起来。篝火印照在他的红衣上，忽明忽暗，如心脏般跳动不止。
戴殃认为是木溶救了他，但又何知带他于火海之中，而是自己的可怜师哥呢。
宋珉晞捏起阴引奏。
不久，木溶就寻奏而来，他查看两人是否无恙。
宋珉晞把斗笠还给木溶，接问道:“我的发带？”
木溶能助着阴引奏，寻到宋珉晞他们，自然也能助他寻回到殷池庙。
将悦抱着剑坐在地上，眼睛还一直不停的往外瞟着：“操！怎么还没回来？姓戴那小子，不会是死在路上了吧！”
媜儿似熟睡般，依偎在男子怀中，血泪已干涸在脸上，成了两条深深的红迹。
那男子本是想带媜儿逃跑的，但他这弱智身骨怎能打得过那人。这男子也看出，将悦这人脾气不好。
他刚刚只挪动了一小步，将悦就大吼大叫，连他妈都被骂了出来，害得他一句话也没敢说。
一阵轻雾吹过，木溶几人出现在大殿中央。
宋珉晞把背上的人，扶了下来。
将悦一看几人，急忙跑了过来，这脚步还是出卖了他。
他看着戴殃，漠不关心地道：“这伤得挺狠，还能救活吗。”
木溶望着几人，出言道：“戴师弟伤得这么严重，看来我们要先回门派了。”
他又看向被男子护在怀中的媜儿：“这活死人，我们也要带回派中。她害了百名新郎惨死，应当承担起这些罪过。”
闻言，那男子抱起媜儿，就往殿外狂奔。
将悦随后快步追上，把人又给拎了回来。男子却把怀中人抱得更紧了，脸露怒色。
“你们根本不了解她的苦衷！”
将悦皱眉：“一个活死人，她有什么苦衷？”
木溶更是放开了声音：“仅仅为了一个断腿新娘，就得拖上百名新郎给她陪葬吗？”
联系上幻觉中的场景，他们心里早已经猜了个大概，眼前这些吊挂在房梁上的新郎，全部都是媜儿给那断腿新娘准备的陪葬品。
什么温柔白净的男子，只不过是想挑选一些更为服从，更温顺的新郎，陪葬给墓下的断腿新娘而已，怕新娘子在墓下孤独，不惜拖下百名新郎下地府陪她。
宋珉晞看向男子，突然道：“她跟我走，消去她的罪孽之后。我愿意渡她，助她轮回转世。”
木溶一怔，转头望向了他：“宋师弟，你这句话可当真。”
·
几人回到门派中。
正赶上方曦长老出关。
宋珉晞只能先把媜儿安顿好，等他急忙忙赶来。另外二人，已在方曦屋室前恭候。
戴殃回派后，就醒了。虽然身上还有伤未愈。但师尊出关，他不得不来。原本方曦就已经够不喜他了。
将悦看宋珉晞急急忙忙的样子，出言道：“师哥，那女人的破事。你来真的了？”他很不解又道：“师哥你也真是，为何要去渡一个陌生女子？要是被师尊知晓了。”
戴殃一听这话，讯然转身。他像是又能感到，自己被枝藤穿腹的那种疼痛。
他当然知道宋珉晞，把那活死人带回派来。本以为他把人带回派，会交给派中人处理。却不曾想，白莲花竟要自己去渡那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