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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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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再回应他,崩塌的山洞像沉睡的巨兽,只听得到寒风沉沉的呼啸声。

    山间水气冉冉弥漫,冷得骨头缝里都疼。休息够了,凤归晚手撑着地,弯腰准备爬起来,却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硌得慌,他伸手一摸,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才发现是一个香囊。

    他缓了缓,伸手打开了香囊,里头是一颗灰蒙蒙的珠子。

    凤归晚对它有印象,没记错的话,徐长烟曾拿着这颗珠子给赵无眠治过病。

    他记得,昨晚他已经把它还给了徐长烟,但现在怎么又回到自己身上了,是徐婶婶悄悄塞给他的吗?

    珠子还是那珠子,只可惜物是人非。凤归晚叹了口气,伸手捏起了这颗珠子,不知是因为他手上的水汽,还是那珠子太滑,只听“叭”的一下,珠子掉在了地上。

    一缕裂痕顺着珠身缓缓蔓延,凤归晚吓了一跳,连忙弯腰去捡,却发现珠子完好无损,只是像鸡蛋剥去了外壳,灰蒙蒙的一层褪去后,露出里面的真面目来。

    那珠子如同满月皎洁,明内外通,自发着莹莹的微光,一看就不是凡物。凤归晚呼吸一窒,脑中不自觉地冒出来一个词,

    这是……

    蛟珠?

    那群道士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东西,原来一直放在徐长烟的身上。

    凤归晚蹲下/身,蛟珠透亮光滑,灵气四溢,它再美也是死物,可因为它那所谓的功效,被那些虞山修士全给毁了,他们毁了徐长烟,毁了赵千里,同时也毁了他们自己。

    凤归晚心里难受,他拇指抚过蛟珠,想起徐长烟说过的那些话。

    她说她不顾一切回了那里,忍辱负重十几年,就是为了报仇,她满手鲜血,她会去地狱忏悔。

    可他觉得,该忏悔的从来都不是她。

    那些修士是真的该死,世间因果轮回不会遗忘任何人,种的什么因,就结了什么果。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毁我一栗,我夺人三斗。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凤归晚叹了一口气,伸手捡起蛟珠欲塞入香囊中,食指却探到一张薄薄的宣纸。

    他记得,上一次拿到香囊的时候里头并没有纸,心中灵机一动,食指和中指捏出那张纸来,山顶风把宣纸吹得烈烈作响,被风扬起纸页一角,那纸上果然隐隐约约有墨迹。

    凤归晚小心翼翼的摊开纸张,上面是一副画,画中男子朗身而立,怀中拥着妻子,妻子容貌秀美,腹中高高耸起,男子的手温柔抚在腹上,画面恬静美好。

    画下用小楷写了一行小字,凤归晚细细看去,是两行很出名的诗句,他轻声的念了出来:“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

    照无眠,不应有恨。

    赵无眠,不应有恨。

    凤归晚鼻子泛酸,赵无眠,那孩子原来是赵无眠。

    徐长烟说过,她浑身血腥与罪恶,但那孩子生来干干净净,原来连名字都有了暗示,是他愚笨了,他早该想到的。

    还好,还有赵无眠。还好,故事的结尾不单单只有血腥与屠戮,还有生命的延续,还好还好……

    他转过头对着坍塌的山洞,一字一句认真承诺道:“徐婶婶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天色愈发暗淡,凤归晚最后看了一眼被掩埋的山洞,转头往山下走去,他得走快点,还有人在等他。

    山腰上,凤归晚匆匆赶来,他找到了持剑站于洞口的杨细,昏昏欲睡的凤岐和赵无眠。

    杨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无碍,才收好剑,叫道:“大少爷。”

    听到声响,凤岐与赵无眠同时睁开眼,警惕的盯着来人,见是凤归晚后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外头死寂一片,凤岐担心凤归晚,又不敢去找,这会儿见他平安回来,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抽抽噎噎道:“晚晚你终于回来了,屠蛟结束了吗?”

    “结束了。”凤归晚弯腰牵过凤岐的手,轻声哄道:“怎么还哭了,没事了,都结束了,我们下山吧。”

    他朝外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黑了,他们不能再耽误了。

    夜晚的山间,太多的危险,太多的不确定,万一遇到野兽什么的还是大麻烦。

    好在杨细手脚极快,背着凤岐,架着凤归晚,拉着赵无眠飞快下了山。

    山下早已灯火通明,凤归晚终于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人间。

    可山顶上,却还是人间地狱,那里血流成河,残肢断臂与碎肉散得到处都是。

    今晚不处理,那山间的野兽会把尸骸叼得到处都是,对面一个上长春山的猎户来说都是灾难。

    而且尝过人肉的美味之后,野兽会把目标对准活人,那这座长春山可就再也无法踏足。

    凤归晚想了想,对杨细道:“山顶尸横片野,你找几个胆大的镇民,去山顶处理一下。”

    “是。”杨细放下凤岐飞快走了。

    只留下凤归晚和两孩子,凤归晚抬脚朝灯火处走去。

    “走吧,回去了。”

    “好,可是晚晚……我腿还是好酸。”凤岐赖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晚晚你背我回家好不好?”

    “不行,自己走。”

    “我不走,我要抱。”凤岐张开手,仰头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让人不忍心拒绝。

    凤归晚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背对着凤岐弯下腰去。

    “快点。”

    “好勒。”凤岐飞快的站起身,开心的环住了他的脖子。

    可等靠上他的背,凤岐却是笑容一敛,“晚晚,你太瘦了,背上一点肉都没有,硌得我胸口疼。”

    凤归晚没好气道:“还嫌咯,那你下来。”

    “别别别,不咯不咯。”

    “不咯就安静点。”

    凤岐立马老实的闭上了嘴。

    凤归晚站起身,侧头看了一眼身边另外一个人,放缓声音道:“赵无眠……”

    一直沉默站在他身旁的赵无一愣,他刚刚一直惴惴不安,白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生怕凤归晚会责怪他拖了后腿,所以一直保持着安静。

    这会儿凤归晚一叫他,他条件反射般立马挺直了脊背,惶恐的低下了头。

    可他没等到训骂,只看到一只苍白病态却依旧好看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握住了他冰凉的手,牵着他往外走,轻声对他说:“赵无眠,我们回家。”

    半夜的时候,杨细回来了,他看着睡着的孩子们,轻声回禀道:“山顶尸骨已全入土,总共七十八具,要立碑吗?”

    “不用。”凤归晚摇头,盯着熟睡的赵无眠,冷漠道:“不让他们暴尸荒野,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了。”

    第二日一早,天刚亮,凤归晚便收拾好东西准备返程,因连日都下雨,路上泥泞不堪,上次那热情的车夫一直都没来,镇上又没有能坐人的马车。

    凤归晚不想等,干脆定了量牛车,准备进城后再换马车。

    东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只有昨天准备好的干粮,凤归晚提着东西率先出了门,凤岐紧紧跟在身后。

    赵无眠还没找到双亲,见他们要走,一时踌躇不决,不知道该跟上还是继续留下。

    往前走的凤归晚见他不动,回头喊了他一声。

    “赵无眠,走了。”

    赵无眠只得抿着苍白的唇也跟了上去。

    路过那破败的蛟神庙,一直走得很快的凤归晚却停下脚步,站在庙前,盯着结满了蜘蛛丝和被泼了油漆的蛟神石像不发一言,原本平静的眼眸波澜起伏。

    他沉默了许久,上前拂去神像身上厚厚的灰尘后,突然对一旁的赵无眠招了招手。

    “赵无眠,你过来拜拜他。”

    赵无眠不明白为什么要拜这废弃的神庙,好在他向来听话,也不问,乖巧的曲下膝盖跪在庙前,对着蛟神像沉沉的磕了三个头。

    凤归晚没让他起来,他也没自己起来。

    只顺着凤归晚的目光细细看向神像,石头做的神像做工还是很精细的,被雕刻得栩栩如生,连尾巴上的鳞片都一片一片清晰可见,只可惜神像脸上被泼了油漆,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且周身布满了干枯的落叶和蜘蛛丝。

    赵无眠盯着他看久了,只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像心头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了。

    “起来吧,我们该走了。”凤归晚叹了一口气,拉起赵无眠,叫上懵懂的凤岐,转身往外走去。

    出村时,林伯带着凤家的人找来了,凤岐格外兴奋,连凤归晚都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坐那颠簸的牛车了。

    凤岐开心的上了马车,赵无眠站在车下犹豫不决。

    凤归晚侧头看向他,轻声问:“赵无眠,我找了好几人个打探过了,双泉镇方圆十里都没有赵姓人家。”

    徐长烟和赵千里的事不是他想故意瞒着赵无眠,而是赵无眠还太小了,这种事情现在真的不适合告诉他,等他再长大一点,他会毫无隐瞒的亲口告诉他。

    现在就当是善意的谎言了。

    凤归晚缓缓道:“再待在这个镇子里显然没什么用,况且你又人生地不熟,不如……与我们一同回梧州城吧。”

    “是啊,是啊,赵无眠,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马车上的凤岐也探出头来。

    “嗯。”赵无眠沉默着点头,乖巧的跟着凤归晚上了马车。

    马车开始前行,一直开开心心探头与林伯聊天的凤岐,突然扭头道:“晚晚你看,今天出太阳了。”

    晨雾散尽后,太阳竟露出头来,温暖的阳光透过车帘缝隙洒在车箱中。

    “嗯,出太阳了。”一直心事重重的凤归晚点头,他伸手,看着车箱中那一线暖洋洋的晨光落在他苍白修长的手指上,看着车窗外那温暖的光洒在每一处阴暗之地,心情突然变得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糟心的事总会过去,雨天不会一直在,太阳也总会出来。

    凤归晚伸手拉开了全部的车窗,让阳光洒满车箱,洒满他与赵无眠的全身。

    胸口处格外暖,凤归晚摸了摸,那是放蛟珠的地方。

    他顿了顿,把目光移向了一旁沉默的赵无眠身上。

    生活的苦难会将人磨砺成了沉默寡言内敛的性子,赵无眠就是,他总没有少年人该有的活泼与张扬,安安静静得仿佛暗处的阴影,开心与不开心都藏得深深的,不让人窥探到半分。

    可这原本,不该是他要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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