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唐映顶着所有人的注视，面带笑意，大大方方的样子完全不像刚进来时局促。然后脖子一扬，开始讲述她跟萧望的‘爱情’故事。
“我跟萧望好久前就认识了，”她没什么时间概念，又怕被抓住小尾巴，只能模糊再模糊道。“不过那时候我还小，不能早恋，就不了了之了。”
“大三的时候重新遇见他，我们才在一起的。还被我的准婆婆林清女士官方认可过的。”
她小手一紧，示意旁边的萧望给个反应，却什么都没获得。幸好她对这人本来也没抱希望。
“如果还怀疑的话，你可以问问月姐，她成日盯着我们，应该知道我们是如何相敬如宾的。毕竟老夫老妻，难道还要搞小年轻那一套？”
唐映说的有板有眼，更是间接控诉月姐是高芷妍派过去的眼线，让高芷妍不免有些心虚。
“还有，为证我们爱情的纯粹，婚前我是在李律师的公证下签过协议的。无论是萧望的婚前还是婚后财产，我一分不要。就算某天缘分尽了离婚，我也自己搬走，绝不拖泥带水。现在就连买袋虾条薯片都是花我自己的钱，更别提其他。”
她意味深长地打量高芷妍，又看向萧正则，笑意翩然的转了回去。
“所以这点你们放心，对于钱财方面，我没这个野心。不属于我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钱，我都不感兴趣。我只相信人艰不拆，缘分天定。小妈，我理解你的顾虑，但你的话当真让我挺伤心的。”
话说到最后，唐映的嗓音里竟然带了哭腔，随后委屈巴巴地伏到萧望肩头。
萧望肩膀一僵，目光对上同样惊讶的弟弟，很快镇静下来。
听小妮子信口雌黄，他原是觉得过了些，毕竟什么早恋什么大学，弄得他不像正经人。
但听到后面见高芷妍脸色铁青，又觉得这波冷嘲暗讽挺厉害。
最让他佩服的是唐映不光自我辩驳，还表达出自己的委屈，让高芷妍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只能道歉。
萧望垂下眼睑，念着唐映那句‘人艰不拆、缘分天定’，此刻真的特别想笑。
可真“绿茶”。
萧令闻小夫妻在一旁不免尴尬，也没想过会闹成这样，还给嫂子弄委屈了。
柳玉雅坐过去劝慰唐映，庆幸自己好歹有点家底，不然这后妈也得欺负她。
而萧令闻见自己哥哥一副模棱两可的表情有点读不出他的心情。
特别是看见他的手自然地护在她肩头，萧令闻便对他们的爱情故事有点将信将疑。
最终高芷妍端着架子迟迟不道歉，萧望扫了眼脸色也不好看的萧正则，牵过唐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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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离萧家没多久，唐映回头瞅了眼，恢复了得意的笑脸。
跟她斗？水平差太远了。
她看着身旁单手开车的萧望，疑惑道：“你怎么不多待会儿，不是说吃完饭回去吗？还是觉得我表现太过了？”
萧望轻笑，反问她：“怎么？还想发挥发挥？”
听他没生气，唐映嬉皮笑脸地回道：“跟你那后妈有什么可发挥的。没劲儿。”她举起自己的小手。“我得对得起你的固定资产，不然白让你投资了不是。”
他瞥了眼那枚戒指，见她还算喜欢，什么都没说。
唐映稳稳坐在副驾驶，回想方才在萧家的事情。
其实萧正则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固执的怪老头。见萧令闻表面上跟自己爸爸也过得去，她觉得萧望的态度或许是因为更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如今林清已经去世多年，本心也是不希望他沉浸在对父亲的恨意里的。
似乎是她的注视有些明显，萧望转头，目光碰上。
唐映转回去，告诉自己有些事不该管，毕竟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考虑半天，小声问道：“你心情不好么？”
萧望没有回答。开了一段，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将车停在了路边。
唐映有点心虚，莫名脑补他赶自己下车。想着也只能怪自己，原本这事儿可以就这么算了，干嘛还非要关心他的状况
然而萧望只是看着她，问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我妈什么时候认可你的？”
唐映顿了顿，撇嘴道：“我不是在拿阿姨开玩笑，这是真的。我妈跟我提起过，你妈妈当年夸我，说我是个很好的孩子。”
见他眉眼均是深沉，唐映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后知后觉是否有些冒犯。
“虽然没说认可我做儿媳妇那种话，但‘认可’，也有很多种嘛。我又没编瞎话”
萧望幅度轻微地点点头，默然转了回去。他目光落在正前方，也不知道在看哪里。只定定的，若有所思。
唐映眼珠子转了又转，摸不透他要干什么，还是装作若无其事，一声不吭。
没几秒，萧望重新踩油门出去，从口袋里拿出那只装‘戒烟糖’的小圆盒给她,“没了。”
“这是让我给你续上？”
“我买不到。”
唐映打量他真挚的样子，“你觉得有用？”
“还行。”
“ok。”她点点头，取过那个小盒子塞进包里。自讨苦吃。
车厢内静默片刻，约么两三分钟，身旁的萧望突然开了口。
“唐映，我父母的婚姻是他们的事，那是他们的自由。并且我是个成年人，不是还在成长期的敏感小孩儿，对此已经不觉得伤害或者难过了。所以不要总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行吗？”
唐映愕然看他，意外他会主动跟自己表达情绪。想想，她说道：“但你的表现，看起来就是不高兴。”
萧望沉默半晌，不由叹息，“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
萧正则曾在跟高芷妍结婚前对萧望说过抱歉。
他说他跟林清一开始就没感情，自己也以为可以接受平淡的下半生。但世界诱惑太多。他不过是犯了件所有男人都会犯、又着实不该犯的错。
萧望觉得可笑。也觉得瞧不起。毕竟现实生活中，他是绝不会交这样的朋友的。
仅此而已。
“或者说，一看见他便会想起我妈。”
很可惜的人生。
唐映有时在家跟自己妈妈聊天的时候会听她提起林清，说她是自己见过最温柔又最强大的女性，永远都面带笑容，心怀善意。
有天妈妈在翻相册到时候找到了林清的照片，还特意拿给唐映看了眼。
美人虽迟暮，但却散发着熠熠光辉。
萧望对伶伶笑起来的样子有几分像她，大概是来自骨子里的温柔。
此时再听萧望说起，唐映也难免跟着难过。
她思忖了下，说道：“如果把人这一生只看成一场漫长但未知剧情的戏，会不会好一点？”
她顿了下才解释。
“你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剧本，何时喜悦何时悲伤，相比于对过往或者未来的怀念与担忧，活在当下并接受它才是最好的抉择。”
唐映转向他，“你相信因果吗？”
萧望沉声，思考了下却没回答。
唐映又道：“我相信。曾经陪我妈去寺庙的时候听大师说：‘所谓因果，未必只在于一时，还有可能是前世因今世果。或许更长久。所以今世的结果不重要，因为它已经是既定的。变故别离、生老病死、喜忧祸福，那都不是我们该在意的事情。’我想阿姨最终已经参悟了这个道理，才会让自己的人生过得那么丰富吧。不断学习不断接触新鲜事物，就像她说的，下辈子她要做只猫。这个祈愿她早有打算，说不定真的会实现。”
她小心翼翼说完，再次看他，“这样想你会不会好点？”
萧望搭在方向盘的手指默默攥紧，思忖间，又很意外。
或者说惊喜，这样有禅意深奥的言语竟能从小妮子口中说出
前方红灯，他刚好踩下刹车，转头看她。
唐映不知道他的意思，考虑着分明是他先开始这个话题的，便问道：“怎么？我说的不对么？”
萧望点头，拉长声音嗯了声，“没想到。平时看着没心没肺，安慰起人来还头头是道的。”
唐映瞥他，“你这是在夸我？”
萧望抿唇而笑，看着比往日多了分愉悦，“当然。”
唐映扬扬下巴，“你以为呢。我这叫大智若愚、厚积薄发、宁静致远！”
萧望踩了油门，对于她的自夸无奈回了个‘好’字。看眼时间还早，他问道：“等会儿应该没事儿吧？”
唐映正拍胸脯，听他这么问有些不安，“又干嘛。”
“去趟超市？”
“去超市干什么？”
“不是你向我的家人控诉，说连买虾条薯片都自己花钱的么？”
迎着萧望略带揶揄的眼神，唐映撇撇嘴，“那家里的菜平时月姐去买。小零食伶伶不能吃太多，你又不感兴趣。我自己吃自己买，说的是事实啊。”
萧望听她辩解，噗嗤一笑，“所以，要不要去超市？”
“我买给你。”
唐映在这不同寻常的氛围里发怔，见他眉目认真，回味方才的话，忽然觉得‘我买给你’四个字说得无比温柔好听。
沉、稳。
比上次感冒还要富有磁性。
随后她想着那些大大小小的零食包装，冲他弯了笑眼，“呐，你说的啊。说话算数。”
接下来的红灯有点长，分秒跳跃、搏动，似鼓点敲进心房。
萧望望着唐映，脑海里闪过每个对她印象深刻的画面，最终都汇入了这双可以让他获得安慰的、灵动的大眼睛。
“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