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沈承谨看着神情严肃的萧望，又瞅了瞅稍有不甘的唐映，终于在这异常里觉察出什么。他似笑非笑地吩咐唐映先去忙自己的工作，随后在萧望面前懒散坐下。
“怎么？铁树开花了？”
萧望目光从出去的唐映身上移开，瞥他一眼，“说什么呢。”
“不是对她有意思吗？”
“开什么玩笑。”
萧望冷哼一声，想来跟他说了前因后果只会更麻烦，便没解释太多，“她家里有点事情，确实不方便出外勤。现在朝九晚五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我看她还是挺想外出的，态度很积极。”觑着对面若有所思的萧望，沈承谨觉得没必要因为一个人而跟自己好友产生龃龉，转而叹气。“哎，还以为萧老板想开了，终于对异性有点想法。”
萧望悻悻瞅他，不温不热的，“女人，还是少招惹的好。你们也是。”
“放心，我不是许渝航。”
沈承谨太懂女人了。可怕在，他更懂自己。
尽管交往了很多女性，但他是个明白又清醒的男人。无论每段感情的保鲜期是多久，始终能够保持着一对一的关系。
可这样的男人最可怕，一旦没了感觉就会结束关系，潇洒走人之后也是不可挽回。
跟萧望比他是玩咖。
跟许渝航比，他是片叶不沾身的高级玩咖。
萧望是知道沈承谨的为人的，也深信他有分寸，但他好歹是个翩翩暖男，日后收获到女性职员的追求并不是不可能。想着，他还是提醒道：“旌妙现在在上升期，求您别对我的员工们下手。”
沈承谨噗嗤一笑，摇头道：“兔子不吃窝边草。办公室恋情更是无趣。”
萧望听完这话，心里别提多别扭。
沈承谨起身要走，猛地想起件事，转头看他，“哦对，唐映这名字挺熟。陆舟之前的经纪人？”
看着好友后知后觉，萧望点头。
雪藏陆舟这事儿他最终交给了沈承谨，所以知道也应当。
沈承谨转而一想，笑道：“所以你现在是故意折磨她？萧老板原来喜欢别人做小伏低啊。”
萧望：“我没那么无聊。”
“你费了那么多时间工夫帮她搞定陆舟的事儿，不但不辞退她，还留在办公室朝九晚五的养着”沈承谨撇撇嘴，“不像你作风啊。”
萧望怕他想多，还是坦白道：“她妈跟我妈有些交情，并且真的家里有事。”
沈承谨知道林清是萧望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听见双方家里有些交情，也大抵能理解他这么照顾唐映的原因。他点头，示意明白，“ok，那就……还是让她帮忙打杂好了。”
看着走出自己办公室的沈承谨，萧望继续着手于面前的工作。
只是手中的文件翻着翻着，突然想起了唐映。
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那小妮子不会善罢甘休。
-
夜里，唐映睡不着。
她在充气床垫上翻来覆去，想起白天错过了外出的工作，不免更烦躁些。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她会无聊死的。
nopassionnolife！（无激情不生活！）
又翻滚了十分钟，唐映还是坐了起来。
她转向萧望的床，蹑手蹑脚地过去，抱腿坐在他床下的地毯上琢磨该怎么协商。
她一整天没跟萧望说话，以无声的抗议表达了自己强烈的不满。而萧望看出来了，也没有要与她搭话的意思。
两个人算是很默契地开启了一小段冷战，没个结果。
唐映知道自己在协约期内应该听从甲方安排才能平静度过剩下的日子，但人心都是贪婪的。何况她觉得自己要求不高，不算过分。
看着暗夜里萧望的睡颜，唐映脑子里忽然分析起来。
其实她不怎么了解他。
这一个月虽然漫长但安稳。萧望毛病不多，自己也像上班一样熬完工作日周末回家。要说接触，顶多是每天晚饭后到睡觉前的那几个小时
对于不喜欢雕刻美男的人来说，萧望的英俊是带了些凌厉性的。许是身高的缘故，除了面对许渝航那种大高个，他的眼神都是向下的，略有睥睨一众的压迫感。
但他不是个生来阴冷的人，家教和谈吐都让人比较舒服，偶尔对着伶伶笑起来的时候模样精致温和，像个邻家哥哥。
只是，唐映觉得这家伙有点虚伪。因为他对别人都是这样的，唯独对她十分严苛，甚少给笑脸。
细想想……还真是个难搞的甲方。
白天冷战算是来硬的，那么接下来应该试试‘软’一些的手段。
正琢磨间，床上的萧望忽然翻了个身。
萧望半梦半醒，总觉得耳边传来恍惚的呼吸声，所以睡得并不安稳。他下意识睁开眼，撞见床下抱腿盯着自己的唐映，吓得坐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萧望差点就叫出了声。
他上下打量唐映，冷静些许，“你干什么。”
唐映没想过他能醒，也不是故意吓唬他的。
她憋着笑，觉得有趣，之后抿紧唇，换成了盘腿的姿势。
“萧总，谈谈？”
萧望恨得牙痒痒，“有什么非要大半夜谈。”
唐映以真挚的目光看他。
“萧总，我是真的在办公室里待不下去了。太没意思了。您就让我跟项目吧。哪怕跟着许总去弄彩妆也行。”
萧望沉声，觑她足有十几秒。
“唐映，跟项目要早出晚归，伶伶怎么办？”
唐映当然明白他的顾虑，举手发誓，“我答应您，我肯定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工作。最晚七点回来，并且每周不超过三天！”
“不行。伶伶四点半放学。”
“之前是因为就你我两个人，现在不是有月姐嘛。可以让她先去接伶伶，对吧？也不差那么几个小时。”
“差。”
面对萧望的坚持，唐映不明白为什么，想问个究竟，又觉得不是时候。转念，她又道：“那您跟许总或者沈总嘱咐一句，让他们五点准时放我下班。”
“你以为你是谁。”
“你老婆啊。”
萧望话没恶意但说得不客气，唐映回得迅速但没经过大脑。
两个人均愣了几秒，又听她补充，“假的。”
萧望收回情绪，见她没妥协的意思，翻身坐到床边。
“唐映，我最初请你回来，目的就是好好照顾伶伶，让她尽快开口说话，恢复正常生活。你我签了合同，难道不该履行你的职责吗？”
“话是没错，但我也要保证自己的业务能力不下降啊……”唐映小心瞅他，故作为难的样子。“合约到期后我们离婚，我就只能靠我自己了。那么到时候业务能力和脑子就是我的武器。我怕这一年闲下来，过后就算去中天那种大公司做了经纪人，能力也跟不上了。刀不磨则钝，萧总您博学多识，不可能不明白的……”
萧望看着说话措辞滴水不漏的唐映，又想起她白天见到自己扭头就走的模样，倏地气笑了。
啊，小妮子换套路了，开始软磨了。
正僵持，门外忽然传来几声微弱的敲门。
两个人目光对上，确认不是听错，双双站起来。
萧望走去门边，见唐映迅速将床垫都塞进衣帽间最里，才打开了门。
漆黑的门外站着伶伶瘦小的身影，她散着微卷的长发，怀里抱着只小兔子布偶，抬头眼巴巴瞅萧望。
萧望松了口气，蹲下将伶伶抱起。
“做梦了？”他温和问她。
伶伶伏在萧望怀里，模样有些昏沉，摇摇头，又点点头。见到唐映，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脑袋上放。
唐映以为她想说自己的辫子散了，没想到指尖触到她的小脸儿，觉察到一丝烫。
她又摸摸她，以额抵上她的额，转向萧望。
“她发烧了。”
-
萧望与唐映换上简便的衣服，迅速带伶伶去看医生。
凌晨三点的急诊人不算多，但诊室前排了两三个病人，均是一脸倦容，似乎都等了许久。
萧望怀里抱着伶伶，怕她冷，将她身上的小毯子掖了掖。
唐映尽管也焦心，可这种时候着急也没用，干脆就默默守在一旁。
眼瞅要轮到伶伶，萧望站起身去诊室前排队。
人员走动中，前面的大哥倒退，不小心撞了萧望。而伶伶的鞋子也不小心碰到他的衣服。
原不是大事儿，但场面有点尴尬。
萧望身前的大哥身穿一套沾满尘土的工装，像是刚从工地过来，还来不及换的样子。转过头，露出那张饱经沧桑的黑灰色面庞，看起来很疲惫。
他发现萧望干净的黑色外套沾了自己身上的脏灰，有些不好意思。
或许是天生朴实不善言辞，模样很是尴尬。
唐映瞧见他局促的样子，笑着上前解围，没等开口，身旁的萧望已经说了对不起。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男人微微愕住。
萧望将怀里的伶伶往上兜了下，模样温和道：“不小心踹到了叔叔，是不是该说句对不起呢？”
伶伶发着烧难受，但也确实知道自己踹到了对方，只伏在萧望怀里，对男人轻轻摆手。
萧望欣慰看她，对男人解释，“不好意思，我女儿太难受了说不出话，你别介意。”
男人被这对父女暖到，一颗心触动，刚巧自己老婆从诊室出来，还是说了谢谢，带着人走远。
唐映站在一旁看着这幕，睨眼萧望平和的侧脸，忽然对这人有了新的认识。
她想起自己妈妈惋惜林清早早去世的模样，再回想萧望往日对伶伶的视如己出和对待他人的谈吐
归根结底，算是个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