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灵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序章
宁鸾松开结印的双手,皱着眉,似乎对自己施法突然被打断很是不快。
唐其朔苦笑着说道:“唉你这人怎么如此莽撞……话都不说上一句怎么就动起手来?”
“刚刚沙疆城内,有法术波动。”宁鸾沉声说道。
唐其朔一愣,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点头道:“你有如此感知,那应该不错,倒是不能耽搁,速速进城。”
两人于是直接迈步往城内走去。
在他们身后,沙疆城的城墙上一片焦黑,墙砖上细蛇一般爬满了裂纹。原本应该有重兵镇守的沙疆城东门,此时却尸横遍地,地面上也是一片焦黑,在宁鸾和唐其朔身后,一个活人也不剩。
他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闯入沙疆城中,片刻后,沉重而杂乱的马蹄声迅速靠近,宁鸾二话不说就要结印,唐其朔连忙拉住,总算没有让他胡来。
索平章勒马停住,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萧祺逃出生天,他的心情郁闷到极点,偏是又有不识相的强行闯门,他领着骁城卫快速赶来,恨不得将之大卸八块,却见对方仅有两人,居然能闯过重兵把守的东门。他心中暗暗诧异。
“阁下这么强行闯入我沙疆城,所为何事啊?”索平章皱眉问道。
“阁下怎么称呼?”唐其朔拱手问。
“沙疆城肃平公子,索平章。”索平章迅速地从之前的震怒中恢复过来,几次呼吸的时间便恢复了以往的和颜悦色。
唐其朔笑道:“在下凌法阁黄字位长老,唐其朔。这位是宁鸾。”
“凌法阁?”索平章瞬时警惕,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势力他只在传说中听过,如今却突然高调地来到沙疆城,偏偏又是选在狄渊不在城中的时候。他不由得怀疑凌法阁的目的。
“我们非有意冲撞,只是我这兄弟脾气暴躁,我阻拦不及才动起手来。我们此来沙疆城,只是为了我阁流落在外的一件法器,我们收到消息,它曾出现在沙疆城。”唐其朔耐心地解释,全然没有露出敌意。
索平章一愣,认真观察着这两人的神情,似乎并非作伪。他忽地想起刚刚那个如披云裳的少女,她使用的似乎也是法术,或许与凌法阁有关?
他于是笑道:“关于贵阁的法器,索某不甚清楚。不过就在刚刚,索某遇见过一个白衣少女,双手也如这位兄台一般结印,许是凌法阁的同伴。”
宁鸾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唐其朔却脸色顿时凝重起来:“白衣少女?敢问索公子,她施放的法术是何模样?”
“如云雾一般,缭绕不散,犹如实质。”
唐其朔嘴角微微抽动,喃喃道:“她也在这……”
“谁?”宁鸾不解。
唐其朔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后才缓缓开口,低声说道:“在你之前,凌法阁内最负盛名的天才,不过已经叛出凌法阁。”
宁鸾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目光冷了下去。傲气如他,不允许有人同他相提并论。
“若还是同门,难免有些尴尬,既然是叛徒,那就好办了。天才之名,不是谁都担得起的!”
“那感情好,抓住她可是大功一件啊。”唐其朔笑着,表情却并不轻松。那个人的实力他见过,忽然间他对一向无往不利的宁鸾的信心有些微动摇,
索平章始终关注着这两人的神情,突然见缝插针地说:“看样子这位姑娘与凌法阁有些过节?”
唐其朔兀自微笑,并不正面回答,宁鸾干脆看也不看索平章。
“巧的是,这位姑娘刚从索某手中救走一个沙疆城的重犯,也算与沙疆城站到了对立面。二位孤身而来,想必凌法阁在这西荒之地也能力有限。若是二位有兴趣,何不与沙疆城合作,对付咱们共同的敌人?”
宁鸾的不屑几乎写在了脸上,唐其朔却显得很有兴趣:“索公子打算如何合作?”
索平章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咱们换个地方详谈。”
……
刘焕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睛还没睁开,就打着哈欠问:“查出来了吗?”
此处是小侯府的案牍房,狄昀昊深谋远虑对沙疆城内大小官员,商贾之辈,甚至全程住户,都做了调查和归档,他本就管理着户籍之事,建立这样一个案牍房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他相信这日后能派上大用场,结果证明他的想法不错,可惜这偌大的情报网,却给索平章做了嫁衣。
“刘大人,属下们将户籍核查了一遍,但并无什么异常的户籍,应该是混入城中的流民。”
刘焕皱着眉头问:“这么两天,你就告诉我这么一句话?”
“也不尽然,索公子早已发下去通缉令,一个时辰前北城有人来报案,说是北城有一铁匠铺,是一对爷孙经营,就是索公子将那女婢带回来的那家。其中的孙女和索公子描述的有些相似,最关键是,那个要犯,有人看见他当日也去过此处,而这二人从事发日起,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北城。”
刘焕点点头道:“继续查,他们会去往何处。”
“是。”
刘焕打着哈欠,慵懒地起身,说道:“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及时来找我。”说着他瞪着那个手下,低声道:“若是索公子问起来,你……”
那人连忙拱手:“属下清楚!”
刘焕这才慢慢踱着步走出去。此时已经是深夜,他伸着懒腰,打算回到自己的住处就继续倒头大睡。这几日为了查救走萧祺的人,他可谓日夜不停,连续在小侯府里泡了两日,如今实在是上下眼皮在打架。
夜深人静的沙疆城看不到一个行人,还有些清冷。刘焕裹了裹自己的外衣,加快脚步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他以为是案牍房那边有了进展,慵懒地转身想要摆出一副对形势了然于心的大将风范,却见眼前是张清丽冷峻的脸。
这个身影离自己只有几尺的距离,仿佛幽灵。刘焕刚一转过身,剑尖已经抵近自己的喉咙。
他整个人顿时僵住,睡意顿时烟消云散,动也不敢动一下。
“少侠……女,有什么吩咐?”
“当日索平章设计引诱救走暗羽之人,你可在场?”冰冷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
“在……在的……”对方似乎早就盯上自己了,连自己替索平章做事都能弄明白,更是惹不起,刘焕于是连忙回答。
黑夜里的声音沉默了片刻,又再次响起:“他如何了?”
刘焕呆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生怕还未开口剑就刺过来了,他于是急忙说道:“有人将他劫走了……是个穿白衣的少女,似乎会一些诡异的妖术……我也不甚清楚,不过据索公子说,少女还有个帮手……”
他想了想,似乎觉得讲得还不仔细不够证明自己的价值,又加了几句:“我们刚刚查到,这两人是住在北城一个铁匠铺,不过已经有两日未曾出现了……”
刘焕还打算说两句求饶的话,只见眼前那个身影陡然靠近,绕到身后,剑鞘敲击在自己后颈,他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昏了过去。
柳清雪归剑入鞘,看了看天上皎洁的月色,喃喃道:“可别死了啊……”旋即她低低地骂了一句,然后纵身跃起,消失在夜色里。
……
中州皇城,高高在上的皇帝被拉下权位已有数月,但皇城甚至整个中州的旗帜却仍然没有更换,象征着叶氏皇族的剑光旗孤零零地飘扬着。
叶衡秋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叶倾坐在帝王宝座上,轻轻抚摸着扶手上的龙头,头也不抬。偌大的君威殿只有父子二人。
“父王。消息已证实了,叶暮山的确死在沙疆城。不过孩儿查了这些日子,始终没能查出他究竟是如何离开的皇城,请父王恕罪。”
叶倾摆了摆手,目光仍然低垂着,落在帝王宝座上。“罢了罢了,找了这么久仍然找不到天子印,说明那个东西原本就不属于我们。卫焯奚那边呢?”
叶衡秋答道:“云州军队留守后方的一个千人队突然被沙疆城叛臣狄昀昊突袭,卫焯奚二子卫仲珏殒命。”提及这个名字,他突然沉默了。
“啊,本王记得这个名字,你自己说过,此人谋略过人,年轻一辈中是个人才?”叶倾思索道。
“正是。上次勤王之战若非北境相助,孩儿怕是拿他没有办法。可惜再没有与之一较高下的机会了。”
叶倾似乎不以为意:“呵呵……天下从来不缺天才,可又有多少天才能真正成长为一个人物?卫焯奚怕是震怒吧?”
“卫国公和镇原侯的联盟岌岌可危,但双方似乎都有些克制,终究没有打起来,卫国公全军收兵,退回了清州,而万余漠狼营则开始班师回沙疆城了。”
“呵呵,几大豪强各踞一州之地,天下果然越来越乱了。那本王何不再添一把火。”
“那父王的意思是……”
“本王很是喜欢这个位置,不打算挪窝了。既然叶暮山不给咱们延续隆元皇室的机会,那么本王,也不介意背上这个骂名。”
叶衡秋在脑海里迅速转过许多个念头,看着叶倾脸上的神情,他最终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这个念头早就在他脑海里萦绕了许久,如今即将成为现实,他不禁心跳加速。
“孩儿明白了,这就去操办。”
叶倾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君威殿外,口中喃喃道:“大势所趋,先帝莫要怪叶倾僭越了……”
……
平顺元年,隆元十一州风起云涌。这一年,是以后数年兵荒马乱的开局,是权力纷争的序章。
平顺元年春,黑岩城和奔海城相继失陷,分而治之数百年的黎、清二州终被统一。
同年秋,末帝怀毅公叶暮山横死于沙疆城,一个月后,平南王叶倾于中州皇城称帝,改国号为煦,年号为宏绪。
同年隆冬,平州齐国公齐肃病逝,其三子齐烈承袭爵位,出兵平峪关,进犯峪州。
至此,皇室陷落,群雄割据,战火纷飞到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更大的浩劫仍在酝酿。而未来王朝的主人,此时还未正式走进故事的主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