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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3章 五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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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让人把守四方城门, 没有太守府的文书不许出城。”沈书替纪逐鸢正了腰带,心里兜着事,神色也不禁凝重起来。

    林丕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有人会因为征粮赶着出城?”

    沈书望向林丕:“你林家要是举家走得脱, 你走不走?”

    林丕倏然瞪大了两只眼, 举袖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你身边那个李大刀, 机密要事暂且都不要让他知道了。”

    林丕:“用不用把人拿下?”

    沈书摆了一下手:“不要打草惊蛇,这你不要管了。林兄,大都这批粮出不得半点差错,不光是为主公, 也为你自己。”

    林丕点头,道:“现在我要做什么?”

    沈书的安排是, 让纪逐鸢牵头, 城防营加强巡逻, 不允许举家离开隆平城,待征粮结束之后, 再放宽城门管束。另一方面, 让康里布达去摸李大刀的底细,人要是没问题, 那便是嘴巴大了点,算他倒霉,歪打正着坏了事。

    当天傍晚, 沈书直接去找周仁,代林丕把征粮时遇到的困难都禀给周仁。

    “林丕一介文人, 现在四处都乱,还有几家家里不养点私兵?这些大户是最难对付的。”

    周仁没有看沈书,沉思地喝了口茶。

    许久, 周仁道:“贤侄有什么办法?”

    沈书抿了唇说:“给他兵,全力支持林丕放手去做,时间上,宽限半个月。”

    “可以。”周仁意味深长地看沈书。

    沈书脸上一时没有来得及收起的错愕,恰恰落在周仁的眼里。沈书心脏不住狂跳,不觉疑惑起来,周仁竟答得这么轻易。

    “还有什么?”周仁以袍袖遮住手背,气定神闲地询问。

    沈书知道这时候若不把话说开,以周仁对他既用又防的态度,将会招致周仁的怀疑,便放缓语气,诚恳地说:“叔,漕粮北运,于我隆平,是一本万利的好事。”

    周仁放下茶碗,目光示意沈书说下去。

    “主公新附,虽有歼灭杨完者之功,却只

    是对达识帖睦迩而言,除去他的心腹大患。达识帖睦迩迟早要下来,我们若要取代达识帖睦迩,必然要向朝廷证明,张氏镇守江南,能比蒙古贵族给大都带来更多。江浙乃天下粮仓,岁岁征粮居首,现在这点,同往岁本就不可相较。”沈书停顿片刻,又道,“固然要养我们自己的兵,但在十五万石之外,还是绰绰有余。给大都这点甜头何妨?”

    周仁:“方国珍不配合,我能如何?”

    “若走河道,咱们也有船,只是要等到三月后。不如修书一封,呈给朝廷,禀报粮食已经备足。”

    周仁沉吟着嗯了一声。

    这么一来,延误的责任就尽在方国珍了。

    “如果方国珍积极配合,咱们这边粮食没有收够,则先由隆平来出,来日补上也就是了。林丕身边的人嘴不严,有些大户怕会家产被抢,已经赶着出城。要跟周叔请一道命令,限制富家大户举家迁出,让城防营负责盘查。”

    “林家可动了?”

    “没有。”沈书转念间便想到,周仁怕不是在考验林丕。要是林丕怕事,此时家里应该已经安排逃遁。而周仁如果有试探之心,应该也安排了人盯林丕,不至于再来问。横竖沈书说的都是实话,没什么可怕,神色便现出坦然。

    室内安静了一会。

    周仁以探究的眼神看了沈书一会,松口道:“若林丕能妥当处置这事,他便是你的搭档了。”

    “叔?”

    周仁:“漕粮一旦开始启运,则必成惯例。我要压住数目,乃是以长远计,拿下杭州后,必然还要征兵。一旦交战,钱粮直如流水样从我手上过。确实,江浙家大业大,也经不起打仗消耗。百姓的口粮不能断,否则就会生乱。这小民所求本不多,当今乱世,无非是一口饭而已。你说是不是?”

    沈书点头。

    “林家的祖业在嘉兴,方国珍只肯在嘉兴泊船,林家在嘉兴有祖产祖宅,同族也有点势力。他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林丕的性子急,眼光有限,遇事沉不住气,压不住身边的人,你要多

    帮他。”接着,周仁又说,“漕粮是大都的救命粮,也不违逆你师父。”

    周仁已许久没有提及过穆华林,沈书不由心里一惊,赶忙垂头做恭敬状。

    “城防营的军令明日开城门前就会送去,去吧。”周仁挥了一下手,一手指扶额,看着沈书退出门去。他端起茶碗,还要再喝一口时,沾唇的只有茶叶,垂眸一看,茶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喝干了。

    四更天不到,沈书被一声鸡叫惊醒,起来喝了口水,再要睡便睡不着了。

    风拍在窗纸上的声音也清晰可闻,纪逐鸢一夜未归。沈书起来穿上衣服,正系外袍,小厮在外面说话。

    沈书拉开门。

    守夜的史旭递上来一封信,沈书扫一眼封皮,摆手让史旭去睡他的,关上门,沈书点了第二盏灯,拿过来照着看信。

    康里布达在信上说,没有发现李大刀与可疑的人有接触。

    沈书松了口气,这么一来,事情就会好办很多。李大刀不能用,从林丕的身边调走就是。不过连周仁都看出来林丕身边的人口风不严,那这些事周仁应该早已经知道了,却冷眼旁观着。

    那些大户若是举家迁走,对隆平的银课是一项打击,周仁竟如此不在意,倒是也怪。

    信纸在火上化为灰烬。

    沈书又想到,也许周仁还有后手,譬如过几日再封城,一番追责,抄没林家的家产,大概也能补得上窟窿。看周仁的态度,对林丕说不上有多赏识,在用与不用之间。

    现在林丕是保住了。沈书铺开一张纸,给林丕写信,将周仁答应的事都告知他,安抚一番,同时让林丕抓紧办粮。只有这批漕粮办完,林丕才算彻底上了岸。一切做完,沈书眼皮都有点睁不开,到床上去睡了一会,这下睡到辰时才起来,直到出门去太尉府授课前,也没见到纪逐鸢。

    而当日纪逐鸢就在城里,各城门都增设关卡,一天的巡逻班次也增加了足有一倍。不到一天,城里的大户人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家丁互通消息,

    也都看明白了周仁的态度。

    入夜时分,沈家的大门外挑起两盏灯笼。

    林丕抬头一看,端的也是怪,一盏写的沈,另一盏写的纪。家丁和轿夫都在门房里等,这是林丕第一次到沈书的家里拜访,不禁也有些惊叹。

    “贤弟这居处,比我家还大好几倍。”林丕接过茶,啜了一口。

    “周叔的安排。”沈书话里有揶揄,摆明了告诉林丕,周仁自己就是一个巨富,还打着其他大族的主意。不过沈书没在这个问题上多作停留,直截了当地问了林丕,今天征粮的情况是不是好了些。

    “着实是……”林丕眼睛一亮,舔了舔嘴唇,说:“今日来了三家,明天我亲自带人过去收。”说到这里,林丕神色间带了忧愁,欲言又止。

    “我让我哥去。”

    “能行?”

    “周叔知道。”

    “那就好。”林丕放下心来,千头万绪,这时才真正平复下去,他看着眼前的沈书,许久不挪开眼。

    沈书询问地抬眉。

    干涩的嗓音从林丕的喉间发出,他的右手在膝盖上艰难地抠紧,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面皮抽动两下,慨叹道:“想不到我林家,竟要求到周仁头上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过几年,怕是蒙古皇帝的江山坐不住,又不知道谁会上去。”

    “家族的根只要在,谁上去都一样。”

    林丕闻言,眼神变得锐利。

    沈书却不打算再提了,与林丕说定明天派人直接到林家,到时候让林丕全权安排便是。

    林丕再三谦让,只说是当私人的交情,将来一定会还上这个人情。

    送走林丕后,沈书扯开了嗓子叫来赵林,越想越生气,纪逐鸢今天回来不回来也不让人报个信,天天都没个人影。

    赵林眼珠一转:“小的去催大少爷回来。”

    “慢!”沈书叫住赵林,“我跟你一块去。”他想起来什么,又叫赵林拿一顶斗篷过来,系好了才去牵马。

    沈书前脚出门,就看见竹林里有灯影,他疑惑地停下脚,站在门

    口看了半天,等看清了人,沈书把马鞭扔给赵林,朝纪逐鸢的方向走了两步,旋身回家,懒得理会纪逐鸢。

    “大少爷。”赵林的脸被门檐下的灯照得发白。

    纪逐鸢皱眉:“方才小少爷在这?”

    赵林尴尬地向门里看了一眼。

    纪逐鸢把马鞭抛给他,让他去牵马,掀起袍襟,跃过门槛追了上去。

    人影投在窗纸上,沈书看见了,转过头只作没看见。少顷,开门声响,沈书索性把眼睛也闭上。

    一天天的不在家,城防营就算有事,怎么也该支使人回来说一声,还真把这儿当客栈旅馆?

    沈书抱着被子翻身朝向床里,他感到床畔有人,料想是纪逐鸢,打定主意不跟他说话。

    过了一会,沈书没听见动静,回头看时,房里根本没人,纪逐鸢也不在,才要下床出去找人,想了想算了,纪逐鸢也有纪逐鸢的事儿。前几天跟纪逐鸢闹腾,没讨着好还把自己折腾病了。沈书坐在床上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快开春,心里躁得慌。

    沈书心里总有隐隐的担忧,真要说开了也没什么,只是不是眼前能办的。要等李维昌带回穆华林那封信,那时就得动身去大都。前几天晚上沈书做梦还梦见妥懽帖睦尔,梦里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只记得是一个老态龙钟的男人,说话时不断地咳嗽,似乎身体虚得很。

    醒来时沈书犹觉得十分荒谬。

    妥懽帖睦尔尚未年满四十,正当壮年,断然不会是他梦里的样子。只不过是这大元在沈书的心底里,摇摇欲坠,无异于□□十的老头子,才有梦中的那一幕。

    沈书还没来得及睡着,纪逐鸢回来了,他看一眼坐在榻上的沈书,手里端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先往桌上放了,这才去点灯。

    沈书还没看到是什么,鼻子就先闻见味儿了。

    “你还没吃饭?”话一出口,沈书便有些发窘,这一晚上他明显在使小性,也不知道纪逐鸢看出来没有,最好是没有,省得挨他的

    笑话。于是沈书打了个哈欠,又道,“我看你晚上没回来,打算去军营里给你送点,送点被褥,走到门口你就回来了。”

    “过来。”纪逐鸢递给沈书一柄勺子,示意他先吃东西。

    “我不吃。”是一碗热腾腾的鱼皮饺,个个皮薄馅大,煮得晶莹剔透的面皮里裹得那一团粉色透出来,煞是诱人。沈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板着脸把碗推回到纪逐鸢的面前,强自挪开视线,盯着纪逐鸢说,“我吃过了。”

    “你是喂不饱的小东西,吃了也还能吃。”纪逐鸢神色自若,用勺子舀了个饺子喂沈书。

    也不知道纪逐鸢什么意思,沈书耳朵发红,垂着眼皮吃了口饺子,肉馅咸甜适口,不知道怎么做的,滑嫩嫩的很容易入喉。

    “喝口汤。”纪逐鸢道。

    沈书就着他的手喝了口,眉毛微微一动,“今天这汤……”

    “让人专门炖的,你晚上饿了就叫人下点汤面扁食。等忙过这几日,带你去嘉兴玩儿。”

    沈书一愣:“我怎么去……”旋即反应过来,又看到纪逐鸢在笑,沈书颇有点不敢相信。

    “张嘴。”纪逐鸢避开沈书的手,不让他自己吃,沈书只得低头继续吃他喂的鱼皮饺。当将领久了,纪逐鸢坐着时便不觉有武官的派头,将沈书的双腿圈在自己的腿中间,与他膝盖贴着膝盖,而他的臂展肩宽都超过沈书,如此对坐,就像是沈书在他的怀里一般。

    沈书忙不迭咽下嘴里的食物,追问道:“周仁有命令了?”

    “过几日就会跟你说了,先到嘉兴,再到大都。”

    “派你去?怎么之前没有听说?”事情进展过于顺利,沈书反而不敢信了,总怀疑有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久才更非常抱歉,最近我……搞秀去了有点上头,从今天开始恢复正常日更,真的很抱歉,就一下子上头了qaq

    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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