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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四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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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澡水换了两桶, 沈书才消停下来,纪逐鸢被他闹得面红耳赤,他不仅三天没洗澡, 还天天干重活, 一身汗臭味淋了雨, 那气味他自己闻了都要掩鼻。

    沈书还非要给他洗澡。

    纪逐鸢刚有拒绝的意思, 沈书便直截了当用唇堵住他要说的话,前所未有的主动,弄得纪逐鸢毫无还手之力,只得由他摆布。洗着洗着, 纪逐鸢就坐在浴桶里睡着了,直到沈书啪啪啪拍着他的肩膀让他起来, 换了第三回水。

    沈书一直吻他, 纪逐鸢终于不睡了。

    洗完澡到床上时, 沈书还不住抱怨纪逐鸢“不是人”“没有这种哥哥”“怎么还有劲儿”。

    纪逐鸢简直哭笑不得,但他实在太累, 把沈书抓过来按在怀里亲了一会, 正在亲时,就睡过去了。

    沈书静静看他一会, 也安心地睡了。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晨光熹微时,沈书在纪逐鸢怀里热醒过来, 又开始像只狗儿似的闻他。这回纪逐鸢睡醒了,精力恢复, 由不得沈书来掌控,也不听他求饶了,更用吻封住他的嘴, 彻底放肆了一次。

    翌日来了两趟人催促沈书起床。

    沈书睡得迷迷糊糊,早忘了自己还要滚蛋。

    第三次有人来时,沈书怀抱一空,过了会纪逐鸢回到床上,沈书抱到人,脑子里的弦全断了,只知道还困得很,直接又睡了。

    中午饿得受不了,沈书终于醒过来。纪逐鸢在跟前,沈书就全“废”了,端来水就漱口,拿来衣服就伸手,东倒西歪地屁股坐不稳,动不动就要往纪逐鸢的身上靠。

    纪逐鸢也由他撒娇。

    吃完午饭,沈书长叹一声,放下筷子,呆看纪逐鸢一会,将戴本忠招揽不成,要让他现在就走的事情向他哥一说。

    纪逐鸢沉吟半晌,拈走沈书脸上粘的饭粒,想了想,直接便决定,让沈书换上淮军的兵服,跟在自己身边。

    “不会有人发现?我也不能太晚回隆平。”

    “有人打劫,

    你的马和钱都被人抢走了,只有回来找哥哥我一块回去隆平。”纪逐鸢道,“回去有人弹劾,就这么说。四处都是匪患,他们有本事,让他们查去。”

    沈书乐道:“你这话说得才像个土匪。”

    纪逐鸢唔了声,避开沈书的视线,夹酱菜下饭吃,含糊不清地说:“我当个山大王,就把你劫去做压寨夫人。”

    沈书想到被纪逐鸢劫走,荒山野岭,山洞树屋的,还要洞房花烛,大摆三十桌,便没来由地觉得好笑。纪逐鸢在眼前,沈书的心也定了,折腾一整晚,沈书也不觉得心烦了。

    不过要跟纪逐鸢走,张隋等人就得另外安排,沈书的意思想让他们都回隆平。他估计胡大海再用不了多久就能攻下绍兴,布防图送去后,沈书便认为这会很快,城里的布兵、粮草都已经摸得一清二楚,胡大海应该很快能作出新的部署。

    纪逐鸢带来的消息更让沈书确定了这想法,主要是天公作美,胡大海要挖断抱姑堰,淮军则先后数次杀退红巾军,抢占抱姑堰,由元帅徐昺带人修筑。这次徐昺带三千人耗时三天才堵上抱姑堰。

    “因为下雨,暴雨冲刷,加大了筑堰的难度。而且堰上所用的泥沙一冲不是就散了吗?有时候都不用敌军来挖,抱姑堰便决口了。还有就是,因为城外被围,今年错过了春耕,吕珍让人在城里播种,杯水车薪,聊胜于无。胡大海派了人在城墙下的水路上收买粮米,城中不少人参与到义兵当中,每日若从东面出,则巡到西门进城,如此往复。一部分是红巾军假扮的商人,另有一大部分确实是商人,出高价向绍兴城买粮。所费的钱,你也能想到是谁出。”纪逐鸢的兵守在院子里,直接将军器局的人轰了出去,戴本忠的人来催,纪逐鸢的手下也不客气,直接拔刀。

    军器局的人多不能打,只得在院子外探头探脑,到底不敢造次。

    “照你说此战毫无悬念了?”

    纪逐鸢:“九门上架设的铳炮,还有现在装备了火铳的那三百精兵,还有可能造成威胁。胡大海的战术我

    很清楚,他也惯于身先士卒,火铳防不胜防。”想了想,纪逐鸢问沈书能不能给胡大海传信,提醒他提防暗枪。

    “等会就写。吕珍也是身先士卒,每天出城两三趟。”沈书说起时哭笑不得,“我不是觉得身先士卒不好,而是身居高位,总这么……”

    纪逐鸢接口道:“我知道,他在诸暨受伤便是因为这个。”

    “嗯。”沈书点头。他看着纪逐鸢在旁边忙活,收拾东西,连枕头都掀开看过,免得沈书落下东西。收完之后,纪逐鸢坐在榻畔,想与沈书说会话,招手示意他过去。

    沈书打了个哈欠,昨晚没有睡好,困得要死要活,走过来便让纪逐鸢面对面地抱着,他在纪逐鸢脖颈中蹭了蹭,带着瞌睡的嗓音说:“什么时候出发?”

    “有人会来叫,等酉时若还没人来,我们就去大营。”纪逐鸢似乎有些忐忑,沈书埋首在他的怀里,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

    沈书的手在纪逐鸢身后抚摸他的背脊,纪逐鸢已完全是个成年男子,他的身躯宽厚、高大,散发出的气息总让沈书感到无比的安全。

    “我给你当卫兵。”沈书懒散地说。

    每当沈书近在眼前,纪逐鸢总想碰他,不是要做什么,只是想挨他一下,摸摸他的耳朵,或者动一动他的胳膊,亲亲他。明明昨夜已是极限了,这时把沈书抱在怀里,纪逐鸢又有点心猿意马,连忙打住,且有些对自己生气的赧然。

    “除了胡大海身先士卒,还有没有别的?”沈书抱着纪逐鸢的腰,闭起眼,还想跟他说说话,便起了个头。

    纪逐鸢的心思全不在这上头,凭着本能地答话:“你知道攻打婺州,有许多逃兵吗?”

    “有多少?”沈书坐起身。

    纪逐鸢只得把手按在他的腰上,以免沈书滑下去。

    “不知道,这些日子里城外有不少从婺州和诸暨回来的乡民,当中不少人是在攻打婺州时被裹挟进朱元璋军队里的新兵。农民军不似官军,哪怕是官军,逃兵也不少。人之本能便是畏

    死,有时候加入军队是迫于无奈,又有一部分人只是不想打仗了,或者以为当兵能吃饱肚子,结果发现皇帝也差饿兵,就不想干了。只要逮着机会,就会有人逃走,淮军一般不管逃兵。”纪逐鸢看沈书想说话,便让他先说。

    “我们在高邮时,淮军管理还很严格,所有兵丁都有案可查,现在不是这样了?”

    纪逐鸢:“投降大元之后,官军、义兵、淮军一起行动,随着军队壮大,士兵成分越来越复杂,战事又很频繁,部队在一个月里要辗转许多地方,更没有机会清查了。”

    “嗯,你说。”

    “这些逃兵原籍在绍兴的,吕珍准他们进城,若是头目军校,还会召去当面赏赐安慰,有的感佩吕珍仁义宽容,便会就地改投张士诚。”纪逐鸢没什么表情,他说话时隐约觉得自己的声音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的眼睛里倒映出沈书还泛着红的耳朵,纪逐鸢忍了半晌没忍住,伸手轻捏沈书的耳朵。

    而沈书正想事情出神,压根没留意纪逐鸢的小动作。

    “都是逃兵?就没有奸细?”沈书怀疑地说。

    纪逐鸢收了手,沉默地看着沈书。

    意思很明白,这里头肯定是有问题的,但吕珍一概不问不管,无论他是惺惺作态也好,是真宽大也罢,总之人是收进来了。

    “另外,吕珍禁城内将米贩出郭,要卖粮买米,只能卖给官军,换取文券,将来由杭州给还。”

    “那他就得罪了所有贩米的商人。”沈书道,“囤米的商人岂会缺粮?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那不是让这些商人不要钱地为他运输粮草,没有官衔,也没有功劳,甚至连薄利也无。”

    纪逐鸢愣了愣,过一会才点了头:“我没想这一层,只是正因为禁止贩粮出城,便有许多人,借在城墙下巡逻,或是进出城门的机会,想方设法地把米偷运出城,屡禁不止。”

    沈书大概心里有数了,照吕珍这么弄,绍兴的民心固然还在他身上,城却肯定守不住。

    不过朱暹这趟来绍兴,确实送来不少

    铳炮,纪逐鸢所虑也十分重要,如果胡大海总是冲在最前面,谁在暗地里用火铳偷射他。火铳的隐蔽性远远高于弓箭,射程也是弓箭的数倍,防不胜防。于是沈书起来给胡大海写了封信,找来张隋,让张隋派手下即刻去送。

    听了纪逐鸢所说,沈书敢断定城里的奸细不少,看来朱暹斩了那么多人,也不全是震慑沈书。而吕珍这种对于逃兵无条件接收的方式,让沈书对他的感受复杂起来。那日大夫为吕珍疗伤,吕珍的表现,显然是一个不畏生死苦痛的铮铮铁汉,站在敌人的立场上,像是吕珍为迈里古思哭灵,沈书更多是认为吕珍在故作姿态,以邀买绍兴的人心。

    但若他对待逃兵的态度,也是作态而已,那就近乎于蠢了。吕珍随张士诚起事多年,知道此公绝不是个蠢的,那吕珍的许多命令,确实是出于一片仁心。

    接近酉时,天空布满彤云,果不其然,当夜又是暴雨。

    来到纪逐鸢的营帐后,两人赶紧找石头把床榻架高,纪逐鸢又到帐篷外面去,加固了帐篷四周。后半夜潺潺的水流直接从床下面流过去,沈书也不是没见过这阵仗,紧紧抱着纪逐鸢睡觉,丝毫不予理会。睡到早上,雨水退了,走到外面,天竟放晴了。

    从抱姑堰下来的部队驻扎在城门内,庐舍数量不足,行军大家也都习惯搭帐篷,四处帐篷林立。纪逐鸢的帐外守着两名卫兵,都是他的亲信,知道沈书是纪逐鸢的弟弟,不会说什么。

    一早所有管军以上的将领要到主帅营帐去议事,之后将领在一处吃饭,整个营地里都会搭锅造饭,早饭后点兵。在内城时一天只有两顿,出兵在外则出征前先是一顿大酒大肉,城池打下来后另有赏赐,往往杀猪宰羊,有时由元廷的官员亲自带酒肉来赏,便可吃上一顿牛肉。

    唐让拿早饭过来。

    沈书便招呼唐让到帐篷里一起吃。

    唐让扫视一圈,将盛满热腾腾的豆饭的碗放在桌案上,艳羡地摸了一把立在床脚旁的宝剑。继而他便看到榻上床铺

    凌乱,随口道:“你俩睡一个铺?”

    沈书早就饿得眼冒金星,端起饭碗,吃了一口又被烫得放下了,拿纪逐鸢的杯子喝水。

    “昨天来得晚,只好凑合了。”沈书示意唐让也把饭端到桌子上来一块吃,没看到晏归符,沈书便问唐让。

    “他跟王巍清一块,跟的贾彪,不跟咱们一起。”

    “贾彪是谁?”

    “另外一个义兵元帅,咱跟的是邓思忠,统归徐昺管。前几日都被拉去修抱姑堰了,下来歇会儿。不过今日估计得出城了,你一直在这儿?”唐让觉得奇怪,“你不是文官吗?”

    这时纪逐鸢回来了。

    唐让连忙起身,端着碗退到沈书身后,缩脖子瞪眼睛的,只恨不能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纪逐鸢瞥他一眼,坐在唐让的位子上。

    沈书觉得好笑,眼神示意唐让坐到旁边去。

    唐让不敢坐,正要找个借口开溜,却听沈书正色道:“我现在遭贬了,是普通兵士,跟在我哥身边讨口饭吃。”

    纪逐鸢莫名地看沈书。

    沈书笑道:“要小唐兄弟多照顾了。”

    “不敢不敢,千户大人能照顾你,那沈兄自求多福,我吃完了,不打扰,不打扰。”

    纪逐鸢倏然起身。

    唐让跟个泥鳅似的溜出门外。

    沈书笑着说:“别吓唬人,过来。”

    “还敢命令我?我不照顾你了。”纪逐鸢坐回原处。

    “那我照顾你。”沈书从善如流地说,低头吃饭,半晌没听见纪逐鸢说话,随意一瞥,纪逐鸢正在看他,四目一对,纪逐鸢不自然地挪开眼,嘀咕道,“看你进得香。”

    “这吃得也还成,你吃了吗?”沈书以为纪逐鸢没吃早饭,把碗推过去。

    “早吃了,快吃,待会要出城巡哨。”纪逐鸢给沈书倒水,看着他吃完,要给沈书穿上铁甲。

    沈书坚决不穿,披挂好皮甲,佩上弯刀,背上弓箭。纪逐鸢从手上退下扳指,推到沈书的手指上。

    那扳指沈书戴有一点大,本

    来不想戴,但又没有大到会滑出来,玉质温润,乃是带着纪逐鸢皮肤的温度,这又让沈书心中有另一种滋味,便没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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