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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二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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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少爷,大少爷!”沈书大喇喇闯进房间,看见纪逐鸢盘膝在窗下的矮榻看书,忍不住大笑起来,“你居然在看书!看书都不去瞧姑娘,什么毛病。”

    纪逐鸢放下书,脸上有点红,说:“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像什么样子?我一个大男人固然没什么好怕,郭清月身份特殊,她要是有别的事情来找,你不在,我也拿不了主意。”

    沈书搭在腰扣上的手顿了一顿,解开腰带,换一身舒服的文士袍,调侃纪逐鸢。

    “你就拿了主意,我还会骂你?”

    “这身好看。”纪逐鸢抚平沈书衣服上的褶皱,随手取过玉佩,系在他的腰上,从镜子里打量沈书长开了些许的脸,他总是难以把目光从沈书身上移开。

    “随便穿的。”沈书不甚在意,他向来觉得自己的长相有点文弱,先是跟穆华林和高荣珪学过一段时间武艺,现在跟朱文忠一个骑射师傅,朱文忠的骑射还不如自己。也许因为总在衙署内待着,晒黑一些,许是能显得英气一点。

    纪逐鸢低头在沈书耳边说了一句话。

    沈书脸一下烧起来,踹了纪逐鸢一脚。

    “我说的是实话,实话也不让说?”纪逐鸢面带戏谑。

    “你换不换衣服,不换就走。”沈书抬不起头,觉得很不好意思,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甚至感觉有点荒谬。纪逐鸢竟然大白天说出了高荣珪这种流氓才会说的话,还说没跟高荣珪学?!纪逐鸢回来那天,自己就不应该脑子发热,由他施为,这下好了,纪逐鸢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能让他回想起那日的画面,简直是太……

    “不换,跟她不熟。”

    沈书心想就是不熟才要穿得整整齐齐彰显礼仪好吧?算了,纪逐鸢身上虽是半新不旧的一袭黑袍,特殊时期,他们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不必过于讲究。沈书还在转一个念头,待会纪逐鸢穿得太像费了心思,被姑娘家看上就不大好了。

    偏厅里,郭清月端坐着,听见声音,当即回过脸来。

    “不知郭姑娘今日要来,方才出去了,待客不周,恕罪则个……”沈书进门先告罪,朝郭清月介绍纪逐鸢。沈

    书曾经想给纪逐鸢找对象,也打过郭清月的主意,后来纪逐鸢三番两次重申自己不成亲,一提这个话题就炸,两人说开之后,沈书更是没有再留意过郭清月。

    上一次说上话,还是在小张夫人为去岁量地栽种晚稻的事去找马秀英的麻烦,郭清月曾把沈书叫住,沈书只觉说话不便,当场就跑了。之后便是送完马秀英去太平府生产,回来时在马秀英的保胎药里动手脚的那个证人找不见了,沈书曾猜测过在都元帅府里,谁有本事说动看守放了人不说,还反过来赖房里根本没人。在沈书想到郭清月时,朱文忠说郭清月一直闭门不出,自立庵堂,成天吃斋为前线厮杀的将士祈福。

    现在一看,果真我见犹怜。郭清月清减不少,仍是一身素服,不施粉黛,偏偏用了口脂,颜色不很红,却似雪地里洒落了一瓣海棠花。

    “你到门房 ,去讨口茶吃。”郭清月吩咐婢女,转过眼来。

    沈书想起来上次见她,她是跑过来,脸上通红,如同抹了一层胭脂。这一次不同于那次慌乱,眉毛却是画过的,身上是素服,却穿了耳环,一边一只明珠点缀她精心巧画的妆容。

    “哥,去把门打开。”沈书道。

    纪逐鸢便走去把郭清月的婢女出去时关上的门打开。

    郭清月看了一眼门边,显得有点紧张,她一直盯着纪逐鸢,直至纪逐鸢回来坐下。

    沈书有点不是滋味,说:“我家的小厮都很识趣,有客人来必不会在这附近,进门定会敲门。郭姑娘放心请讲。”

    “他呢?”郭清月担心地看了一眼纪逐鸢,手指间的帕子绞紧得似要绷断。

    “他没关系。”沈书示意纪逐鸢也过来坐下。

    纪逐鸢坐下后说:“我们兄弟之间,无话不谈,我就是现在出去,等你走后,沈书也会把你说的话告诉我。”

    沈书点头表示:是真的。

    郭清月显得有些犹豫,突然,她站起身。

    沈书以为她要走了,不料沈书还没起来送客,郭清月身形一矮,当场给沈书跪下了。

    “这做什么……”沈书正在挣扎要不要也下去给郭清月跪下。

    纪逐鸢

    已从郭清月背后把人提起来,让她站稳,握在郭清月手臂上的手飞快离开。

    “郭姑娘有话就说,你这样的身份,给我下跪实在不合适。”

    趁纪逐鸢没留神,郭清月膝盖一弯。

    侧旁的椅子腿在地上磨出一阵响,纪逐鸢握住郭清月的手臂,将她向后一带,郭清月当即身不由己地跌坐在椅子上。

    “你……”郭清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沈书笑了起来,他控制着自己不要笑出声,咳嗽一声,说:“有我哥在,你一定跪不下去,直说便是。要是能帮你的事情,不用跪我,我也会帮你。”后面半句沈书没有说出来,如果郭清月是个聪慧的人,自然就能想到沈书后面的意思,要是她所托是沈书办不到的事情,就是把膝盖跪没了也白搭。

    郭清月放弃地说:“马秀英的事情……”顿了顿,郭清月觉察到失言,掩饰地喝了口茶,她说话带着一股有些造作的娇气,但恰恰是许多男人喜欢的那种。

    沈书下意识看了一眼纪逐鸢。

    纪逐鸢眉毛一扬也在看沈书,现出一丝冷漠,接着他回到自己的椅子坐下。

    沈书莫名有点窃喜,按捺住心情,示意郭清月说下去。

    “元帅夫人的事,是我母亲不好。”郭清月迟疑地说,“许是她们之间有误会,这些日子我母亲已经知错了。”

    “所以?”沈书没有听明白,“你需要我做什么?”

    “夫人到太平府,是经由你护送,回来又是你……是你们兄弟二人一路护送回来。当日得知你们离开和阳,第一时间我便捎信给大元帅,好叫他得知姐姐去太平府找他,以免错过。”

    “姑娘有心。”沈书稍微听出了那么点意思。

    “母亲她一时鬼迷心窍,对姐姐也有养育之恩,两人若要打开心结,终需时日。我就是想知道,在太平府时,元帅是否对此事,有所表示?”

    “这……”沈书道,“姑娘朝我打听是问错人了,还不如找夫人的贴身婢女,元帅与夫人在房中都说些什么,不是我等身份能知晓的。”见郭清月要开口说话,沈书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着急,“不过我从未听夫

    人提及小张夫人,想必不曾告状。何况,这件事已经过去,若要追究,现在看来也有些晚了。”

    郭清月:“姐姐同母亲的感情向来是很好,父亲在世时也对姐姐疼爱有加,虽不是自己的女儿,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给姐姐送去,从不曾辜负马伯伯的托付。毕竟是家事,还是化了最好。”

    郭清月说得也不错,这正是沈书得知当时拿下的小厮后来被放跑了之后,也不曾让朱文忠派人去追的部分原因。要是朱元璋还认这位丈母娘,彻底抖落出来,反倒谁都面子上过不去。不过郭清月既然今天找来,那小张夫人必然是为了这事,日日心虚,自乱阵脚了。

    “我确实没有听夫人说过一句小张夫人的坏话,现在夫人满心思都挂着才出生的儿子。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二,马夫人究竟是否想要追究此事。”沈书道,“元帅与夫人十分恩爱,若是小张夫人能与马夫人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仍似从前那般和睦,想必元帅也不会再计较。还有一个办法,此去集庆,元帅并未要求小张夫人和郭姑娘都要过去,姑娘大可以给元帅写一封信,要是留在和州,元帅心系重建集庆,巩固城防,一时半刻也顾不上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那只有有劳沈公子。”郭清月忧心忡忡地走了,仿佛有许多话没有说完。

    纪逐鸢坐在沈书对面喝茶,说:“你没听出来,她想听的不是这些。”

    “那她想听什么?”沈书吹去茶沫,润了一下嘴,“也不是她想听什么我就能说什么,夫人确实没有表示过对小张夫人不满。我也不常见到马氏,跟婢女打听是更好的办法。而且这些姐姐妹妹之间的事情,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她既然能给元帅捎一次信,那也可以再写信再捎过去。我才不想搅合到元帅府的家事里头。要是将来元帅自立为王,甚至……”

    甚至真如纪逐鸢所料,朱元璋成了天下之主,他的这些女眷,动不动就是后妃、公主之属,一夜之间,荆钗布裙变成烟云往事,现在大家是一起造反的兄弟,将来恐怕是君君臣臣,连他的后院都是君了。沈书琢磨不来女子的心思,但他是读书

    人,听得最多的就是君臣之道,于这上面比纪逐鸢敏感许多。

    “我觉得,小张夫人也许不会去集庆,但这位郭姑娘会去。”

    纪逐鸢的话把沈书从沉思中拉出来,沈书疑惑地啊了一声。

    “如若不去,她给元帅捎去夫人的消息,建庵堂祈福就都白做了。她年纪虽小,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往后她要再找你,你要学会同她打太极。”

    沈书险些一个白眼。

    “人在的时候不说,人走了你马后炮倒放得震天响了。”

    “没有你昨晚上叫得响。”

    沈书:“……”

    “今晚再来,你忍住不要出声。”

    沈书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凭什么我忍?你就不能忍几天,到了集庆再……”

    “再什么?”

    “没什么。”沈书面无表情板起脸,离开偏厅,到院子里扯开嗓子,吆五喝六,把小厮全都叫出来,在院里摆开一张桌子,拿了笔墨一箱一箱点自己的家产。数了七八箱子的金银珠宝之后,沈书终于感到心平气和。

    算算家里的板车不够用,便叫郑四去郑奇五家里边借几个。

    小厮们在沈书跟前一字排开,他便开始分派任务,所有箱子上都贴了条,落纪逐鸢的名字,表示都是小纪将军的家当,弄丢得赔。

    忙活到晚上,纪逐鸢抱着沈书的时候,沈书满头是汗地憋住声音,纪逐鸢的手指却挤进沈书紧咬的嘴唇之间。

    沈书狠狠瞪了纪逐鸢一眼,手下不留情。

    然而,他俩的榻挨着墙,榻头后面是一排柜子,饶是纪逐鸢连日来已相当注意,今夜黄老九仍来敲了门。

    “别管他。”

    有汗水滴到沈书脸上,沈书紧张得不行,连忙把纪逐鸢往外推。

    偏偏因为沈书紧张,纪逐鸢不住喘息,只觉心里涨满了对沈书的喜爱,打从少时在沈书家的书塾见到他,这种暖洋洋的感觉就常常流淌在他的心中。此刻这暖流煮沸了一般,横冲直撞要冲出纪逐鸢的胸膛。

    柜子砰砰地响。

    被铜拐杖击打在门上的声音盖过去。

    沈书头发都湿透了,耳朵里只听见柜子的声音完全听

    不到别的,他难以自持地与纪逐鸢深吻,一阵阵因为上不来气觉得自己是喝醉了。

    “咔嚓”一声。

    门闩断了。

    纪逐鸢埋头在沈书的脖颈上,顷刻间起身,用被子把沈书裹得严严实实,怒气冲冲地下了床。

    沈书在被子里像个茧似的缩着,听见帷帐外面黄老九在说话。纪逐鸢按捺着怒意答话。黄老九全不买账,铜拐杖在地上杵得蹬蹬蹬地响。沈书额头上的汗水凉下来,他在枕头上蹭干净脸,激烈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

    “这是我的家!”纪逐鸢终于忍无可忍。

    黄老九:“你还想打我?是我这个不知死活的老东西多有叨扰。”

    片刻后就有关门声。

    沈书把帷帐挂好。

    纪逐鸢过来,脸上的怒气在看到沈书时稍和缓下来,抬手摸沈书的头。

    就在这时,没了门闩的门被风吹得豁然中开,穿堂风直灌进来。

    纪逐鸢的手顿住了。

    沈书哈哈大笑起来。这时,一个背包袱的人走下台阶,朝卧房外斜对的那条石子路走去,一瘸一拐,一看就是黄老九。

    “我去劝。”沈书才要穿鞋,被纪逐鸢按回榻上,他把帐子放下来,乱七八糟地围拢。

    沈书再扒开帐子去看时,卧房门已经又被关上,纪逐鸢不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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