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二天早上，李斯年像往常一样，起床、运动、做早饭。
账号恢复，他也开始继续更新视频，把早饭的制作过程录了下来。
吃着早饭，李斯年将手机支在眼前，准备找个感兴趣的视频下饭。
刚打开首页，就看到了首页推送视频。
猪猪小号回应刷票事件。
吃瓜是人类的天性，即使美食区不是人人都会逛的板块，但网红之间的勾心斗角大家还是乐意看的，所以视频的播放量很高。
猪猪在c站混了三年，露脸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次的澄清视频算一次。
只见视频中，白色的背景墙前坐着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
男人穿了件整齐的白衬衣，戴着一副银丝边的眼镜，任谁看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老实人。
弹幕都在舔颜，大家表示这个做饭这么好吃名字叫猪猪的博主竟然是个长相这么斯文的人。
虽然猪猪的样貌跟俊美还是有差距，但一个做饭的，上镜长成这样，足够让人夸了。
视频里的猪猪调整了一下镜头，跟观众打了声招呼，然后神情严肃下来，开始对刷票事件进行回应。
“大家好，我是猪猪。很遗憾，因为大号被封，所以我只能在这个小号上发视频，也不知道能被多少人看到。”
“首先我要在这里说一声对不起，那些喜欢我的粉丝们，很抱歉，这可能将是我美食博主生涯中的最后一个视频，我以后没有办法再给你们做饭了。”
“其次，是我对于刷票事件的回应。我知道现在拿出再多的证据都是苍白无力的，所以我只能从侧面证明。”
“我不知道年年有今日那位博主动态里发出来的所谓证据到底是真是假，我只知道，他发的那些图片，我只需要自学一个晚上的ps就能弄出来。”
说到这儿，视频断了一下，接下来插进来了一段photoshop的操作视频。
一张空白的图纸，被抠图、调整之后就变成了一张跟李斯年发出的图片中一样的账单。
然后又是两秒钟的中断，猪猪在手机上演示创了一个新的微信号，改名字，然后又拿起另一个手机，两个手机开始互相发信息，发的内容也跟李斯年发出的证据一样。
演示完，镜头又重新回到猪猪这里。
“我无法判断年年有今日的证据是否是这么来的，但这样的证据我确实能一抓一大把。”
“以及关于这些证据，我真的昨天看到就觉得很奇怪，通过用户异常登录地点确定工作室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思路，但我真的很想问一问年年有今日，你是怎么拿到用户的登录信息的？”
“要知道登录信息是用户隐私，只有网站能看到，我们这些博主是没有资格的。难道说其实你的本职工作是c站的管理？”
“那就更不对了，c站是不允许本公司员工做博主的。”
说到这里，弹幕瞬间密集了起来。
【对对对，我昨天看到图片的时候就想问了，但是那会儿大家都在站年年，根本不敢发言】
【笑死，漏洞百出的证据也就某年的粉丝相信了，哦，还有无知的路人】
【其实获得用户的登录信息真的很简单，这个大数据的时代，随便找个黑客就能知道咯，不过这种做法真的很恶心。】
猪猪像是知道说完这段话一定会得到很多的讨论，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
“当然我知道，让大家认为年年有今日是被冤枉的最主要的证据不是那些图片，而是网站的判决，这也是我这个视频要说的重点。”
“我在c站待了三年，对这个网站真的是有感情了，但不得不说，c站这一次真的很让我失望。”
“我知道网站封掉我的账号，肯定是年年有今日将证据提交给了管理，这我就不得不问一问c站了，你们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是不是都不看证据？随便几张图片就武断的认为是我陷害他？”
“我真的不明白了，法院判刑还要看作案动机的，我陷害他……我图什么？他的票数本来就没有我高，我为什么要陷害他？”
猪猪说的声情并茂，观众迅速倒戈，马后炮纷纷在此时冒出，这场景跟昨天看了李斯年的证据就口风骤转一样。
不得不说，猪猪确实是一个成熟的网红，他太清楚网络时代的墙头草有多少，太了解吃瓜群众的心态，也懂得操控舆论。
视频一共五分钟，澄清完刷票事件，紧接着就是整整两分钟的回忆与煽情。
在他煽情的同时，右上角还有他这几年做过的美食，成功让弹幕一阵‘呜呜呜别走’。
猪猪的这个视频，一经发出，播放量瞬间上万。
因为关注这个视频的人很多，甚至还上了首页推送。
不过一夜之间，猪猪就又成了舆论战场的赢家。
李斯年的私信挤爆了，昨天来安慰他的私信还没看完，今天骂他的又挤成一团。
不过李斯年没去管这些私信，而是慢慢悠悠地吃完了早饭，制作好视频，上传。
他发了一条动态，说十二点开直播，便退出了c站。
同时他给白羽生发了条微信。
【lsn：回京市了？】
【阿生：没呢，怎么啦？】
【lsn：一起吃个午饭？来我的饭店】
【阿生：！！！李少亲自动手？！】
【lsn：我自己的饭店我不动手，你动手？】
【阿生：等着，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就过去！】
重活一世，李斯年觉得自己真的佛系了很多，他不再争抢不属于他的东西，他看淡了许多名利场的勾心斗角，开饭店也好做博主也好，都是为了好玩。
他以为自己真的无欲无求了，但是今天才发现，他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佛系。
至少被人在全网面前泼脏水，他还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本来是件不大的事，本来他不想再跟过去扯上关系，但猪猪非要这么折腾……
那他再退缩，就显得有点怂了。
白羽生是开车过来的，其实在接到李斯年的微信以后他就出门了，但李斯年这饭店实在是偏僻，他硬是在这周围转了快一个小时才准确的找到这家店。
白羽生进门的时候，李斯年刚好端着凉菜出来。
四目相对，李斯年先笑笑，“随便坐，地方小，你可别嫌弃。”
地方是小，但却一点都不脏乱，更何况这是哥们儿开的店，他怎么会嫌弃呢？
白羽生走进来，直接在李斯年放菜的那桌跟前坐下，吐槽：“你这破地方也太难找了，我在外面转的油都快没了！”
“还有，你这店名可真够任性的，我以为你说你的饭店是指你开的饭店，没想到你这店还真叫饭店啊。”
“想不出来名字啊。”李斯年说：“反正店是随便开一开，名字也就随便叫一叫了。”
“诶，那你这地方平时有人来吗？你每天忙不忙？”
“不多。”李斯年想了一下，“你是本店的第三批顾客。”
白羽生一惊，“你这店开了几天？”
“开张一周了。”李斯年：“不过严格来算，只开了三天。”
白羽生：“……”
白羽生默默竖起大拇指，“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随便开开了。”
李斯年一共炒了五个菜，白羽生还要开车，他就没往出拿酒，两人只喝了蜂蜜百香果。
开饭前，他把一桌子的菜拍了张照片，又把手机支在柜子上，跟白羽生揽着肩拍了张合照。
李斯年不是个爱拍照的人，光拍菜还能理解，等到拍合照，白羽生发现不对劲儿了。
他问：“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啊，又是请我吃饭又是跟我拍照……卧槽，你不会是对我图谋不轨吧？！”
李斯年微微一笑，强忍住没给他一个白眼，然后解释了一下猪猪的事。
“他非要说我的证据是p的，质疑用户登录信息是我编的，那我就只好告诉他，这些都是真的了咯。”
白羽生听的直皱眉头，“这些网红事儿怎么这么多？都封他号了，他还这么能作。”
“人家说你们网站封他号是因为管理调查不认真，他表示你们网站非常失望呢。”李斯年说着，将猪猪小号拍的视频找出来给他看。
白羽生看完，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他冷笑一声，“你说我现在去告他诬陷能让他赔多少钱？”
“那他估计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了。”李斯年说：“你别看他是个大网红，经常接广告，其实过的一点都不好。”
“这人叫洪运权，大学毕业以后自己创业，结果赔了，身上欠了几千万的债，他当网红挣得这点钱全都还债了，今年才将将还完。”
“为了生活，他找了份卖保险的工作，忽悠老年人买保险，勉强能维持温饱。”
“我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恨我，跟颂源的合作是他还清债务后的第一个合作，是他迈向好生活的第一步，结果因为我被压了价，肯定不高兴。”
白羽生惊了，“你调查的这么清楚？”
“本来不那么清楚，这人非要整我，我生气了，就调查了。”李斯年笑了笑，“不调查还不知道呢，果然每个光鲜亮丽的人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心酸。”
听他这么说，白羽生就知道李斯年心里有打算了。
他问：“那你打算怎么做？需要我做什么？”
李斯年说：“我待会儿会开个直播，你呢，只需要用你的官方账号把我们的合照发出去就可以了，谢谢。”
中午十二点，李斯年准时开了直播。
很多人都看到了他的这条动态，所以直播一开启，便涌进了无数观众。
同时也响起了无数质疑声。
【你还敢开直播？佩服佩服】
【年年解释一下吧，你的证据太无力了】
【我看这个博主还能解释出来个啥】
【卧槽，隔壁猪猪也开了直播！】
看到这条弹幕，李斯年轻笑了一声，“猪猪也开直播了？那挺好，要不连麦吧，咱们当面对质，省着隔空喊来喊去，费时费力，观众朋友们吃瓜吃不全也懵。”
他给猪猪发去了连麦申请。
【年年这么刚的吗？难道真的还有证据？】
【我去猪猪那边看了一眼，弹幕都在劝他同意连麦】
【我也希望猪猪同意，这事儿反转反转再反转，反的我头疼】
【可能我的关注点有点奇怪，年年的声音好好听】
趁着猪猪考虑的这段时间，李斯年调转摄像头，把桌子上的菜拍了一遍，一边拍一边讲解：“今天做了清炖羊肉、木须肉、凉拌菠菜粉丝、蒜泥茄子、酸辣土豆丝。”
“这个是我自制的饮料，蜂蜜百香果，不是啥稀罕玩意儿，主要用的原料比较好，我的朋友喝了都觉得味道非常棒。”
“我现在在我开的一家小饭店，店刚开，位置比较偏，也没啥人，正好比较清闲，就请我朋友来吃顿饭。”
“嗯……要看我露脸？可以啊。”
李斯年镜头切过来，支在了左手边，镜头正好能拍到他的桌子上的才跟他的侧脸。
他撑着下巴，微微侧头，笑着对手机打了声招呼，“大家好呀~”
不得不说，人真是肤浅的生物，刚才弹幕还一片质疑声，讨论的重点只有刷票事件，李斯年一露脸，弹幕就齐齐变成了‘卧槽’‘好他妈帅’。
李斯年捏着手机微微转了个角度，拍到了白羽生的侧脸，“这是我今天请客的朋友。”
白羽生也大方的抬起头跟镜头挥了下手，“hello~hello~阿年这菜做的是真不错！”
弹幕又是一阵欢呼。
【年年好好看，年年的朋友也好好看，果然好看的人只跟好看的人在一起玩】
【我决定仔细听一听年年的解释，如果年年犯得不是大错，我会原谅他的】
【年年竟然有饭店！我好想去吃！】
【弹幕疯求了？意思长得帅刷票冤枉人就不是错了呗】
【等会儿，我怎么觉得博主对面的朋友看起来这么眼熟呢？说起来我觉得博主好像曾经也在哪里见过】
刚有人发现白羽生跟李斯年都有点眼熟，直播间就提示猪猪同意了连麦。
屏幕一下子分成了两块，一块是猪猪，一块是李斯年。
本来猪猪的颜值在非颜值类的网红里算得上好看的了，但被李斯年这样一衬，就显得平庸了许多。
李斯年礼貌性的跟猪猪打了声招呼，然后也没等他说话，就开始说：“来吧，谈正事。你之前在视频里觉得疑惑的地方，我现在来给你解答。”
“第一点，我的图片是不是p的？不是。那么我是怎么拿到用户登录信息的？不好意思，用户登录信息不是我找的，是我发现的票数有问题，然后去找了管理，管理帮忙调查，所以我才拿到了用户登录信息。”
“我知道以你贫瘠的理解能力无法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再清楚一点，你被封号的顺序是：管理调查刷票，通过异常账号的登陆地点找到工作室，拿到工作室的交易截图，确定你为买票人，然后封掉你的号。而不是我用不正当手段通过异常账号的登陆地点找到工作室，整理证据，然后移交管理，然后封号，懂了吗？”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接触过异常账号，那些登陆信息都是网站给我的，我和你们看到的一样，只有异常账号的登陆地点，并没有侵犯用户的隐私。”
猪猪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满李斯年跟他说话的态度。
他瞥了一眼弹幕，见弹幕也有人觉得李斯年态度不好，他忙作出委屈的表情：“你干嘛那么凶？我没有别的意思，管理一般来讲不会管这些事，所以我才觉得找证据是你做的。”
“谁说管理不会管这些事？”李斯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刷票是违规行为，只要你跟管理说了，他一定会帮忙协助调查。”
“不可能。”猪猪下意识反驳，“这是网红之间的私事，管理不会管的。”
“那你说错了，我那些证据可全部都是管理给我的。”
“不可能！”猪猪语气严肃了些，“你的证据肯定不会是管理提供的。”
“你怎么知道？”李斯年望着镜头，好像直直对上了猪猪的眼睛，“哦对，如果你说的是一开始跟我对接的管理员005号，那他确实不会管，毕竟你们两个早就通好气了，对不对？洪先生？”
洪运权眼神一颤，“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弹幕这会儿也懵了。
【不止是你听不懂，我也听不懂】
【啥啥啥？年年有今日的意思是猪猪串通管理员？是否有些过于离奇？】
【年年有今日刚才管猪猪叫红先生？这是他的本名吗？】
“别听不懂啊洪先生。”李斯年说：“颂源食品跟你合作，为了压价，故意放出消息要跟我这个新人合作，倍感危机的你慌乱之下压低了价格，跟颂源签了合同。”
“跟颂源的合作对你来说应该是有一些特殊意义的吧？具体怎么特殊，你心里清楚。总之这次合作被压价，你很生气。”
“可是颂源食品是你的金主爸爸，你再生气也不敢对他们发作，于是你的一腔怒火无处可发，只好让我来承担。”
“你说的没错，美食活动你的票数本来就比我高，没必要通过这种方式让我退出活动，但你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让我退出活动啊，你是因为合作被压价生气，你要的是发泄怒火，搞臭我的名声。”
“再来说说你为什么这么确定管理员不会给我提交证据。”
“据我所知，那位管理员005是你曾经的好朋友吧？你们一起创业，一起负债，他却全身而退，也是后来你发了视频，他无意审核到，才知道你现在在做博主。”
“他对当年的事心怀愧疚，所以能帮你的尽量帮你，这次的事也是一样。”
“你要他不管我的申诉，所以他把跟我的对话渠道揽过去，让我联系管理就只能联系他，然后再不作为，这样刷票的事就只能不了了之。”
“可惜了，你那位朋友本来就是走后门进的公司，再加上包庇博主处事不公，已经被开除了。”
“我猜想我的证据发出来以后你是找过那位管理员005的吧？真的很遗憾，他帮不了你了。”
“其实我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所有事情都摊开说，可是我觉得你根本就没有悔过之心。”
“我都已经找出证据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你还在陷害我，往我身上甩锅，真当我好欺负吗？”
“还有，我真诚的建议你既然真的报复心这么强，不如用对地方，比如压价的是颂源食品，你就精准的去报复他们，而不是畏强欺弱，乱撒气。”
李斯年每多说一句，洪运权的脸色就苍白一分，等李斯年终于说完了，他才深吸了两口气，继续装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的状态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好，说完之后又重复了一遍说自己听不懂，语气严厉，倒是有些故作镇定的感觉。
弹幕本来是不信的，觉得李斯年说的太扯，可看到洪运权的状态，也不由得有些犹豫。
【猪猪状态是不是不太好啊？】
【是真的吗？我本来是不怎么信的，但猪猪这反应，emmmmm】
【不是，只有我好奇年年有今日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吗？他们在三次元认识？还是说这些都是调查出来的，能调查出来这么多？太可怕了吧？】
【所以猪猪陷害年年有今日刷票压根就不是为了活动，只是为了出口气？啊这……压价我也知道一点，但这不应该怪资本方么，为什么要怪被当枪使的年年？】
看到弹幕甚至开始梳理事件经过，猪猪做了几个深呼吸，扯出一个笑，“不是，怎么他说什么你们就信啊？不是啊，他说的这些我本人都不知道。”
“真搞笑，你说的绘声绘色，跟真的一样，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这些消息？”
“你怎么知道我跟管理有牵扯？又怎么知道我跟管理的计划？”
“还有，你说我跟管理通气，那他都跟我说好了不理会你的申诉，你又是怎么拿到那些证据的？你不觉得你的话前后矛盾吗？”
“他的证据是我给他的，年年怎么知道你跟管理有牵扯，也是我告诉他的。”这个问题白羽生替李斯年回答了，“颂源先找你再找年年最后又找上你，三次报价我都亲眼看过；管理跟你的聊天记录涉及违反公司规定，所以我也看过。”
“你？你谁啊你？”
本来一个李斯年就够烦人了，怎么这人还跳出来逼逼，不知道在别人直播间里乱说话很没礼貌吗？
白羽生侧了下身子，整张脸入镜，微笑着对镜头打招呼，“我是白羽生。”
同时一条加着特效的弹幕闪过。
【卧槽！我知道年年这朋友为啥这么眼熟了。白羽生啊！c站执行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