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尘埃落定
李明月托起手中的那颗明月夜，这就是他的龙珠，是她们的本体，青染一直都守护着自己：
“待我回到灵珠中，务必请最优秀的铸剑大师铸造一柄屠龙宝剑，就用这幅……留下的龙骨吧！”李明月沾满鲜血的双手流连抚摸着青染留下的龙躯。
“你们想活，我成全你们！”李明月目光毫无生机，她扫过四周，包括墨善水在内的众人。
“你，想活，我同样成全你！”她又将目光转向烈阳接着说道。
“屠龙宝剑光有龙骨依然难以与那邪龙匹敌，宝剑需要剑灵，你的龙躯已经拿不回来了，而你这幅身体也无法维持你的龙灵，我会以龙珠之力助你和龙骨剑相融。
那神龙由你而起，我希望也将由你而终！”明月淡淡朝着烈阳鞠了一礼。
烈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虚弱的撑住墨玉的手，起身还了一礼。
墨玉这才消化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她自知墨家罪孽深厚，但是有一件事他们依然可以帮忙：
“当世铸剑者，唯有我小哥哥，他正被剑阁囚禁，剑啸仁囚禁他，原本就是想铸造一把通天宝剑。”
“是，我儿铸剑技术超凡，当世无人敢出其右！”墨善水闻言也去了求死之志，只希望事情快点能结束。
“好，既然如此，之后的事情，便请大家通力合作了，还请烈大公子转告家父，明月自小便知是他的棋子，但明月从未憎恶于他，十几年来，他虽目的不纯，但待明月却是宠爱有加，明月此次虽然无法将明月夜送还给他了，但也未损明月山庄的威名，还请父亲他看在我们多年相依的情分上，好好善待……李明月。
明月就此告辞，我们来世再见吧！”
只见李明月手中的明月夜随着李明月的话猛的一亮，李明月眼中一阵彩光划过，一切又归于暗淡，她昏了过去。
墨玉伸手想去留住李明月，却被烈阳拉住。他很熟悉李明月最后那个看淡一切的眼神，不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她留恋的东西了，只是她想去陪他了。
烈阳想起两天前的那场会面，一对青衫碧人带着流光和优美的曲子飞舞在竹林间，那样美好的样子……是他们这些凡事的俗人打乱了他们的清净。
墨玉咬咬牙，她的心中难过的要命，就在她们临走前的最后一刻，接收到的还是来自于自己的恶意。她是墨家的小公主，自小仗着几分小聪明游走于人间，她的信仰是在劝导烈阳的时候找回的，自私是在面对父母兄长的性命安全下形成的，李明月什么都懂，她大概早就看清了，她没有怨怪自己，反而助众人，杀恶龙。
如果墨玉之前规劝烈阳的时候，她心存目的，墨家这虚伪的大善之家也害死了那么多的人。她们都撑不起她口中的那个信仰，但青染和明月如今之举却深深震撼了众人，真的有人可以不为自己，以善意对待整个世界！
墨玉泪流满面，她一边擦拭眼框的泪水，一边默默的将明珠收于怀中，和烈火山庄借了马车便朝着剑阁方向奔去。
众人纷纷起身，他们被烈鸿送出了禁地，神龙已经在苏醒，必须通知各方，做好最后的准备，如若最终灾难无法避免，那么……
烈鸿眉头紧锁，他坐在大厅不停的盘算。
李明月的身体被烈炎安置在了偏房，他知道，即便她再次醒来，也不再是那个明艳狡黠的灵动女子了。
烈炎叹了一口气，夕阳的余光打在窗棂上，他的眼前浮现出第一次见李明月的场景，袅袅娜娜离开的佳人背影，明明灭灭，那副仙姿如若不能被世人所得，那么……
烈炎扭头望向床上躺着的容颜，就让我照顾你曾存在过的躯壳吧！
剑阁的众人早就被此事吓傻了，见证过神龙异样的人全都明白，剑啸仁已经是条祸龙了，它甚至还没降生就天下大乱，这是世间动荡的征兆。
也有很多人，认为那是他们剑阁的阁主，如今变成了当世神龙，这不正是他们将剑阁发扬光大的最好时机吗？
于是他们拼命的阻止墨玉等人的前进，但烈鸿随后不久便赶到，剑阁如今没了主事人，一盘散沙，又没有能和烈鸿匹敌的高手，不出几日，墨玉等人便来到了剑阁内部。
在铸造间的是墨海和墨河清两兄弟，兄弟二人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在铸造龙骨剑上拿出了自己的所有看家本领。
墨海接过青染的龙躯时，两兄弟都毕恭毕敬，他们知道，墨家欠他们的。
墨玉看着烈阳，他虚弱的躺在那里，在明月夜的护持下勉强保住了命，他的眼神很平静，身体上的痛苦已经不能继续折磨他了，他心中也有希望。
墨河清留意到了这边的一切，他并未言语，只是默默回到了铸造间，才轻叹一声。
时间辗转过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整个世界都动荡不安，已经一个月没有下过雨了，毒辣的太阳仿佛吸走了大家的生命力，白日里在外走动的百姓也越来越少。
烈鸿内心不免焦急，烈炎在山庄守着禁地，每天都会发来信件，那条龙就快苏醒了！
这一天，墨海和墨河清终于从铸造间走出，他们给墨玉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龙骨剑成，只差附灵了。坏消息是，一旦烈阳入灵，那在他与剑身修于人剑合一前，都不会说话，与人交流也只能御剑而行。
这个消息对于别人来说，似乎不算什么。但是，这对于墨玉来说，却是晴天霹雳，有谁能接受自己的爱人是一把剑？
“那人剑合一需要多长时间呢？”墨玉抱着一丝侥幸望着自己的两个哥哥。
“至少……百余年！”墨海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这个最可悲的数字。
墨玉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墨善水看着如此悲伤的女儿，也是老泪纵横，他做的孽，一切都是他做的孽啊！
这一天还是来了，龙骨剑成，黑色的风华宝剑一出世便带着龙吟，黑色的剑身上有无比的气势盘旋。
墨玉推着烈阳来到铸造间，她拿出明月夜悬于剑骨之上，明月夜感受到龙骨剑的气息，也亮了亮，它们交相辉映，气息缠绵，可越是这样就越刺痛了墨善水的心，他一辈子不求回报的做善事，临了了，却造了这样一桩大孽！
“父亲，我深知父亲为此事愧疚万分，小玉儿也是。”墨玉软软糯糯的声音打断了墨善水的悔恨。
“玉儿，这不关你的事，都是为父的错啊！”墨善水说着即将跪下去，这件事会是他一辈子的心魔。
“父亲，玉儿自小以父母兄长为榜样，自知如若换成玉儿，也无法做出选择。但如今，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总要有个了结……
父亲，玉儿自小得父母兄长的爱护，就连出逃也是父亲拼了命的结果，既然是父亲主导了事情的开头，那么，就由玉儿来结束这一切吧！”墨玉说完，她牵起一旁已无人色的烈阳，对着墨家长辈和烈鸿跪了下去。
“伯父，烈阳自小身体有亏，本以为会一辈子孤独，了此残生，却不想上天让我遇到了墨玉，烈阳本想待身子好了，便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玉儿进门，可如今时不待我，烈阳好不了了。
烈阳不甘心，不能放下玉儿一人孤独于世，墨家的确毁我龙躯，害了南边的百姓，这些事情在我做了新的剑灵后，都可解决，但玉儿是烈阳唯一的请愿，求墨伯父恩准，让玉儿与我合灵！”烈阳颤颤巍巍的身子，强撑着跪在众人面前。
“不，不可，妹妹她……”墨河清还想说什么，就被妹妹软软的小手抓住了。
“哥哥，爹娘，这是我和烈阳共同的选择，以前，小哥哥说，该他了，我不明白。但现在我明白了，轮到我了！墨家所做的错事，不能让烈阳一个人担着，不然墨家会散的！
哥哥，爹，娘！你们懂的，轮到玉儿了！”说完，墨玉软软的去擦干哥哥面上流下的泪水，又小女孩儿一般的扑进娘的怀中。
“娘，玉儿并不是死了，您就当玉儿嫁了，可好？”墨玉不断擦拭墨刘氏脸上的泪：“娘，祖宗祠堂，您可不能在去跪了，那里面凉，您就让祖宗安生吧！”
墨刘氏一把推开了墨玉，踉踉跄跄出了铸造间的门，墨玉叹了口气，她知道母亲，她只是看不得离别。
墨善水双手颤抖着垂在腿边，也被墨玉拉了起来，放在自己耳边：“爹，玉儿也是墨家的子孙，玉儿这次只是选择了爱情，不要墨家了，爹可不能恼我！”软软糯糯的声音让墨善水颤抖的更厉害，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家，才做了这么多错事。但所有的恶果，都只得叫女儿来承担。
墨玉拉过哥哥，让他们扶走了爹。
铸造间的大门缓缓落下，众人只见一颗明珠悬于剑上，将两人的灵融入那把漆黑的剑内。
又是几日过去了，天气越来越热，西北方向躁动不安，所有人都忧心的看向那边。
天空中猛的传出一阵尖锐的龙吟，烈火山庄被毁了，就连号称能和天下同归于尽的大阵，都没扛过恶龙的一炷香时间。
烈炎早已带着家眷离开了烈火山庄，一个娇憨的姑娘眼神木木的看着西北方向，她害怕的扑进烈炎怀里。
“明月不怕，只是打雷，很快就会好的！”烈炎温柔的抚摸明月的头。
西北方向又传来一阵清亮的龙吟，将刚刚降世的神龙卷入空中。
整个天空乌云密布，雷云翻滚，打雷声，龙吟声，还有激烈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这怪异的天气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月，终于随着一声响天震地的雷鸣，天空中淅淅沥沥落下雨来，被两个月的高温天气折磨的苦不堪言的百姓终于从家中出来，沐浴这场难得的雨。
墨善水已经不良于行，他每天都坐在轮椅上等待着上天的审判，当第一滴雨水落下时，他终于解脱般的哭出了声。
此后，天下陆陆续续恢复了太平，唯一不同的便是四大势力，明月山庄由于没有参与所有，一跃成为天下最大的势力；剑阁解散；烈火山庄在废墟中重建，听说大公子烈炎娶了明月山庄的大小姐，那排场，聘礼嫁妆从明月山庄排到了烈火山庄；墨云山庄众人都在墨善水的带领下隐居下来，听说他们去的地方有一片青山。
墨善水看向不远处的青山，他要在此处建一个无人知晓的村子，他望向怀里的那把漆黑的宝剑，宝剑已经光华暗淡，但时不时的还是会动动，表示存在。
自那以后，墨善水隐瞒墨姓，将村名改做守龙村，他将那把剑和明月夜封入青山，静静等待它们的苏醒。
可他终究没有活着等到那一天。
在墨善水去逝后的第二年，守龙村里突然看见一把漆黑的巨剑腾空而起。
守龙村里的几个人突然抬头望天，不一会儿便泪眼婆娑，因为他们脑海中都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哥哥们，玉儿要和烈阳去其他地方寻找救活青染哥哥的方法了，我们此生，不见！
而在众人都看不见的地下，半颗碎裂遗落的明珠静静的躺在那里，青山灵秀，它隐于青山之下，潭水之中。
墨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