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浮光皑皑、薄霜月光之下，青岚浑身上下带着一层霜白，更显灵秀俊美。
少年站在不远处竟呆呆地望了青岚好一会儿。
青岚回眸一望，忽然发现，少年竟是在盯着自己看。
须臾，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怦然一动，呼吸一滞。
正当自己羞涩涩地垂下目时，这才反应过来，这少年盯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那一双伤痕累累、略显粗糙的手。
这双手形态上还算秀美只是早已不复少女的柔嫩。
它是一双历经困苦之手而不是一双好逸恶劳之手。
青岚被他盯得很不好意思。
她下意识地将那双手藏进自己的身后。
那少年微微一笑，那一双眼眸漆黑明亮，一笑间，眉宇飞扬，更是透着几分少年的肆意昂扬。
月色光洁、夜风拂过，青岚周身凉浸浸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少年走到青岚面前，从袖口掏出一副月银色丝帕，前倾上身悉心地为其擦拭流淌下的鼻涕。
青岚脸一烫，只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变得非常近，动作太过亲昵，有点招架不住。
她忽地接过少年手中的手帕，背过身去，小心擦拭，“我自己擦便好。自己擦手帕脏了，我晚点洗给你。”
那少年见状又往后退了退身子，他眉心一挑，微笑道：“不碍事的。姑娘如若喜欢自留着就是。我去去就来。”
话落，他走到到了道观里的神像前，低头看见三只粗劣不堪的神像，眉头皱了皱，十分嫌弃道：“还是将你遮住，省得扰人清净。”话落，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条粗麻白布将其全都头包脸地盖上。
青岚当场便怔了一怔，这少年的想法竟与自己出奇地一致。
这神像造得太过粗糙，再加上岁月的洗礼，早已分不清是天上的哪位神仙。况且浑身上下鲜红配绿，粗俗不堪，丑得不忍直视。
再看那少年身形修长，气质骄矜，一副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的模样，竟然泰然自若地拎着扫把，十分熟练地打扫起卫生来。
这直教青岚心里连声道罪过罪过。
青岚轻咳一声，上前迈了几步，道：“还是由我来吧！”，想接过少年手中的扫帚。
少年一转身躲了过去，道：“不用。”看了青岚一眼，笑着解释道：“不怕姑娘笑话。我自幼洁癖，不是不让姑娘帮忙，只是自己动手更安心一些。”
青岚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话落，少年便拿了扫帚，把地又扫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帮地扫得一层不染，他便蹲在地上开始整理干草垫，十分细心地铺成两落，还特意加高了另一落。
他回首望向青岚，笑道：“夜间凉我帮姑娘的铺垫垫厚一些。这样睡着便舒服一些”
青岚点头道谢。
少年道：“出门在外，相遇就是缘分。大家都是朋友。不必如此客气的。”
片刻，他停下动作来，一手托腮，沉思片刻，问道：“不知姑娘晚上是否怕冷？只怕将火放置中间，睡熟以后有点危险。”
经他一提醒，青岚扫了四周一眼，道：“晚上生火着实危险。我们还是熄火睡比较好。”
少年铺好了草垫，直起身子，漆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道：“不怕。我有一床干净的被褥给你。想来不会太冷。”
青岚一怔，暗想，这少年真是前所未有的温暖、细腻和体贴，简直跟风弄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声音略微不同，身高有异，青岚真以为眼前的少年就是他。
少年点头神龛前的红烛，顺势走到草席旁，便坐了下来，道：“姑娘站久了也很累吧！坐下来歇歇吧！”
青岚闻言乖巧地在另一垛草垫上便坐了下来，只觉身下松软异常，干燥之中夹着清香，相当地宜人舒适了。
红烛火光摇曳，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的脸沉在阴影之中，皆看不清神色，只是觉得轮廓是好看的。
少顷，少年问道：“姑娘睡得可还好？”
青岚转过半个身子望向他道：“甚好！很暖。”微微一笑，“心想，“这孩子真的是十分的贴心了！”
少年似乎心情甚好，枕着双手，笑道；“暖就好，暖就好。如有什么需要再跟我说吧！”
沉吟片刻，青岚笑道：“跟你聊天这么久，还不知公子姓名。不知可否相告？”
一路相处下来，她一直想问少年的姓名，可一直找不到机会，这才总算可以了却心愿了。
可谁知，少年眺望着门外的淡淡月光，默了一下，缓缓道：“如果下次有缘相见，我再告诉你。可好？”故意卖了一个关。
听他这么一说，青岚微微一怔，万万没想到如此细心体贴的少年居然不肯以实相告自己的姓名。
她心中略有疑惑但并不勉强仍微笑回道：“无妨。我叫青岚。如果下次有缘，再告诉我无妨。”
少年看她，笃定笑道：“下次相见，一定如实相告”
青岚点点头道：“嗯”
月光皎洁，青岚双手枕头看了一阵，似乎有些睡不着，坐起身子，从袖口掏出一张画像便看了起来。
少顷，少年看她看得认真，缓缓问道：“姑娘在看什么看得如此认真？”
青岚抬起头看了少年一眼，温声道：“没什么，一副画像而已。闲来无事便拿来看看研究一下。”
“哦!想必画得很有趣不知可否借我一看？”
“这”青岚见少年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唇角微微弯起，笑容诚挚，不好拒绝，便将画递了过去，“画像有点丑陋。不要被吓着才好。”
“怎会？”
说着，他便伸出自己的修长好看的右手接过了青岚手中的画。
画面上，一只鬼青面獠牙眼珠突出，身材矮粗佝偻，十分难看十分吓人。
那少年不禁微微一皱眉，问道：“这是哪只鬼，怎么这么难看？”
青岚道：“血洗乾坤，传说中的鬼王。不过大家不知道他具体叫什么只是知道他的名号而已。”
少年眉心一挑，反问道：“鬼王？！你确定他长得那么难看吗？”
青岚：“不知啊！大抵是这样吧！鬼不是一向都长得如此难看。这幅画是天是我从地摊上买来的。具体我也不知道呀！”
少年笑得耐人寻问，低声回道：“那可不一定。”眸中似乎燃烧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怒火。
青岚见他神色微变，“难道你有不同的意见嘛？”
少年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低声道：“众人都以为鬼是万恶之源，长年栖身在黑暗之中，不见光明，所以理应长得猥琐丑陋无比。其实事实并非如此。此观点狭隘至极。那些所谓活在光明中的神仙有时也难逃私心私欲。他们也不见得都是光明磊落，仪表堂堂。”
青岚细细地察看他的脸色见他神色较真儿，便道：“说得很有道理呢！谁说不是呢？神魔只是一念之间，有时确实说不清楚得很呢！神仙如果有了私欲做了坏事也可堕仙。我想魔如果可以潜心修道，行善积德，他日也可上天庭呢！”
闻言，少年嘴角微弯，眼睛含笑，道：“我就知道姑娘不是那种固步自封、思想顽固不化之人。不过鬼王可不见得稀罕那什么所谓的上天庭哦！”语气中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知己之感也藏着对神仙天庭的不屑。
“哦？！”
少年挑起一边眉，道：“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神仙大多道貌岸然，有什么好为伍的呢？那什么劳什子上天庭也没什么好去的。”
青岚莞尔：“难道你去过上天庭？”
那少年顿了一下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没去过，揣测而已”
青岚道：“那你的观点真是别出心裁十分奇特呢！世人都盼成修仙得道、长生不老。你却不稀罕。真真是一个十分特别的人儿。”
少年被她夸得心情似乎很好，伸了伸懒腰，道：“我才不稀罕什么长命百岁永葆青春。我只希望与自己相爱的人长长久久日日年年。没有爱人的时日，我一刻也不想多过的呢！”
哦，原来是一个多情的人儿啊！
青岚翻转身子望向他继续追问道：“难道你也不稀罕世俗中的功名利禄嘛？看你气派风度，想必你家里对你也一定有所期许！”
少年身子往后一靠枕着自己的双手，嗤笑道：“那我也不稀罕。人最快乐的不过是按着自己想法过一生。而我只想看着我喜欢的人快乐过一生。其他于我而言，不是很重要。”
青岚料想他还年轻，涉事不深，实不知把快乐建立在别人身上实属不太妥当。
万一有朝一日，惨遭背叛，那岂不是
青岚沉吟片刻，道：“如果帮身家性命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倘若痴心错付，岂不是很令人心痛？”
那少年却哈哈大笑，笃定答道：“她不会。如果她想，我的命她尽可拿去就是。”
听他话里似乎另有内情，青岚问道：“莫非公子早已心有所属。两人早已暗通款曲，心意相通？”
“嗯”，片刻，他放下手盯着青岚的脸看了好大一会儿，“可惜她生了一场病，早已帮我忘记。我要好好地想办法帮她的记忆全都找回来才行。”
青岚听后叹了一口气，道：“那祝公子早日马到成功。”
少年以手遮眉，“嗯，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