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新闻！特大新闻！”方文明大喇叭似的，跑进知青宿舍，冲刚从田间做工回来的伙伴们说：“何平被推荐上大学啦！”
“何平？”张明远嘴一撇，“这么大的便宜叫他给捡去了。”
李修文毛巾擦把汗，扔洗脸盆里，唉一声，“反正啊，好赖都轮不到咱。”
夏旺山凑到方文明跟前，“大喇叭，你咋知道？这消息可靠吗？”
“你都叫我大喇叭了，这消息能不可靠吗。”方文明说着目光转向大伙，“我从刘秘书那听来的，绝对错不了。”
张明远不屑地嘁一声，“那也是沈力不要的机会才轮到他。”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谁让沈力不要的，他放弃，这机会就得给别人，为啥不给你，也不给我，不给其他人，那说明咱点长够格，”夏旺山说着看向其他人，“对不对同志们？”
有几个知青附和着说对。
“我也没说他不够格啊，”张明远潇洒的一甩毛巾，“管他谁被推荐，反正没我啥事，该干嘛干嘛。”
其他知青又有附和的，然后大家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等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屋子的男知青因何平被推荐上大学都睡不着。
张明远看了眼坐在床边点灯看书的蒋成功，忍不住说：“你整天抱着本字典看什么？”
“小水哥……让我……看的。”蒋成功抬起眼来，把手上那本字典往张明远面前送了送，“你看吗？”
“去去去，”张明远推开，接着有点心烦地问，“小结巴，何平被推荐上大学了，你知道吗？”
蒋成功点头。
“羡慕不？”张明远又问。
蒋成功又点头。
“我也羡慕。”李修文插嘴，苦涩一笑，“都走了，啥时候轮到咱们呀。”
张明远跟着苦笑，“谁知道呢？”
蒋成功两条眉毛皱起，放下手上的字典，也陷入了酸涩迷茫中。
知青们的心情都说不出的复杂，为一起战斗的同志离开这高兴，更为看不见自己的未来彷徨。
“方文明呢？睡着了吗？”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没睡着的话，给大家说段相声来个口技。”
“没错，唱个戏也行。”
“随便说点啥也行。”
大家都没睡，纷纷开始活跃起来。
“啊？又是我啊。”方文明坐起身来，想了想，“今天给大家讲个故事，就叫长征，俗话说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同志们，咱们下乡插队响应政策，来这锤炼自己，俗话说千锤百炼，百炼才成钢对不对？等咱们从这出去，那就拥有了钢铁一般的人生……”
“啥钢铁？钢蛋差不多，天天跟土蛋子粪蛋子打交道。”
张明远此话一出，全屋哄堂大笑。
方文明眉头一皱，“不是，张明远，我情绪正慷慨激昂，你能不能别扫兴啊？”
“那你继续。”张明远笑呵呵地，做了个请开始的手势。
“情绪没了，继续不了了。”方文明哼一声。
“那，”张明远大声地，“我给大家说个事。”
……
沈力的爸妈确实寄了不少好东西，一麻袋是衣服鞋子被单被面用的，另一袋子则是些吃的喝的。
沈力把吃的全摆在床上，让杨絮随便吃。
杨絮漂亮的眼睛看了一圈，最后拿过黄桃罐头。
沈力给他可爱到，勾了勾唇角打开罐头，拿了勺子给他。
酸酸甜甜的味道冲刺着整个口腔，杨絮满足地舔了舔嘴唇。
沈力又给他可爱到，笑了笑，“这么好吃？”
杨絮把勺子递给他，“你吃个。”
等沈力接过勺子，杨絮才反应过来两个人共用一个了，但已经来不及夺过勺子。
什么时候跟他这么自然了。杨絮心想。
沈力咀嚼着，“真的好吃。”他看了眼几瓶罐头，还有其他的东西，“咱留些，剩下的分给大家。”
杨絮赞同地点头。
沈力把勺子递回过去，杨絮犹豫一瞬，接过了勺子。
沈力眉毛微微挑着，嘴角挂着笑，目不转睛看杨絮吃罐头。
“干嘛？”某个时刻，杨絮抬眼瞪他。
“看你啊。”沈力很坦率。
杨絮眼底的不自在显而易见，低哼一声，虽然被打扰但还是不忘往嘴里塞口罐头。
沈力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杨絮吃罐头的嘴一顿，冷飕飕地视线看过去，“要不要尝尝被罐头浇脑门什么滋味？”
沈力，“……”
罐头下去大半，杨絮擦擦嘴，推给沈力，下了床准备刷个牙睡觉。
等重新坐到床上，沈力说起何平被推荐上大学的事。
“他平日里所有积极的表现都是为了能被推荐上大学，终于如愿以偿，挺好。”杨絮说。
“如果我不放弃名额，根本轮不到他。”沈力说。
杨絮看他，“后悔了？”
“嗯，后悔了。”
杨絮“哦”一声，心里莫名有点发闷。
“后悔我妈来那天该求她带咱俩走的，这样你就可以每天都能吃到黄桃罐头。”沈力是真的怪后悔。
杨絮看看沈力，表情有点呆。
沈力嘴角扬起一抹笑，“感动了？”
杨絮指了指歪倒的那半瓶罐头，“倒了。”
“……？”沈力看去，连忙补救，但罐头水还是弄湿了他的被褥。
片刻，沈力嘴角一咧，“今晚……得一个被窝了。”
杨絮脸一黑。
沈力暗爽，扭头想对杨絮说点什么，但还没开口嘴角先咧开来。
杨絮臭着一张脸。
沈力特别想伸手抱他，但不想他不开心，只好老实地躺在那。
夜深人静，却都睡不着。
杨絮保持一个动作有些累，想翻个身，却为翻哪边纠结着，他动动腿，又动动手，很小的幅度。
沈力感到杨絮细微的动静，问，“累了。”
杨絮没出声。
沈力翻身对着他，“要不我还是盖湿被子吧。”他假装起身出被窝。
但这点小心机被杨絮识破，直接甩出一句，“要出快点。”
沈力，“……”
短暂语塞，沈力厚脸皮地躺回去，“睡觉。”
他说完，然后翻个身，伸手圈住了杨絮。
漆黑的屋内，有人勾起了唇角。
蒋成功来拍门的时候，两人刚睡着，沈力起床开门，“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找揍？”
“打打……起来了！”蒋成功急得直跺脚。
沈力蹙眉，“谁打起来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杨絮说完，快步朝集体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