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来凤和邱建国婚礼那天，知青们凑钱买了个自行车。又各自拿了各自的份子钱。
看着知青和乡亲们随的份子，杨絮觉得挺新鲜。
一块钱、两块钱，二尺布、两斤白糖、一块被面，一块床单， 两瓶罐头、一提溜鸡蛋糕……
同样觉得新鲜的还有沈力，他跟着杨絮身后在院里院外的溜达。某个时刻，杨絮突然停住脚步，他一个没刹住脚，撞贴到了杨絮背上。
“你跟我这么近干什么？”被撞了一下，鞋子差点被沈力踩掉的杨絮扭头瞪眼。
沈力连忙顺毛，“我的错，光顾着看别处了，没注意金贵的你。”
杨絮瞪了瞪眼，才想说什么，张明远先一步开口了，“你那两眼珠子就差长林若水身上了，还没注意。”说着怪纳闷的，“我总觉得你们两口子这段日子的相处模式不大对劲，”视线看向杨絮，“林若水以前你可是黏着沈力不放，那家伙，两眼见了沈力就发直，现在你们俩翻过来了。”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怀好意地一笑，碰下杨絮的胳膊，“欸，透露透露，你这是使了什么手段？把沈力吃的死死的。”
两个男人结婚，又不能生个孩子啥的，张明远总觉得两人这么恩爱，里头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窍门。
杨絮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也没回答他的问题，直接走了。
张明远双手揣起来，“沈力，小水这脾气见长啊。”说着看向沈力，拍拍他的肩膀，一脸同情，“兄弟，辛苦了。”
沈力看他一眼，说：“他脾气比以前好多了。”
以前，连正眼瞧自己都没有。
张明远，“……”
这日子还能过？
天色不早了，张明远和几个知青跑去闹洞房，杨絮不感兴趣，准备回屋睡觉。
沈力当然是紧跟他的脚步，刚到大门口，碰到了从县城来参加婚礼的刘建州。
“欸，沈力你等等，”刘建州叫住他，“主任让你明天去他那一趟，有事跟你说。”
刘建州口中的主任是革委会主任杜德昌，而刘建州是他的秘书，今天是代表杜主任来参加村长家婚礼的，被拉着喝了一天酒，这才想起主任交代的事。
沈力脚步顿住，“主任说什么事了吗？”
刘建州一笑，“明天你跟我一块回去不就知道了。”
沈力点下头，“行。”顿了下，“明天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吃完早饭，我去喊你。”刘建州说着忍不住往他那凑了凑，笑着压低声音，“提前跟你透露一下，好事，关于推荐上大学的事。”
恰巧这话被从茅房出来的何平听见了，他脸上顿时呈现一种警觉的神情，好像谁占领了他的领地一样，脚步不由地就走上前，笑着打招呼“刘秘书。”
见他来，刘建州立刻跟沈力拉开了些距离，点头示意，“何点长。”
何平“哎呀”一声，“啥点长，芝麻绿豆的官。”说着挠挠鼻子，试探性地开口，“你俩站大门口聊什么呢。”
“这不碰上了，瞎聊两句。”刘建州笑着跟沈力递了个眼色。
沈力知道，推荐上大学这事是很保密的，杜主任对他一直不错，这里头多多少少跟他家有关。
“嗯，随便聊。”他含糊道。
见他们都不跟自己说实话，何平心里不快，但面上不显，依然一张笑脸，“不是，刚刚我走过来，怎么听着说什么主任找沈力。”
刘建州知道何平的心思刁，面上也是笑容不变，“哦对，我这喝了点酒都迷糊了，这不，主任找沈力有点小事，你也知道，咱主任就好跟沈力喝酒，指不定又找他喝酒。”
何平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反倒顺杆子就说：“正好，明天我也去县城有点事，那咱一块去吧，我搭个顺风车。”
刘建州一脸无语，想拒绝都不行。
“行，明天吃过早饭你去我那。”沈力没什么意见。
何平笑着点头，“那咱就说定了。”说完看向站那更加无语的刘建州，情不自禁地揽住他肩膀，“刘秘书，咱可是好久没喝了，今晚上高兴，村长请客，走，一块再喝两杯。”
“不行不行，我这都喝了一天了，不能再喝了……”刘建州拒绝，“喝多了，明天耽误事，主任要怪的。”
何平也不好再多说，等送走刘建州，他追上沈力，犹豫着开口，“你说主任找你什么事？”
沈力的心思已经飘到了杨絮那里，担心他一个人回去会不会害怕之类的，对何平的话，他选择敷衍，“明天见了主任就知道了。”
得不到想要的话，何平不死心，但也知道沈力的性格，不由得心里有些烦闷，迟疑片刻，他说起了生病的母亲，“你不知道，自从收到我妈的来信，我成天整夜的睡不着，恨不得一步就到她跟前，她一个人拉扯我们兄弟几个，如今生病了，我们都不在她身边，作为家里的老大，我死的都有了，你看咱在这这么些年了，啥时候才能不用推荐就能回家啊。”
沈力安静听着没说什么。到大门口了，他说：“我到了。”
在沈力要进门的时候，何平迫切地说：“沈力，明天你可别忘了喊我。”
沈力点下头。
屋里亮着微弱的光亮，杨絮没在，沈力知道他又去看那两只兔子去了。
母兔再过几天就要生小兔子，杨絮一天跑几遍的去看。
沈力脚步去了兔子窝，杨絮正拿着手电筒蹲那，见他来了，主动腾出点地儿。
沈力蹲下，问了问兔子，然后聊家常似的跟他说明天去县城的事。
杨絮两条好看的眉毛动了一下，“真的吗？”
“假不了，”沈力帮他把兔子窝盖好，悄声道：“回屋再说。”
杨絮知道，原主沈力家庭背景不一般，父亲是军官，母亲是大学教授，原本可以不用下乡插队的，但是沈力坚持要追随大部队。
小说中沈力多次有机会被推荐大学，但都因他的无私选择留下来，他父亲也曾多次帮他，但都被他拒绝，他有自己的原则，最终靠自己的优秀才能成为了著名的科研家。
不过，现在的沈力是姜颂，他会为了杨絮改变一切所谓的原则。
因为，杨絮就是他的原则。
“以后不用偷偷摸摸的养兔子了，”沈力眼里含着对未来憧憬的笑意，凝神望着他，“等从这儿出去，你就在家安心复习等着高考恢复，其他的交给我。”
昏黄的煤油灯照出杨絮清瘦的脸庞，打着补丁的褂子上沾了跟草棒，他拿下来，“明天希望你带给我的是好消息。”
显然，杨絮也是很期待的。但他又担心起他的成分问题。
沈力跟看得见他心里顾虑似的，喝了口搪瓷缸的水，说：“放心吧，你是我结了婚的对象，如果我返城上大学，那你作为家属，肯定要跟着。”
杨絮没说话，但因沈力的话安心不少。
第二天吃过早饭，沈力就跟着刘建州去了县城，同去的何平一路上都忐忑不安，想着怎么才能跟着一块去见主任，但一直到了那，也没有找到任何见主任的借口。
“你去办你的事吧，办完事你来这跟沈力汇合。”刘建州话里赶人。
何平不好待下去，心里骂了句，转身走了。但他却绕去了大院后头，直接翻//墙进去了。
杜主任对沈力特别亲切，一方面沈力是高干子弟，另一方面沈力确实优秀。
“主任，这次招生，你真的推荐我？”沈力再三确定地问，他可不想杨絮失望。
“我骗你做什么，原本说是两个名额，最后只有一个，当然是留给你……”
“咣当”窗外突然一个声响打断了杜主任的话，他急忙偏脸去看，厉声喝道：“谁在那儿？”
何平不小心撞到了窗台上的大倭瓜，怕被发现，惊吓地狼狈跑了。
沈力打开窗，没人，只有一个掉地上摔烂的倭瓜。
杜主任也站到窗边看了看，让他关窗，继续刚才的话题。
话到最后，杜主任有些迟疑，“沈力啊，还有件事你得知道。”
沉浸在高兴中的沈力看向他，“主任，什么事。”
“关于林若水，”杜主任扶了下眼镜，“上头一级一级传下来的规定，他那个家庭成分，得继续留在这里改造。”
闻言，沈力脸上的笑容褪去，“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