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滔滔白浪翻天,那澎湃的力度就像尉迟均的话,此时也在两人心头翻腾,雷风起一再躲避堂姐丈四平侯的话,终于在准姐丈面前无法再躲。
权力这种东西,没有人会不喜欢,哪怕他最高的想法仅是一天三顿饭,有个热炕头,连老婆都不敢想。
而另一件东西名叫支配的,与权力如影随行。
被野心支配的人,如顺兴郡王、庆昌郡王,他们想要九五至尊的权力,为的就是支配别人,否则他们的日子还不够好吗?
一天三餐远胜世上绝大部分的人,手中兵马足够耀武扬威,内宅有妻妾,膝下有儿女,出门有人奉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有野心的人不惜包括生命在内的代价,所追求的仅仅是他个人的支配感。
如果有人说反侵略的战争,那不在有野心的人之内。
除去有野心的人争夺权利以外,还有凤毛麟角的人得到权利,为的是改变世人的生存环境。
在权利到手的时候,另一个结局是做正确的事情,改变民生,改变恃强凌弱的思维,让一切往美好的方向去。
雷风起还达不到那凤毛麟角的境界,就是尉迟均剖析自家,也不在凤毛麟角的境界内。
但他的话提醒雷风起,只有你登基,才能真正救自己和全家。
有一个词叫弹劾。
如果新帝的境界也不高的话,新帝登基之后,第一个清算的就是以下犯上处置郡王的虞存、没有京里军令擅自发兵解广阳城围困的四平侯、太平侯、平江侯、宁江侯、许昌侯,这些在乱世里权力自主的人,会让新帝寝食难安。
还有昭勇郡王府你没有和奸臣勾结,为什么迎你家老三去登基?
在乱世里夺得荣耀的英雄人物,在太平年代被一帮子拿着弹劾做大棒的人干掉,在历史上又不稀奇。
顺兴和庆昌二郡王的野心是至高的皇帝,官员们的野心存在排除异已,向比自己官职高的人来上一把暗箭。
尉迟均的话提醒并证实,暗箭伤人无处不在。
你雷风起还在这里畏畏缩缩的避嫌,不肯做登基的打算,只怕有朝一日新帝登基,你连洗清自己的资格都没有。
二郡王围广阳城有野心,你雷风起被迎登基在别人眼里也同样是野心,这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有居心叵测的人眼里,哪有区别。
望着江水在奔腾里由清转浊,雷风起五味杂陈。
想当然尔,他现在的心情里有着,道理是尉迟均说的那样没错,可实际做起来有纠结。
小虞那美丽而又聪明的面庞总占据在脑海间,是雷风起第一在意的事情。
尉迟均这心如明镜的旁观者,淡淡只说一句:“我们做好准备自保,总没有错吧?”
这话相当的含糊。
做好什么准备?
自保的准备?
还是新帝不仁,立即推翻他由雷风起登基?
这两个准备像是也没有区别。
但胜在尉迟均含糊的说,雷风起在这会儿被逼到角落的心松下来,轻吐一口气,赶紧答应下来:“好。”
否则,他怕尉迟均言语犀利之下,不知道又逼他答应什么。
而谈话也只能到此为止,虽然尉迟均还想说些什么,一股食物的香浓味道飘了过来,鱼的鲜味很能摄神,让尉迟均和雷风起齐齐赞道:“好。”
不约而同的觉得饥饿,再就想到雷一文说她做饭,尉迟均一定要捧场,雷风起手足情深,两个人不再说什么,对着外面走去。
习惯性的尊重郡王府公子,尉迟均错后一步,这就看着雷风起宽阔的背影,暗暗说了一句,不是我一定撵着你登基,谁叫昭勇郡王府上有帝位的缘分,而且你被传登基全国有名。
全国上下现在已传遍“迎接雷风起进京登基”,又传遍的应该是你落水失踪。约有一半的人认为你中了诡计值得同情,还有一半的人认为你另有阴谋,说不好明天就到金殿,宣布已经登基。
尉迟均说咱们做好自保的准备吧,有当事人雷风起在内的话,就包括准备登基。
就像虞存也有自保的准备,否则他不会在最初的时候,只打发孙女儿悄无声息的出门。虞存的自保准备再充分,也不会包括登基在内。
“迎接雷风起登基”,让顺兴庆昌二郡王心生不满,但弄明白原因在发兵之前。
如果虞存宣布夫子要登基,举国上下的兵马只怕一起出声,“声讨这个逆贼”,连犹豫都不会有。
这就是有皇家血脉和没有皇家血脉的区别。
所以尉迟均在雷风起背后摊开双手,觉得自己无辜之极,他也没有别的办法,谁叫你有份登基呢,要怪,还是怪你三将军生错在帝王家。
再次说服雷风起,并几乎成功的尉迟均,毫无芥蒂的走入厨房,全部精神准备夸赞自己那珍贵的一文,一眼瞅下去,顿时愣住
先来一步的雷风起却是满面喜色遮盖不住。
这是大船,装货载人可以不少,做厨房的船舱里不止一个灶眼,有四个大灶眼,在这近两百人登船以后,做饭不会误钟点。
其中有两个灶眼,雷一文占据一个,做她随行带来的家中干菜等物,另一个灶眼旁站着虞雾落,红霞和两个婆子为她打下手。
比成人手臂长的大鱼,被一把锋利短刀钉在砧板上,这鱼一动不动,已经摔死。
虞雾落手持菜刀,去鱼皮,正以残影般飞快的手速薄刮鱼肉取泥。
刀法无敌的虞五有一双练刀的手,一会儿就沾在刀上有一层鱼泥,手指轻抹落入碗中,红霞拍姜,拧姜汁,再加盐入鱼泥,婆子们烧火,灶眼中大锅开水沸腾,红霞下鱼泥成丸,一会儿就布满大锅中水面,煮久鱼丸会老,很快就要捞出,旁边眼巴巴站着的雷风暴笑出小豁牙,送上大面碗,开心的就要滴口水。
虞雾落的速度不慢,红霞直接加调料再下锅,也相对省事,可还是和雷风暴吃鱼丸的速度持平。
小八将军吃饭的这速度,没的说,符合边城将军行军的速度。
雷风暴风卷残云般吃完一碗,乐呵呵伸出大面碗,锅里鱼丸刚好煮熟,得,又是他的,他一个人痛快在吃。
旁边憋屈的高山在小虞兄弟面前收敛几分,就拿赵亭功说话:“雷小八,你快把我亭功兄弟饿的腿软。”
赵亭功也是闻香而来,闻言忙站直几分,表示自己并不腿软,而且不会和小孩子争嘴吃。
只是,这鱼丸实在香啊,又是虞五弟亲手做成。
赵亭功虽身姿撇清自己,面庞上情不自禁馋涎欲滴。
高山就不悦的瞪雷风起,管管你亲兄弟吧,他一个人吃让大家看着。
雷风起只顾高兴虞雾落肯亲手下厨,没吃到对他也是无上享受,他看着就心满意足。
高山的眼刀纷纷落在这心满意足之外。
尉迟均喊上一声:“咦,一文下厨,难得难得。”
大大的卷袍袖,夸张的取碗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高山气呼呼,这就找到发泄点,鄙夷道:“你这动静偷袭敌营的话,那就够呛。”
尉迟均不理他。
在鬼子关边城的时候,尉迟均也不怎么和高山对上,高山也就不再寻衅他。只有一起长大的雷家兄弟姐妹们,会和高山吵过来吵过去,和高山关系不怎么好。
“好吃,一文做的最好吃。”这是尉迟均捧场的动静。
“五哥姐姐做的最好吃!”雷风暴响亮的回,依然不耽误他飞快的吃,高山依然到不了手。
尉迟均瞪眼:“一文做的好。”
雷风暴挺着脑袋回:“五哥姐姐的好!”
两个人你一言来我一句,各自手中食物下肚,虞雾落才想到笑着说了一句:“食不语。”
尉迟均放下碗,雷风暴也同样听话。
高山气的眼前金星直冒,径直揭短:“吃饱了吧?总算肯放下碗。”
转头,就向虞雾落诉苦:“兄弟,你现在知道我在昭勇郡王府过的什么日子,成天捡剩饭吃。”
雷风起、雷一文三姐妹、雷风暴唰唰怒目过来:“那你还长这么高!”
高山在内陆是小个头儿,在他族中不算矮。
雷风起等忘记解释没给高山吃剩饭,做一锅饭,有先盛有后盛不是很正常。按过往吵的习惯来说,先占住上风最要紧,否则谁知道高山还能说出什么。
高山胸膛起伏,像是又添无限怒气,可是一旁的赵亭功却觉得这番抢食滑稽透顶,不由得哈哈大笑,拉着高山劝他:“别生气,哈哈,你和暴哥抢吗?哈哈,你和未婚夫妻抢吗?哈哈你老高平时挺有眼色的,”
“暴哥,鱼没了,再去打鱼。”虞雾落又道。
“我去。”雷风暴噔噔噔出厨房,雷风起也跟上。
尉迟均一本正经:“咦,舅爷也去了,居然不留下来帮忙。一文,这是为什么?”
雷一文忍住笑:“五弟说打鱼。”
“哦,五弟说打鱼,那应该插翅过去。”尉迟均面上还是相当严肃。
雷一文悄悄白眼儿他,怕虞雾落听出这是打趣,忙道:“三弟见到我们时就说过,以五弟马首是瞻,咱们也听五弟的吩咐。”
“那我也去。”
尉迟均把两个手臂架起来,仿佛有双翅膀般的一忽闪,这就对应上自己说的插翅过去,三步并用两步走,“飞”也似的出了厨房船舱。
雷一文坚持不笑,否则虞五弟看出尉迟均是个促狭鬼儿就不好。
赵亭功被提醒,拉着骨嘟嘴的高山也出来:“五弟说打鱼,咱们也去。”
先一步出去的尉迟均,大步噔噔的走到安装渔网的船尾,明明看到雷风起,毫不收步,笔直撞了上去。
雷风起猝不及防,被冲出去好几步,不解的问道:“你哪里不舒服,路也走不好。”
满面沉肃的尉迟均一丝不苟的回答:“五弟说打鱼,就要快步才像话。”
雷风起噎住,扭脸看渔网,不再理准姐丈。
有时候尉迟均正经起来,就让人忘记他很会调侃人,上一当在所难免。
厨房里,虞雾落丝毫没听出来,说她没有情意,不如说她情窦没开,对雷七的好感,倒是很多。
聒噪的男人们出去以后,和雷一文姐妹们说说笑笑的,做上一顿饭重温闺阁中日子,很是惬意。
这一天虞雾落仗着练刀的手做出一锅又一锅的鱼丸,上船的近两百人都能吃到,自然有多有少,旁人吃鱼丸当菜,雷风暴吃鱼丸当饭到饱。
雷一文姐妹们做饭以边城快和熟的风格为主,这就没法和内陆奢侈精细的饮食相比。
刀法无敌的虞雾落又多一个无敌的名头,尉迟均毫不客气的把厨艺无敌送给她,并且不允许虞雾落客气。
夜晚来临,和雷一文在船头吹风的尉迟均诉苦:“我不这样说行吗?舅爷就到手一碗鱼丸,还不满,吃的那叫一个爱惜,吃一口看一眼,挟一个再看一眼,那模样活脱脱傻子吃糖,自己乐的没有边。所以只抢到大半碗,该。而我只能委屈我的一文,改说五哥弟弟厨艺无敌。”
他整段话足够可笑,偏偏后面又来上一句“五哥弟弟”,这学雷风暴口吻的说话,让雷一文吃吃笑个不停。
五哥,眼看就要正式成为虞五的绰号,始作俑者雷风暴,推动人尉迟均。
夜风轻抚,耳根下面没有尉迟均啰嗦,他白天的话反而上心头。
雷风起睡不安。
这船虽大甲板上空着,走出去就能看到尉迟均和大姐身影。
未婚夫妻吹风说情话不是原地不动,而是船头走到船尾,闲庭散步般。
雷风起无法出去抒发心情,好在船舱不小,就在这里走来走去,桌上在月下润泽微光的笛子映入眼帘。
这还是小虞自雷无尘处拿来的笛子,当时拿走的有一面鼓、一管箫、几个笛子。在奇香湖边上船的时候,买过一张琴。
紫竹箫被赵亭功带走,琴应该在小虞船舱里,笛子是雷风起随手拿下一个把玩,就一直在这个船舱里。
雷风起喜欢的是琴,对笛子没下过功夫,仅是能吹而已。
江风拂面似浮生若梦,在这朦胧里脑海里心事当家,需要抒发的雷风起不由自主拿起笛子,皱起眉头想着吹什么曲调符合自己心情,而他不擅长笛子,吹的不好就倒胃口。
隔壁幽幽箫声响起,原来赵亭功这一回跟出来,把紫竹箫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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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好凉快,就是凉快的温度时高时低,夜里要安睡还需要开空调。
明天预报最高36度,怎么办?
入夏时晒背看到高温就喜欢,现在则是不愿意看。
好在七天预报里就两天三十度以上的高温。
好在如此。
明天见。
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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