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陆千帆见程斯语神态自若地回来了心中大石落地, 今天谈判时出现的小插曲应该已经妥善解决。同样是年轻孩子, 为什么人家小语早就独当一面，而他儿子就总是惹祸呢！
程斯语看陆千帆脸色不好, 一方面担心父亲对陆川期待过甚要求严苛, 另一方面也开始牵挂陆千帆的身体，毕竟到了父亲这个年纪是万万不能着急上火生气操劳的。
“小川，去跟爸认错。”程斯语低声提醒道。他早知道今天陆川的粗心失误让人钻了空子给律所带来损失父亲必定会追究, 可是却没想到这大少爷犯了错不夹着尾巴老老实实的靠边站着听训, 还在这梗着脖子跟父亲置气, 果然是……亲生的小冤家啊。
“反正我什么都做不好，认错有什么用。”陆川心里聚集了太多的负面情绪，委屈地嘟囔着，“我哪像你……”
“你说什么？大点声！”陆千帆怒喝。
“小川认错……”程斯语偷偷拉了陆川一把, 这少爷脾气咋这么大！既不是没被父亲收拾过无知无畏, 也不是多么意志坚强的英勇战士, 怎么就不知道怕的？
尽管陆川极不情愿, 可他也不会傻到真的跟父亲硬碰硬，让程斯语在中间装好人捡了这个大便宜，更不会这时候离家出走留着人家跟自己的老爸父慈子孝，想到这里鼻子又一酸，不知不觉蹭到了陆千帆身边。
“爸……”这一声叫得愁肠百转，拙稚又带着一股憨劲儿地委屈道，“我说我错了，您别生气……爸我不是故意出错的, 您相信我好不好？就是这几天工作太忙睡眠不足脑子不清楚，一时眼花看差了……白天被人家指指点点笑话了一天，晚上出门身上没带钱，没饭吃走路回来的，还被大狗又追又咬……”陆川越说越入戏，他才不在乎程斯语会不会笑话他呢，脏了吧唧的小黑手往脸上一抹，狼狈之余又添几分可怜样儿。“您别凶我了好不好，我又冷又饿浑身都疼……尤其您打的……”
如此娇儿憨态，哪个父母受得了？
陆千帆毫不意外地心中一动。
曾经也不是因为他对程斯语严厉苛责不近人情，
而是程斯语从未有过如此毫无保留的示弱撒娇行为，也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让他顾惜垂怜的软话。久而久之陆千帆好像忘了他的小语也会疼会怕会冷会累，一次又一次地给他突破极限的重压。
无论是当年的青川还是眼前的熊儿子，只要开口认错求饶，面冷心热的陆千帆又有哪一次能坚持到底呢？本来师父说他耳朵软就一点都不冤枉。
毕竟是新年啊，儿子一番话说得可怜巴巴，陆千帆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金熙恩，胸腔中霎时填满了没有照顾好儿子的愧疚和自责。早上那顿教训下手多重陆千帆心里有数，纵使陆川很会娇气自己，绝不会像程斯语自虐一般地逞强以及自我为难，下午开会时他也不得不装作没事儿似的坐在众人面前。
这一天，陆川也算是不容易。
陆千帆心里，让步了。
“有没有被狗咬到？”陆千帆仍是皱眉，言语里的怒气却消失不见。“身上没钱不会打电话吗？安叔的号码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想麻烦别人嘛。”陆川颇有心计的讨巧道。安叔只听老爸和程斯语的话，每次对他都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的客客气气，表面上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可心底里防他跟防贼似的。再说那安老头叫程斯语少爷，却叫他川少爷，明摆着排挤他、把他当外人啊！要是找那老头来解围，能不能接他回家不好说，在老爸面前告他一状是肯定的！
陆千帆点了点头，颇为认同道，“还行，有点儿自觉性。不过也是，你这臭小子就是要辛苦一次才能长点记性。过来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那胖狗倒是没咬着我，可我被它扑倒，摔坐在地上了……疼死了。”陆川没再说下去，可那无辜的小眼神明明又在向陆千帆诉苦，老爸你把我揍得内伤了啊，我连只胖狗都打不过。
“不许娇气，疼你还不长记性。”陆千帆走上前来，里里外外地仔细检查了一遍，又在陆川身后拍了一巴掌道，“去洗干净了换身衣服，厨房里给你留了饭菜，少吃外卖。”
程斯语对陆千帆何其了解，看父亲这态度便是不准备再多追究。他才没有那么坏心眼想要看热
闹，等着陆川挨打受罚心里才痛快呢。他只是不解自己察觉到这种微妙的情绪变化后为什么会觉得那么失落？他只是不知道，父亲发现陆川在家里偷吃时仅仅满心关怀地让他少吃、而不是坚决不许？他只是没想到，陆川今天捅了那么大娄子造成那么多损失，在父亲面前三言两语的认错服软，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程斯语想开口，话到嘴边终究又咽了回去。
哪怕他只是想问父亲一句，他也跟着一起去厨房吃点饭行不行？忙碌了一整天，他也会肚子饿呀。
为了处理好因陆川工作失误造成的损失，程斯语不得不在办公室里加班加点。可是答应了孩子的事情他也不肯食言，那些小时候求而不得的美好愿望他不想让儿子再留下遗憾。
于是程斯语赶在晚饭前将小陆诚接上，送他们娘俩去吃法式大餐看跨年表演，而他自己默默回去继续工作。晚上时间差不多了，这娘俩吃饱喝足又玩得尽兴了之后一个电话，程斯语这个最尽职尽责的司机又准时出现，打算把她俩安顿好了再去跟父亲汇报工作。
程斯语琢磨着父亲不会睡太早，他老人家那脾气一定放心不下律所里的工作，会等着自己回来一一汇报。因为担心父亲等得太晚，从下午到现在，程斯语只能片刻不歇地埋头工作，哪里舍得浪费时间让自己停下来好好吃口饭呢，这会儿早已经饥肠辘辘。
可是万一父亲只留了陆川的饭菜呢，这么晚了再叫刘妈起来做一份？程斯语才是最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从小到大都是。再说雨萱要是知道他连饭都顾不上吃还特意送他们娘俩出去玩肯定心中内疚，本来一晚上的美好心情也就都被他毁了。还有父亲这两年把他好好吃饭当作头等大事，知道他工作起来连轴转一定大发雷霆，说不定还会迁怒陆川……
所以，算了吧。
也没有那么饿，还能忍一下的。
以前挨打之后疼得大汗淋漓浑身脱力，肚子也饿得要命，忍一忍总会过去的。比如睡一觉，睡着了就不会觉得饿了。不过睡前嘛，照例要跟父亲汇报工作。
日常工作只是循例向陆千帆简要说说，具
体事项陆大律师早就不再细问，有程斯语坐镇律所他是一百个放心。不过今天有了陆川那档子事儿，老人家还是多问了两句。
“小语啊，多亏有你在，这件事情处理得很好。”陆千帆赞许地看着自己从小养大的儿子，程斯语对他来说不仅是儿子和姑爷，更是他一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得意门生，是他心中唯一有能力继承律所的不二人选。
“也不全是我做的，有个新来的助理律师，叫高雅韵，爸见过吗？”程斯语向来不会独揽功劳，这小姑娘在一众带有攻击性的律政俏佳人中间显得格外柔顺温和，本以为她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可是今天接触下来，程斯语感觉这是个能办事的女人。
“没有，你觉得不错？”陆千帆摆出一副乐意倾听的神态。
“温柔而有力量，善良而有智慧。”程斯语想了想，这样的描述她配得上。
陆千帆淡淡的笑，“小语对她的评价很高嘛，那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她不错，有能力也有潜力，安排在小川身边可以放心。”程斯语建议道。陆川现在的那个助理纯粹就是个日常巴结太子爷的狗腿子，猴精猴精的整天打着老板名号给自己谋利益，陆川身上很多坏毛病就是跟他学的。
“好，就听你的。”陆千帆在工作上很信任程斯语，特别是今天，带着许多想要弥补的心思，就算程斯语再为自己提什么要求他也会答应。可程斯语却丝毫不为自己争取，让陆千帆想宠溺他一次都费尽了心思，最终毫无新意地问，“新年了，换个车吧？”
程斯语一愣，随即道，“不用了吧，前年刚换的，还很好。”
“你用什么都很爱惜，再过个十年八载，肯定也还很好。”陆千帆笑，小语是真的懂事，可也真的太懂事了。
程斯语也笑，“我跟爸学的，要惜福。”
程斯语陪着陆千帆聊了好一会儿，陆川几次从厨房溜过来偷看到这样父慈子孝的场景都是一肚子酸水说不出话来，最后又灰溜溜地端着饭碗垂头丧气回去了。
送了父亲回去歇息后，程斯语身心疲惫地回到自己房间，恨不得一头扎在床上睡到地老
天荒。可是小萱萱今天晚上太过兴奋，完全没有睡意。
同样兴奋的小陆诚精力释放得足够彻底，没洗澡也没换衣服地趴在爸爸妈妈的大床上睡着了。程斯语抱儿子回他自己房间时还在心里嘀咕，这小子最近是不是又胖了？再过几年估计他都要抱不动了。
程斯语再回到卧室时，雨萱已经打理好自己换上了早准备好的性感睡衣。新年啪嘛，可不能马马虎虎的。虽然生过孩子，可是程斯语对她照料的精心细致，雨萱自己也格外注意美容保养，加之她生孩子时候不过二十岁来岁恢复得极快，此刻一打扮仍是元气满满的甜心少女——程斯语这只大灰狼最喜欢的模样。
可今天，大灰狼体力不支。
“我有点累了，咱们睡觉好不好？”程斯语冲凉回来搂着雨萱温柔讨饶。
雨萱并不打算轻易放弃，最近这几天是她的排卵期啊，医生说了，这时候做功课很容易怀孕的。她最近着了魔似的，特别特别想再生个孩子，可是程斯语总是无形中躲避对抗，让她已经一连几个月落空希望。
今天是个好日子，小白兔要对大灰狼霸王硬上弓！
为了能够增加怀孕几率，雨萱特意吃了药。
可是……
小白兔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搞定大灰狼呢。
再说程斯语他累啊饿啊，心有余力不足。就算这些能克服，他也知道最近是危险日子，就算他早有准备也不想在这时候冒险。不想费心周旋，索性直接倒头装睡。
雨萱推了装睡的程斯语几次他就是不动，心也跟着一点点的凉了。她就算再不聪明，在程斯语一而再再而三或明或暗的拒绝中也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不想再跟她生孩子了……她想开诚布公地问问程斯语到底为什么，哪里做得不好她改还不行么！可是仔细一看，程斯语竟然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