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乐融融
工作狂毕竟是工作狂，忙起来就忘了小长假之后是从星期二开始上班的，所以接孩子的第二天就是星期三，小学生三点半放学。
当程斯语猛然发现这个问题时，立马丢下手头的工作重新发挥自己的飙车特长，直奔小陆诚同学的学校飞驰而去。
天气渐凉，秋风瑟瑟。看门的保安大爷双手抄着袖子，看姿势大约是来自于东北地区？优雅的女老师已经‘美丽冻人’，不露愠色的面容不一定是不生气不着急，也许只是冻僵了。
这天，真是突然之间太冷了。
在门卫和老师身边有两男一女三个小孩，还没有家长来接。
胖胖的那个男孩又高又壮，脾气也大，等得久了气得直跺脚，不住踢着学校大门下的铁链，嘴里怨念着接他的人怎么还不来？一身名牌的小女孩明显是委屈了，爸爸妈妈还不来，老师会不会批评她呀，一瞬间就是眼泪汪汪的让人不忍苛责。
还有一个就是陆诚同学。
他猜爸爸大约是忘了今天三点半放学了，要是平时肯定一个电话打过去，说不定还能要点什么奖励作补偿。可是今天，他恨不得爸爸来得再晚一点，要是爸爸很愧疚，是不是晚上也会对自己温柔一点？
当程斯语的商务轿车出现在学校门口时，高大壮男孩仍在发脾气，白富美女孩东张西望，只有小陆诚一个人站得规规矩矩，手里拿着一本迷你型的文言文小手册。经过一个午休的奋战，《出师表》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现在正在默读《曹刿论战》。这已经是初中必背古文的最后一篇，他才刚上一年级就背下了这么多，要是换了别的家长不知道要多高兴多满足呢！可是对于程斯语来说，好像儿子背下来是天经地义，背不下就是偷懒耍滑。
不过程斯语也不得不承认，当他看见几个孩子的不同表现时，心里的骄傲和自豪油然而生。人群中，他的儿子总是最出色的，有着远超于同龄人的聪慧懂事。也正因如此，程斯语绝不会放松对儿子的要求，既然拥有可以成为人中龙凤的天赋，又怎么能因为父母的宠溺之心就荒废呢。他的儿子，总有一天要站在最高最耀眼的地方接受万众瞩目。
小陆诚恭敬地跟美女老师和门卫大爷鞠躬再见，又跟两个不是同班的同学告别——就剩下他们两个人，高大壮更暴躁了，白富美更委屈了。
跳进车里，小陆诚狗腿地叫着爸爸，就差搂上去亲两口增进感情了。可是程斯语气场太强，当儿子的还是不敢太放肆，只是自顾开口就表演起今天的学习成果。一边背还一边跟程斯语交流他的理解感悟，其实不过就是书上的白话文注解，他看了几眼记个大概，然后用自己的话说出来而已。即便如此，对于一个一年级的小学生来说也已经很不容易。程斯语最大的感悟则是，孩子嘛，不逼他一把他就不知道自己能多优秀。
“今天我来晚了，抱歉。晚上你想吃什么？”程斯语对于儿子的‘汇报演出’似乎完全无感。
“什么都行……”小陆诚有些失落，爸爸不接招啊！于是再次鼓起勇气道，“爸爸，我想和你谈谈……”
“不谈。”程斯语断然拒绝。他发现自己准备动手的时候不能跟这小子多说话，否则三言两语就掉进了他的甜蜜陷阱，唉，肯定是在幼儿园学的。
小陆诚又一次被打击，在不得不面对如此残酷现实的时候，又一次提出，“爸爸，我想吃妈妈做的卤肉饭可以吗？”
“可以，你给妈妈打电话吧。”程斯语嘴角不易察觉地一笑，心道臭小子还想明目张胆的搬救兵？那老子今天就告诉你，真想收拾你的时候，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小陆诚意外惊喜，仿若提前庆祝自己逃过一劫般，兴冲冲地用程斯语的手机给他妈妈打电话。想起他幼儿园时第一次用爸爸的手机，程斯语纳闷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密码？小陆诚想都不想地回答，你当然用你老婆的生日呀！人小鬼大的童言童语引得周围大人一片哄笑，陆川直呼在他俩身边光是狗粮都吃饱了。
程斯语感叹，果然是三岁看大啊！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陆雨萱十几岁了怎么就想不到呢。要是她能有儿子一般机灵，也不至于毕业论文半年了也没什么进展吧……一想到这个，程斯语顿觉头大。
被文献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陆雨萱同学一听到儿子的呼唤立马放下了她的国画油画飞奔超市，选了新鲜的五花肉和香菇，又挑了些当季的新鲜水果蔬菜，直到购物车满满当当才心满意足地回家准备开火。
时间还早，程斯语带着小陆诚又折回了律所。他总是有意让儿子多接触这里的环境，希望真到了选择人生道路的那一天，这里不仅仅是小陆诚的责任，也会是他发自内心愿意为之奋斗的志愿。至少目前为止，小陆诚对律所并不排斥。
意外的是，因为考勤问题差点儿被老爸扒了层皮的陆川又不在办公室。
既然陆千帆不在，程斯语也不会那么无聊真的追究陆大少爷行踪，索性把儿子丢进去写作业。要在平时，小陆诚准会先打开舅舅的电脑玩玩，可是今天他可不敢造次，老老实实拿出了练习册埋首于习题之中。等雨萱叫他们回家吃饭时，小陆诚已经只剩下手工作品没做完。
餐桌上，小陆诚暴露了一个小孩最天真的本性，在香喷喷的卤肉饭面前差点流下口水。为了营养搭配，雨萱还准备了蒜蓉菜心、芙蓉豆腐、莲蓉焗藕，甜品是椰蓉奶酥，煲汤是松茸老母鸡。母子两个挤眉弄眼，就等着程斯语问：今天这桌菜有什么名堂呀？
可程斯语偏偏不问，急死你俩。
现在小陆诚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卤肉饭吸引，中午为了背书他没去食堂，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陆川在律所里的几块巧克力根本不够这小家伙塞牙缝的，这会儿面对一桌子美味佳肴吃得狼吞虎咽。
雨萱先按捺不住，问程斯语道，“哥你看，这些菜有什么特点？”
“都是你做的。”程斯语装傻，也不忘了哄老婆开心，“还都很好吃。”
“你爱吃就好……那你再想想菜名呢？有什么特别？”雨萱继续提示。
“蔡明啊？我觉得……她特别显年轻，你看跟她搭档的郭达啊什么的都老的不行了……”程斯语说得一本正经，完全忽略了雨萱跟他年龄差距太大，他们眼中的春晚，完全不是一个春晚。
“哎呀你烦不烦，不知道你说的是谁……”雨萱不高兴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做个菜还有名字啊，我老婆太有才了，简直可以跟紫薇格格相媲美，人家是‘红嘴绿鹦哥’，你这就是‘杨柳绿丝绦’对吧？”程斯语赶忙说着好话，又给老婆夹菜。
雨萱噗嗤一下笑了，“哼，你不是不爱电视么，怎么台词记这么清楚？”
“你日记本写的。”程斯语看似随意道。那是雨萱离开的三年里，她留下的每一样东西，程斯语都翻看了千百遍。
雨萱愣了一下，显然也想到了缘由，气氛一时有些感伤。
“爸爸，这些菜是蒜蓉菜心、芙蓉豆腐、莲蓉焗藕，甜品是椰蓉奶酥，煲汤是松茸老母鸡。就表示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呀！”小陆诚一脸谄媚地看着程斯语，好像在跟爸爸说，你要是打我，可就是破坏家庭和谐！
雨萱回过神来，看看儿子看看丈夫，那小眼神分明在说：家和万事兴，打孩子可不行！
“我老婆手艺越来越好了，去再给我盛碗汤。”程斯语自从每日灌中药开始，感觉自己‘肚量’大了不少，这种养生汤随便喝个三四碗不在话下，让做饭的人十分有成就感。可是对于犯了错的孩子嘛，他还是很斤斤计较的。
雨萱一离开，程斯语就在小陆诚耳边小声道，“臭小子，你搞这么多花样，就是不想挨揍，是不是？”
“爸爸，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小陆诚心里腹诽老爸，当然不想挨揍啊，我又不是傻子，被你揍一顿疼死了！
“犯了错，怎么能不受罚呢？”程斯语说的是道理，儿子年纪再小也不会胡搅蛮缠。
“那爸爸别打我行吗？明天上课会坐不住的……只要别揍我，怎么罚我都行……”小陆诚再一次为自己争取，臀上的肉肉跟着一起瑟瑟发抖等待宣判。
“好，那就换个方法。不过到时候你受不了想求我揍你，我可不一定答应。”程斯语心生一计。要不趁俩爸不在的时候好好收拾一顿，这小子长大了谁也管不住。
“一言为定！”小陆诚哪顾得了那么多呢，毕竟程斯语的话让他产生了屁股无忧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