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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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黑色天幕下，师大对面的吃虾记刚进入营业时间，有浓烈的香味裹着微辣的热意向外飘散。
许年本来也不是很饿，但走到这儿时，那种人间的烟火气便钻进鼻子里，唤醒了有些麻木的神经，一点饿的想法便油然而生。
三个人坐在位置前，很快，服务员就端上了一大锅红彤彤的小龙虾。
徐依然戴上手套，忍不住说了句：“我其实不太会剥这个。”
扭过头，却看到许年捏着已经很熟练地剥好的小龙虾：“啊？”
徐依然：“……”
“你好熟练啊……”
许年眨了眨眼：“以前吃得比较多……需要帮忙吗？”
“谢谢，我觉得我可以自己努力一下……”徐依然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一个，尝试性地研究了一下，边弄边好奇道，“年年是经常和朋友出来吗？”
“高中的时候朋友比较喜欢吃这个。”许年语气轻松，捏着虾尾，给自己喂了一口，“不过也蛮久了。”
“是嘛，年年的高中……”
就在这时，对聊天好像没什么兴趣的徐溪突然开口：“你上次在店里落下了一支笔。”
许年一愣：“啊？是吗。”
徐依然也愣住了：“咦？许年同学去过我哥打工的地方吗？”
“因为就在学校附近嘛……”许年一顿。挠了挠头，“碰巧，碰巧。”
“是嘛。”徐依然眨了眨眼，虽说语气平常，却让许年产生了点儿心虚的感觉。
“咳，”许年轻咳了一声，“徐同学你有没有黄教授的笔记，他前几天鉴赏课的笔记我还没有看过。”
“啊？有的……”不过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许年成功地把话题转移掉，看到徐依然果然被牵着跑，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又对自己难得的大惊小怪感到无解。
之后徐溪没有再开过口，一直是许年和徐依然在聊天。
话题很多，怎么样剥小龙虾更快，哪个任课老师的课稍微有趣一点，或者是学校发生的小事。
可能是因为觉得和许年聊天太有趣，徐依然吃完了小龙虾都觉得有点停不下来，直到过了十点，徐溪才适时提醒了一句。
许年想到宿舍的门禁，拍拍衣服刚站起来，刚要开口，忽然看到对面的人伸出了手。
徐溪捏着一张纸巾，言简意赅：“嘴角。”
许年“咦”了一声，下意识接过，纸巾蹭过嘴角，留下一点刚才没擦干净的酱料颜色。
她不禁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然而对上对方不甚在意的淡然表情，局促便一闪而逝：“谢谢啊。”
把书包重新背起来，她和两个人摆了摆手：“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那么晚了。”徐依然不太赞成，忍不住说。
“挺近的。”
说完刚出门，扑面的夜风卷来，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真的要转冷了啊。”她嘀咕了一句。
心里正琢磨着什么时候找机会给徐依然转个钱，身边忽然有人靠近，到了先一步的位置。
许年抬起头，怔住。
她眨了眨眼：“徐溪……”
“徐依然她怎么——”
“在车那边等我。”徐溪回头瞥了她一眼，淡声道，“我先送你回去。”
许年沉默了两秒：“好像有点太麻烦你了。”
徐溪很平静的，说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挺近的。”
“……谢谢。”
许年实在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接下来十多分钟的路程，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
进了学校，校园的主道安静，只有路灯投下浅淡的光，有点凉的夜风里带着一丝不知名的香味。
许年有点儿困，打了一个哈欠，下意识往前边瞥了一眼。
徐溪走在有两步距离的前面，看上去是个有点儿冷淡得难以靠近的背影。
然而许年却感觉道，那些风没有再吹到正面。
她忽然有些恍惚。
前边的徐溪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侧过头。
正好走到一个路灯下，许年看到他镜片后一双眸色很浅的眼睛。
许年以为这种对视有点儿冷，但好像不是。
以前觉得，不说话好像是一个很容易冷场的氛围。
好像也不是。
许年突然笑了。
“我在想，该怎么把夜宵钱转给徐依然同学，”在徐溪的视线里，她随意地晃着手机壳下缀着的挂饰，语气轻快，“感觉她不会收？你觉得呢。”
“她确实会挺不情愿的。”徐溪思索片刻，“不过因为这个是小钱，你如果觉得给的话会比较安心，我不是很在意。”
许年点点头，朝他晃了晃手机：“那，加个微信？”
…
许年回到宿舍时，钟荧荧不在宿舍，周棠已经在床上“躺尸”了，见到她回来，从便探出了个脑袋：“真有你的啊。”
“我超会的有没有。”
“有，年总牛逼。”
周棠夸得相当真情实感：“不过我希望你短期内别让钟荧荧知道你是谁。”
——许年在发了那条微博后，随着青苔后续的“解释”，两个人的微博下都聚集了不少吃瓜群众。
以及来“反击”的人。
如青苔说的那样，虽然道理摆在那儿，不愿意接受的偏激人士仍然很多，尤其以钟荧荧的粉丝为主。
他们不依不饶地围攻青苔，连带着，许年的微博甚至书的评论区里，也有不少人提出质疑。
钟荧荧干脆用大号连发微博针对许年。
【橙江荧荧无期：现在的人真的很莫名其妙，给我扣帽子的是你吧！】
【橙江荧荧无期：在澄江写文这么久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真是无语】
【橙江荧荧无期：文不认真写，还挺会搞事情的，现在的新人以为自己有点想法还挺狂的！】
[垃圾作者抱团罢了，大大不气了]
[挺有道理的，bg现在就是连块净土都没有了，还打着什么有想法的旗号，可拉倒了]
[挺会蹭热度的某年糕]
[呜呜呜我们荧荧好惨]
许年回应……她回应个屁。
她对钟荧荧事后的气急败坏根本提不起兴趣。
“沉得住气挺好的，到这个阶段废话多就输了。”
周棠分析完，眯着眼：“不过你真能沉得住气？”
许年没回答，哼着歌给她发了一个自己不久前看到的图。
【“我必要闯进这江湖，那些风沙刮过，也不过一片空无。”——段河《千河》】
周棠安静了一会儿：“那你可还真是喜欢溪尽啊。”
许年挑了挑眉，像是想到了什么，弯唇笑了声：“确实呢。”
…
徐溪回去时，徐依然在副驾驶位上坐着，正在玩合成大西瓜。
“哥哥，”等他在旁边坐下，徐依然头也没抬，“你今天会到教学楼前等我，是因为——”
徐溪没有回答。
她故意拉长语调，想制造悬念和紧张感，但对方根本不配合她。
徐依然有点挫败，只能老实说完：“是因为我说了我和许年同学在一起吗。”
“只是巧合。”徐溪回道。
“但我以前让你来学校你从来都不来，”徐依然今晚被小龙虾辣得不行，却好像因祸得福，人变得敏锐了不少，“她居然还知道你在哪儿兼职。”
“连夜宵都——你以前从来不吃的吧！”
“……我觉得你们背着我有点儿秘密。”
徐溪：“……”
“但是许年同学确实很好啊。”徐依然想了想，“哥哥你不知道她多受欢迎。”
徐溪想说他知道。
而且见过。
徐依然认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得努力。”
“……”
徐溪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吃个小龙虾能吃出喝醉的效果。
“不过许年同学最近好像确实有点儿烦恼，你想听听吗。”
徐溪当她在说醉话：“嗯，你说。”
“之前有个叫青苔的作者写过《千河》的书评，她最近……”
徐依然说起了之前和许年聊的事儿。
她最后说道：“我本来以为知道这个事，会觉得她和我的印象不一样，但好像……不过好像最后，是‘多了解了她一点’的想法。”
徐溪没有应声。
…
到了家里，徐溪回到书房，打开了灯，走到桌子前坐下。
手机下了一个微博，试了几个账号密码，在搜索里输入了“青苔”，接着看到了今晚发生的那些事儿。
他一目十行扫过，而后在评论区底下，看到有人发了一句。
[对剧情的分析指路一下年糕大大的主页[链接]]
徐溪指尖一顿，下一秒进了年糕的主页。
今晚的微博，和底下的评论。
[荧荧无期的粉丝搁这用资历压人呢？年糕大大还真不是一般新人，讲道理看《不咕》那么久我超激动，当初会这样的也就只有《千河》了]
“……”
最后，他去下了一个橙江的app，在作者里搜了“年糕”。
显示按热度高低排序，第一本的书名是《今天绝对不咕》。
文案的第一句是——
【所以作者不做人去当鸽子，绝对是会遭到报应的。】
徐溪：“……”
有些情况很奇怪，但是它们真实存在。
不管是书还是微博的评论里，骂青苔的人很多，但除了这两个地方，她的口碑其实不错。
荧荧无期则刚好相反，一旦离开自家评论区的岁月静好，外边全是铺天盖地的吐槽。
然而作为舍友都看得出来，自家的岁月静好已经拯救不了钟荧荧了。
她最近表现得相当暴躁，说话越来越不客气，活像捉迷藏时怎么也捉不住人的小朋友，只能气得原地踏步。
好笑是好笑，周棠不止一次提醒许年不要暴露身份。
许年笑完了没太放在心上。
她没时间管钟荧荧。
时间进入十二月，她打开了很久没看的专业书和笔记，大部分时候都和徐依然待在自习室，少有的空闲也都用来码字。
十二月底，随着s市天气彻底转冷，院里也公布了今年的考试时间和考试重点。
为了考试占座复习的人也多了不少，原本空荡荡的自习室人满为患。
许年一般都让去得早的徐依然帮忙占座，但这一天她出门走到半路，接到了徐依然的电话。
“之前的位置好像被学姐先占走了……不过我哥正好在上班，说咖啡馆还有位置，你要不过来？”
这几天查得严，进出校门要学生卡，许年思考了会儿，应了声：“行，不过我得先回宿舍拿个学生卡。”
“没事。”
…
南方的冬天湿冷，许年怕冷，接完电话拢了拢围巾，将手机揣进兜里，小跑着回了宿舍。
本来想拿了学生卡就走，然而到了门口，忽然听到一阵闷响。
她挑眉，推开门就看到，钟荧荧正站在自己的位置前。
许年桌子上有个书架，现在有一叠书都被抽了出来，零散地堆着。
而钟荧荧手里有一叠白色的纸。
许年心里咯噔一声。
那叠纸，是自己和橙江的合同。
她这个人不太爱收拾，很多东西都是随手放，这份回寄合同被拿回来后，一直夹在书架上的某本书里，忘了放好。
但比起被钟荧荧发现了自己是谁，许年反而因为她这样擅自翻东西的举动眯起了眼睛：“钟荧荧，谁允许你翻我东西的。”
然而下一秒，书桌上的一本厚书狠狠地朝自己砸了过来——
许年往旁边一闪，感觉到那本书擦过鬓发，砸在了门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原来是你——！”
然后，许年听到了钟荧荧气急败坏的声音，以及冲过来的脚步声。
许年朝旁边避开，皱起眉：“你发什么神经。”
“你还好意思说？”钟荧荧今天本来没打算出门，此刻披头散发，衬得表情更是狰狞，“那些话都他妈是你说的？”
“都是你！”
说完，她又扑了过来，一副不死不休的疯狂模样。
还有人在等，许年便有点不耐烦了。
她随手将包往旁边一搁，不退反进。
钟荧荧盯着许年，伸出手以为能抓住她的头发，但女生在对方靠近的瞬间倾身闪开这一下，而后伸出手扣住了她的一只手臂。
许年把她的手臂往后折，在她下意识尖叫时，空出的手勾着旁边的一个凳子，转而砸向她。
下一秒，钟荧荧感觉到膝盖一阵剧痛，人跟着往下倒。
仅仅几秒，画面便定格了。
许年空出的手锁着钟荧荧的脖子，将她整个扣住。
很多人会忽略许年其实力气很大这个事实，即使知道，对这个“力气很大”也难以产生真实的认知。
至于她很能打这件事，更是如此。
整个s师大里，甚至连周棠都不知道。
“冷静点儿了？我很久不打架了，也很少对女孩子动手，”许年眯着眼睛，冲着底下的人说道，“但你发疯真的很烦。”
“你那个事儿不是我针对你，是你自己作死，我不想再浪费时间跟你纠结。”
“再要不服的话，你可以试试惹毛我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