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孤家寡人，也乐得自在
风吹枝桠，院落的梅花枝桠被吹得翩然向后，庭外的雪光映照在南宫凛的眉眼处，将他眉峰处的淡漠冷逸勾勒得愈发清晰。
卢粼和陈文岭在他的“逼宫夺位”四字中斟酌思量，不得不说很是赞同这个法子，但是太子的神情似乎有些诡异的可怕，以致于他们莫名不敢点下这个头。
空气划过压抑的寂静。
卢粼低着头，小心的斟词酌句：“殿下，当初先皇临终之前，交代过我们这个内阁大臣，若来日寻得您回京，定要尽心尽力的辅助于您，如今皇上依旧把持着朝政不放，还偏生送您去军营两年，其心必异，殿下，您可不得不防啊。”
陈文岭也道：“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培养起自己的势力，皇上在位几年了，他之前登位时，换掉了不少老臣，如今日子久了，肯定暗中培养出不少忠于他的势力，久而久之，他迟早也会将我等给替换掉，殿下你届时便是孤立无援啊。”
两人说的抑扬顿挫，胸口略微起伏地喘着粗气，企图让他们的太子殿下意识到现在危险的处境。
南宫凛抱着胳膊，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卢粼两人偷偷瞄了他一眼，又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卢粼再接再厉道：“殿下，现在觊觎皇位的，还有其他皇室宗亲的子弟，皇上这两年来，偶尔会遭遇刺客，多半就是这些世子们干的。皇上如今已不适合在那个位置上坐着了，殿下您取而代之，那是名正言顺的事，至于逼宫夺位的说法，应该叫做完璧归赵。”
“不错。”陈文岭跟着循循善诱：“皇上现在就是想跟您打着感情牌，殿下您还未在官场中经历过阴谋诡计，不知人心险恶……”
“说完了没。”
不耐烦的声音打断道。
南宫凛翘着二郎腿，神色散漫：“你们说了一大堆，孤又怎么知道，你们对孤就是真心辅助的，要是万一是谁派你们到孤面前，挑拨离间，想看孤与楚玺云互相残杀，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那孤岂不是着了你们的道了。”
说着这里，他笑了一下：“阴谋诡计孤见得比你们的多了，说孤不知道人心险恶，真是好笑，孤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世间的人心都是黑的，没有一个好人，你们不是好的，孤也不是好的。”
笑容诡秘，莫名有些瘆人，眸光幽深，似乎有洞察人心的本领。
卢粼和陈文岭垂着脑袋，一时不敢出声。
静默半响，又异口同声表忠心：“殿下，臣等对您绝对是忠心耿耿的，昔年幸得先皇赏识，才能进得朝中一展宏图大志，臣等对先皇心怀感激，您是他的血脉，臣等自然是尽忠于您的。”
日薄西山，楚玺云放下朱笔伸了个懒腰，陆梓川见状笑道：“劳逸结合，皇上也须多出去外面走动走动。”
楚玺云笑了笑：“天寒地冻的，朕这身子骨去外面散步，第二天准是得告病罢朝一天。”
陆梓川将桌上的竹简都摆放整齐，起身拱了拱手：“天色已晚，臣便告退了，皇上也要多加注意休息。”
楚玺云道：“留下来一块用晚膳吧。”
“多谢皇上的美意，但臣还有些别的事，就先退下了。”
见陆梓川婉拒，楚玺云也只好摆摆手放他离开。
楚玺云喜欢清静，宫人都退到殿外侯着，他支着下巴出神着，边上摆着一盘精致的点子，在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香味。
肩上忽然多了一件黑色披风，带着狂野凛冽的男性气息，楚玺云只是颤了下眼睫，并未搭理来人 。
南宫凛不满地将人拥进怀里，埋首在他脖颈间嗅了嗅：“想什么呢？孤来了你都不理我的。”
楚玺云喃喃：“想梓川……”
这名字和这人，南宫凛都认识，朝堂上的御史大夫，身负监察百官之职，长相白净，但绝对没有他大魔头的半分风采。
可楚玺云大晚上的，不想着他，却居然想着这么个野男人。
说不清是气还是什么，总之南宫凛就是十分不爽，捏着楚玺云的下巴便吻了上去。
唇齿相依的触感让楚玺云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他伸手推了下南宫凛，恼羞成怒掐了把他的胳膊：“干什么？”
就知道随随便便占朕便宜！
南宫凛捏着他下巴：“你想着别的野男人做什么？”
楚玺云：“……。”
南宫凛见他不语，手中力道不由紧了几分，从齿间挤字：“你喜欢陆梓川？”
楚玺云去扯他耳朵，因为下巴被捏着，说话声音含糊：“瞎说什么，给朕放手！”
南宫凛依言放手，但还是不依不饶：“那你想他做什么？”
“也没什么。”楚玺云看着他那副幽怨的神情，笑出了声，如雪的指尖轻抚上他的鬓角，惆怅般叹了口气：“想当年朕还是丞相时，跟梓川博古论今，经常把盏谈笑风生，但朕坐上了这个位置后，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跟他，或者是跟之前的友人，之间就好似隔着遵规守矩的界线，朕就是觉得，挺孤家寡人的。”
说完后，却兀自释然一笑：“无所谓啦，反正我的性子也冷清，孤家寡人，也乐得自在。”
南宫凛定定看了他半响，才伸手去攥住那几根修长的指尖，道：“巧了，我们是同道中人。”
都是一样的孤家寡人。
楚玺云抿着唇，抽回自己的手指，不去看着那双幽深的眼睛。
哪里一样了？他无亲无故，身居高位，却没有一个敢与他真正交心的朋友，而对方不一样，有疼爱他的娘亲，有姐姐，有亲戚……
反正就他自己到头来，兢兢业业大半辈子，到时候皇权一让，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便是最终的结局。
楚玺云觉得自己最近愈发多愁善感起来，缓了会心神后道：“朕有些乏了，想睡了，你也退下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应付一些进宫问安的王侯，到时候你需要跟朕一起接见。”
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南宫凛闻言后不仅不走，反倒赖着人道：“孤不想回去，一个人谁睡在冷冷清清的床榻上，孤枕难眠，所以孤要跟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