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酒楼直播
“看,这就是螃蟹。”
回到酒楼的云烟不停歇地从水缸里捞出一只肥美螃蟹,扔进大青花瓷碗里端给在正堂内坐着的众人。
这还是昨日傻蛋央求他留下的一只螃蟹,本想放在水缸里养着玩。要是拿出来,可就保不住它的小命了。
众人眼看云烟从后厨里端出一个大青花瓷碗,便纷纷起身探看,白色的碗里爬着一只黑红的的怪虫,前端还留有两只蟹钳,好几双眼睛齐齐和它对视,吓得碗里的螃蟹也不敢乱动,缩回了锋利的钳子,往下面不停地挣扎,但在光滑的碗底上滑动半天,依然在原地晃动。
“这就是螃蟹?长得还真稀奇古怪。”
“这么硬的壳,怎么吃啊?”
“就是,这和我们昨天吃的蟹黄面是一个东西吗?你不要糊弄我们啊!”
“要想做蟹黄面,需要先把螃蟹蒸熟,这样才好撬开外壳,再取里面的蟹黄和蟹肉,你们要是还不信,我就现场给你们蒸熟看看。”
“蒸熟也不费多长时间,各位只需要稍等片刻,要是怀疑我在后厨里弄虚作假,可以派一个人过来看着我。”
“你去吧!”
“我去就我去。”
进到后厨的云烟熟练地烧火热水,蒸笼里放置的螃蟹也渐渐被热雾蒸得变了颜色。
锅盖掀开后,那人还好奇地往锅里看了几眼,又见云烟拿了钳子,剪刀和螃蟹一起放在托盘上,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螃蟹性寒,吃时要蘸醋食用,回去后要少喝浓茶。”云烟边开蟹边和众人讲解如何吃蟹,不多时,一整只螃蟹被拆分得整整齐齐,蟹黄,蟹肉全都摆放在盘子里。
云烟将筷子递给一位客官,“您可以尝尝和昨日的酱是不是一样?”
拿筷子的人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白嫩的蟹肉放进嘴里,刚入口便惊觉出来:“这蟹肉肥美异常,怪不得我昨日连吃三碗。”
“我也来尝尝!”
“不错,是和昨天的酱汁一个味道。”
“那…我也来试试吧……还真是一样。”
刚还怒气冲冲的客人只不过拿筷子尝了一口便立刻转变口风,来找事的冯掌柜心一慌,冷笑道:“就算你不是故意拿坏东西给客人吃,但这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明知道螃蟹性寒,还卖出来给客人吃,也不给客人提醒,幸亏没有出人命,要是出了你就是赔再多的钱也没用。”
看来这冯掌柜今日是抓住他的把柄不放了,可他再咬住不放,这事情的源头也和他没有关系,真正要安抚的是这几个客人。
“我承认是我疏忽大意,为表赔罪,各位的药钱我都包了,日后一定多加注意,不会再出现这样的问题了。”
众人互相看了几眼,见云烟的态度比大多是的店家都要好,何况又是赔药钱,又是亲自请他们见识螃蟹,算来算去,这事也不是云家酒楼故意卖些不新鲜的食材,心里的火气早就消了大半。
“云姑娘,还是我们太过贪心,一口气吃了好多,回去又不忌口,食材相克的道理我们也懂,就不在这里纠缠了。”
“螃蟹我们也见了,还又尝了好些,据说这玩意可是京城的达官贵人才能吃得上的,我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们就先告辞了,祝云姑娘生意兴隆,发大财。”
“走吧,走吧!”
云烟往门口送了送,转身看见冯掌柜杵在那里一副不服气的模样,笑道:“都快到饭点了,冯掌柜不回去照顾酒楼生意,是要在我这里看店吗?”
冯掌柜听见话里的讥讽,带着一帮家仆走到云烟跟前不屑地翻起白眼:“我看店,你请得起吗?”
“穷酸鬼!”
“就是,呸呸呸。”
“一个快破产的酒楼还有几天活头。”
临了,气得脸都涨红的冯掌柜还要在嘴皮子上讨回面子,身后的家仆也看主人行事,翻白眼,往地上吐口水的功夫学得一模一样。
云烟可不管这些小喽啰如何作妖,她没必要和一些找事不成急得跳脚的小人置气,不如把酒楼办好,今日的事情也算是给她长记性,食材相克问题虽小,可也不能掉以轻心,不然毁掉的就是酒楼的口碑,还容易被对家抓住把柄。
不过,云烟站在门口往街上张望,这么长的时间,鸣剑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她转身回屋,可又不放心地顿住脚步。
不如我再折回去看看?
—
悦来客栈其实和云家酒楼同在一条街上,但客栈的气派程度可是整个镇上数一数二的,往来的商人手里有些银子就会到这家客栈定房间。
到了午后的光景,急着寻落脚之处的商人都暂停赶路,将马匹交给店里的伙计,便能坐在房间里喝茶休息。
落日余晖穿透窗纱盈盈落入,黄暖色的日光洒落在床上,包裹住阖眼入睡的少年。
平日里那双呆滞不动的眼睛闭紧后,倒显露出他本来的风姿,光影流动中,高挺的鼻梁被打上阴影,抿紧的薄唇透出冷淡,而此刻眉心间的细纹总让人觉出哀伤。
外头如此温暖,少年的梦境中却是漫天白雪,寒冷异常。
而他就站在雪中,兀自吹着风雪,旁边的小孩在他身边跑来跑去,嘴里叫嚷着“渊哥哥要过生辰了。”
生辰?少年疑惑地看向富丽堂皇的屋子,雪花悄无声息地飘落在青瓦上,走廊内来往的仆人忙碌地端菜送酒,脸上全都洋溢着笑容。
少年独站在院子里,看向堂内端坐着的中年夫妇,头顶上鲜红的腊梅花瓣从他眼前落下,他用手心接过一片,没有淡淡的花香,而是血腥气。
“渊儿,不要去碰那花!”
屋子的妇人伸手呼喊他,而他的手指却控制不住地伸向手心,花瓣融化开来,红色的鲜血蔓延开来,模糊了他的眼睛。
血色越来越浓烈,将整个天染成黑色,那些恭敬的仆人从手里抽出剑,往脖颈上伸去,锋利的剑刃划开,鲜血喷溅出来,漫天的雪花化为血雨,淋湿了少年。
刚还热闹非凡的院子陡然变成满是杀戮的地狱,刀和剑上的血流淌不停,青面獠牙的恶魔一刀穿透屋内的中年夫妇,垂死的妇人绝望地伸手招呼他。
“快走啊,渊儿!”
“走,不要再回来了!”
她眼底的希冀终究是随着恶魔的拔剑而出消逝在少年面前。
满地尸体述说着冬日里的悲凉,少年想发出声音叫喊,可喉咙里像是被施了禁咒,连惊恐的呜咽声都湮没在放大的瞳孔里。
他眼睁睁地看着恶魔掐住他的脖子,举了起来,濒临死亡的挣扎毫无用处。
“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了,要为我生,为我死,知道了吗?”
冰凉而又沉重的铁链套在了他的手和脚上,他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无数的兵器从他手上经过,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在安静的暗室里格外响亮,少年的眼睛麻木地看着满是鲜血的手掌,仰起血迹斑斑的脸看向唯一亮动的烛火。
跳动的火焰带他逃离满是血腥气的牢狱,明亮的油灯映照出少女的美丽,他望向她那双星辰般闪亮的眼睛,忘却了十几年岁月里的黑暗。
“我以后叫你云好,你可愿意?”
“傻蛋!你脑袋开个洞,痛不痛啊?”
“快尝尝这个好吃不好吃?”
“你再闹我就不理你了。”
桃花烂漫地盛开,他身上冰冷的铁链被日光融化,晒得人头发懵的阳光,眼前飘下大朵粉花,少年接住晃悠的花瓣,嗅到了花香。
仰头看向眼前的身影,少女背光站在他眼前,周围发散出柔和的光线,她脸上的笑容全都如同海浪般侵袭过来,冲刷掉他身上的血。
不过眨眼的瞬间,眼前的春日光景消逝得一干二净,满树的桃花如烟般变成无法复原的粉末,黑红色的血在他脚下逐渐升高。
魔头抓住少女的肩膀提到半空中。
“哈哈哈,我看见你高兴,我就不高兴,你个孤魂野鬼,有什么资格过得这么如意!”
”阿姐!你放开我阿姐!”
恶魔单手掐住少女的脖颈举了起来,如当日那样摧毁世间所有的美好。
看着少年眼睛里的痛苦,他仰头大笑,以别人的痛苦为乐,加重了手里的力气,少女如折断翅膀的蝴蝶只能轻微颤动。
“你走开啊,不准欺负我的阿姐。”
“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嘴唇无声地阖动,压抑在心底的呼喊逼得少年浑身冷汗从床上坐起,午后的春光灿烂得晃眼,眼睛呆愣地看向双手。残留的那一半魂魄还沉浸在梦境里毫无边际的黑暗中,丝丝缕缕地挣脱出来。
从屋外跑进来的鸣剑轻声呼唤,试图唤醒深陷梦魇里的云好。
“…少爷…少爷?”
“你怎么了?”
“回家,回家!要找阿姐。”
他呓语般蠕动嘴唇,额头上的汗水密密麻麻地铺满,宛如蛛网缠绕般的心事。
“扑通”一声,少年双眼合起,向后仰下重重地撞向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