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追踪
林暄在景王府办完事，飞速就回到了自己的王府。
府前下马的时候，林暄瞪着前面路口拐角，有一架马车刚刚转过去消失了，车帘的颜色似乎很熟悉。
“方才有人来拜访？”
林暄头都没转，直接发问。
看门的是一个年轻的王府府兵，闻言之后，眉目间有些邀功的神色：“是，是一个穿着还不错的小姐，年纪看着不大，也没备个什么拜帖，上来就只说要找殿下。殿下是堂堂大辰瑞王，哪里那么好见，属下便几句话就将人赶走了。”
跟在林暄身后的白虎默默吸一口凉气，还没反应过来，眨眼间林暄就重新上马，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府兵有些懵，回头看着白虎，莫名其妙道：“白将军，王爷这是怎么了？”
白虎一脸同情地看着面前生涩的愣头青，恨铁不成钢道：“你都知道人家穿着还不错，那马车上应该也有车旗标志的，这种小姐哪里是你得罪得起的人？”
府兵挠挠脑袋，不服气道：“可是这人上来就要找咱们王爷，也不报个名姓啥的。咱们王爷是什么人啊？王爷里里外外都忙坏了，哪里有时间应付这种十二三岁的毛丫头。”
白虎叹口气，同情地拍拍年轻府兵的肩膀：“没事，等你回头吃了三十板子就长记性了，长记性了，就记住那小姐的长相了。你看门这么久也没出过问题，的确是严谨又严格。不过回头她再来，你就记住，这姑娘跟别人不一样。旁的人随便打扰，那是踏着你尸体才能找王爷的，但这姑娘随便寻来，那是你变成尸体也要好生迎进去的。”
府兵一脸莫名，只听到自己要挨板子，瞬间变得有些愁眉苦脸，知道自己得罪了人，只能认命地点点头。
“也不一定，说不定王爷今儿心情好，来不及赏你板子。”
白虎思索了片刻，坏笑着拍了拍府兵的肩膀，这才优哉游哉地牵着马朝林暄方向去了。
苏影坐在马车里，也觉得自己唐突了。每次与林暄见面都随意惯了，如今说起来是第一次登门拜访，她急着过来，拜帖也没备，也没提前打声招呼，只跟碧落两个人，拎着个竹编金鱼灯就上门了。
没想到瑞王门口的府兵一点情面都不给，她只说了一句找瑞王殿下，就被直接赶了下来，连自家家门都没来得及报。
“此乃御赐大辰瑞王王府，尔等何人，也敢随意打扰！”
年轻府兵怒目圆瞪，碧落脸上有点挂不住，还想顶几句嘴，却被苏影拉住了。
“殿下是不是不在府中？”
“我们王爷在哪里，与你何干？”
苏影叹口气，觉得自己这般突然拜访实在唐突，她晃晃手里的花灯，转身就重新上了马车。
“小姐，来都来了，与这府兵计较什么！”碧落跟上马车，心中还有些愤愤不平。
“罢了，你这脾气，怎的越像丹枝了。昨儿殿下也是身形匆匆的，如今景王殿下抱恙，明日咱又要离京，只怕今日殿下忙坏了。回头报了家门，殿下还要费时间来应付咱们，左不过明日就见了，也不急这一时，回头就诓丹枝让她拿下些行李就罢了。”
“小姐，你就是拗不过丹枝，才来跑这一趟的吧？”
“算是吧，不过也是想趁着上元气氛送个花灯。”
碧落叹口气，她算是明白了，苏影基本是抱着见不到瑞王的心思跑这一趟的。
一阵马叫嘶鸣，马车突然急急停了下来，惯性使得苏影往前头一倒，碧落吓一跳，赶紧站起来扶。
身形还未稳，车前头的门帘就被撩开了，车夫明显受了惊，呆在原地没动，林暄微微喘着粗气，脚踩着车前辕，手抵着上门框，低头看着苏影。
林暄直接用自己的坐骑逼停了马车，苏影呆呆看了看林暄，似乎没完全搞清楚情况。
“苏三小姐，既然来了，怎么这么快要走？”
白虎骑马赶到，打了声招呼，便去让车夫调转马头回王府门口。
“我原也没有什么大事，想着殿下忙，便还是没多打扰。”
林暄在府门口扶着苏影下了马，苏影有些歉意地解释了一番。
“既来了，也该同守门人说一声，不然回头我都不知道你来。”
林暄语气里似乎有些委屈，苏影一度觉得自己听错了。
“就是怕自报家门会让殿下费心，回头可能还要劳烦下人跑一趟苏府，所以干脆便没说。”
苏影笑着摆摆手，又见到那看门的小府兵，年轻的府兵已经完全没有方才的盛气凌人，如今倒是脸比纸白，似乎是受了啥惊吓。
碧落打量了年轻府兵，方才他的无礼还记忆犹新，碧落在苏影身后偷偷翻了个白眼，轻哼了一声。
林暄看看碧落，转身又打量了一下看门的府兵，正准备开口说啥，就被苏影拉住了。
“看门的人看门，赶马的人赶马，都是职责所在。他又不知道我是谁，殿下莫要怪他。”
林暄闻言，抿了抿嘴，又瞟了一眼府兵，没再开口，引着苏影一道进了王府。
白虎跟在最后，轻轻拍了一下府兵，低声道：“恭喜啊，逃过一劫。以后看到这位主儿，赶紧让进府供着，明白？”
府兵急忙点点头，感激地目送白虎进了府。
“今日冒昧来访，是不是给殿下添麻烦了？”
苏影有些担心，紧紧捏着金鱼灯，跟在林暄身边。
“没事，大部分事情已经忙完了，你既来，肯定是有事要寻我。往后若有事，你便直接来，我会同府上众人说明，往后你来不会被拦。”
“嘿嘿，多谢殿下。”
苏影一蹦一跳跟着林暄进了前厅，抬手就将花灯递了出去。
“这是昨儿个上元节，我和哥哥姐姐们在家里做的，本来想明天再给您，又怕出远门本就带行李，拿个花灯不方便，便提前送来了。”
林暄饶有兴致地接过花灯，金鱼眼睛鼓鼓的，肚子胖胖，尾巴上挂着苏影素来编的如意结，实在有些可爱。
“……你手工倒是不错，这竹篾定型都不容易。”
苏影一听到林暄夸她，挺起胸膛笑道：“之前仲秋时，铉哥哥便教过我怎么做兔子灯。一回生二回熟，这回上元我做花灯都很顺利，我家两个弟弟为了抢一个我做的花灯差点打起来哩。”
“对了，这如意结是还那个锅盔的。”苏影指着小巧的如意结，摇头晃脑道，“如意结换锅盔，这生意好赚，嘿嘿。”
林暄弯唇微微一笑，摸了摸苏影毛绒绒的脑袋。
“还有一事。”苏影随意就坐在了林暄身边，小脚晃荡起来，“丹枝给我准备了三大箱子行李，还不愿意再精简了，这丫头寻常被我惯坏了，如今都敢不听我的话，只叫我来问殿下。如今我也来问问殿下的意思，咱们这次出去是寻人，又不是游山玩水，殿下给个说法，我回去搬出你来，看她还不听话。”
林暄挑眉，接过了白虎递过来的茶壶，给苏影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道：“只有三箱？”
苏影接过茶杯，听了这话，一脸惊讶地看着林暄：“三箱还不多？”
林暄笑意渐浓，弯嘴道：“我本来想着，苏三小姐出门，光是衣服就该有个箱的。”
苏影瘪嘴，有些委屈道：“我在你心里这么不靠谱吗？我可是想帮上殿下的忙的！”
“多带几箱也没事。本来我是准备快马飞驰去杭州，不过这样一来的确太点眼了。这次带上你，普通车马太辛苦，我们包一艘官船，一路经停洛阳和扬州，顺流而下到杭州，接上人，再回来。船上凡事不比在家，虽然走的是漕运人工运河，可我还是担心你会晕船。你让丹枝多给你带些东西，一路也好有个照应。”
苏影有些着急，问道：“坐船会不会太慢了？”
“走广通渠，绕山阳下江南水道，官船昼夜不停，只在洛阳和扬州停留半日，置办些日常用品，若是顺风顺水，速度很快，十来日便到。回来逆流而上，也不过二十日左右，回来需要等顺风，不过春季东风多，官船也自带轮桨，也不是什么难事，一去一回，最晚三月初便能回到京城了。”
林暄说着，用手点了些茶水，将大致的航路图细心画在桌子上，给苏影讲解。
苏影还是不放心，忧心道：“如今景王殿下不知道身中何物，一个半月……殿下会不会有危险？”
林暄摇头：“三哥中的这个东西着实奇怪，头两天发展很快，几乎布满整个手臂，可之后便再没有任何动静。京城与我们之间会有飞鸽传书，若是有任何变化，随即应变即可。”
苏影点头，知道林暄都安排好了，便低头喝了口茶。
白虎匆匆出了前厅，过了一会儿又匆匆走了进来，伏在林暄耳旁说了什么，林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苏影紧张问道：“怎么了？”
林暄闻言，犹豫片刻，见厅内只有苏影主仆和白虎几人，便开了口：“此事…说来还与你有些关系，昨夜禁军来报……说一直在看守之下的布桑失踪了。”
苏影闻言，手一抖，茶水不小心洒了出来，滴在了裙摆上。
“啊啊啊。”苏影拦住了碧落，自己扯了帕子慢慢擦着水，“这的确是让人不安。殿下能否与我说说，如今查到什么了？”
林暄看着白虎，白虎点头，低声道：“根据如今的线索，我们推测如今布桑应该就藏在护国公府。可是护国公府宅院复杂，门第又高，若不是有确定线索，实在不好上门叨扰。”
苏影小脸皱成一团：“护国公府？那不是清河家吗？”
林暄点点头。
“你们的意思是护国公府有人庇护他们？可是护国公府和南黎……暗中勾结的可能性并不高啊。”苏影的手抚上下巴。
“是，长公主是皇家的人，少国公也一直是皇兄的坚定支持者，我们暂时还没怀疑到他们，只觉得是府中有吃里扒外的下人。”
苏影听着白虎这般说，歪头道：“可是不对啊，之前毒蟾蜍粉的事情的时候，白先生去了浣花居，告诉我你们在追南黎的暗线，直言朝中有人同南黎勾结。若是这样，布桑躲到这样的人家里头去不是更安全嘛？”
林暄和白虎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布桑此人善于制毒，任何东西到他手里都可能变成毒粉毒药。”林暄喃喃自语，“难道他目前最大的目的已经不是藏身落脚，而是要害什么人？”
苏影低头继续擦自己的裙摆，突然呆呆问道：“他最大的目的不该是行刺皇上吗？”
林暄一愣。
“皇上没了，大辰不就乱了吗？”
苏影的想法很简单，逻辑上却完全没问题。
“但是藏在护国公府要怎么行刺皇上？”白虎皱眉，他觉得这个想法不大可行。
苏影皱眉歪头，琢磨了半天，一拍脑袋：“嗨呀！我知道了，宝骏园！”
林暄皱眉，一个想法慢慢在他脑海里成型，他没急着开口，只示意小姑娘继续说。
“昨儿同我一道的除了霍家欣瑶姐姐，还有怀化将军府的心涟姐姐。心涟姐姐的大哥是个马痴，她说年前护国公府刚刚开始训一批大宛骝，其中还要挑一匹送给皇上。这骑马本来也危险，若是马儿提前吃了什么草药受了惊，把人摔下来，一般都非死即伤的，这样一来不就成了？”
白虎闻言，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皇家每隔一年便要举行春猎秋猎，今年进的大宛骝便是要留在三月中旬春猎时进献给皇兄，除此之外，其他的马也会由皇兄身边的近卫队来骑。如今刚过上元，布桑可以在那边潜伏两个月，让人无从查起。”
林暄补充了苏影还不知道的信息，他说罢，抬头看了一眼白虎，白虎会意，连忙出了门。
“如此，你便陪我去趟护国公府吧。”林暄站起来，回头看了看苏影。
“嗯？为什么我也要去？”
“护国公府是高门大户，即使我贵为亲王，也不敢随便派暗卫去他们府上捉拿贼人，我必须上门说明。若是我一个人急吼吼赶过去，怕惊了贼人和城中南黎眼线，倒不如跟你一道，坐苏府的车慢悠悠过去看看清河，也好有个理由派人去宝骏园盯梢。”
“我的推理也不一定是对的吧？”
“不，很合理，很值得冒一次险。”林暄摸摸苏影的头，把她扶起来，“三小姐可是帮了我的大忙，回头请你吃好吃的，想吃什么都请你吃。”
苏影一听，便也笑眯眯地跟上了林暄，两个人便上了候在府门前的苏家马车，往城北护国公府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