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小虫
少倾，只有老太太一人，由身边的青竹扶着，重新走了回来，身后已没有燕大夫的身影。
徐氏见老太太回来，赶忙站了起来，又用帕子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嘴唇嗫嚅，却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上前，开口问道：“铮哥儿最近拉过肚子吗？”
徐氏思索了一下，说：“铮哥儿除了发热畏寒，还老说身上疼，除此之外，的确也腹泻过好几次，昨儿夜里还拉了几次。”
老太太拍拍徐氏的肩，点头微笑道：“燕大夫说，沁兰院地势偏低，今年夏末雨水偏多，如今湿气也未散。他让我带着铮哥儿先到梧桐苑住上几日，等看看有无好转。”
徐氏眼睛一下睁大，面色上有些着急和不放心，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老太太打断了。
“铮哥儿早日好起来，咱们也好放心。你若不放心，便也一道去梧桐苑东厢房陪着铮哥儿便是了。”
徐氏听老太太这般说，连忙点头谢过了老太太，便让身边人去清东西，自己也忙收拾去了。
老太太这才皱起眉头，苏影眼见着有些不对，便上前去拉拉老太太的袖子，轻声问道：“太奶奶，铮哥儿怎么了？”
老太太低头，又笑了笑，摸摸苏影的头道：“没什么大事儿，你铮弟弟在沁兰院住的不舒服，太奶奶接他去梧桐苑，回头睡好了自然就好了。”
苏影将信将疑，但是没有再开口，只管由曾氏牵着，准备一道往梧桐苑去了，再回自己的居所。
不一会儿，徐氏便收拾好了，便回了房准备亲自抱起苏铮，身后还跟着一脸忧心的小徐氏。
“老太太，姐姐说你们要去梧桐苑住几日，妾身实在不放心，不如让妾身同他们一道同去，有什么事也能多一个人照料啊。”
老太太沉吟半晌，对着小徐氏摇摇头：“不了，铮哥儿如今需要静养，去的人不用太多，更何况，梧桐苑也不是没人伺候，你只管留下便是。”
小徐氏这才点点头，乖巧地退到旁边，又是帮徐氏身边的迎春拿东西，又是帮苏铮穿衣服，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苏影在一旁，帮又帮不上忙，只能看着大人们忙来忙去。
此时，迎春从外面拿了一个竹编的小笼子进来，苏影觉得新奇，便跟了上去，想看看是个什么稀奇玩意儿。
苏影上前一看，便一不小心惊呼了一声，这不出声不要紧，一出了动静，倒是让一屋子的人都看了过来。
“怎么了？”曾氏赶忙也过了来，看到了那竹编的小笼子，里面是两只油亮亮的油葫芦儿。
苏影原先就怕虫子，后来又出了南黎的事情，她现在看到虫子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迎春倒是笑了起来：“这是我们少爷最宝贝的油葫芦儿，如今少爷整日里睡着，若是醒了，也要看着这俩小祖宗才开心的。”
苏影点点头，京城里的男孩子，无论贫富，都喜欢斗蛐蛐儿玩油葫芦儿。这油葫芦儿比蛐蛐还要大上一圈，黑油油的，苏铮还小，正是喜欢玩这些的时候。
曾氏点点头，附和道：“这两只油葫芦儿还是铉哥儿听说铮哥儿病了想给他寻些开心，特地找人给谋来的，原先铮哥儿白日里醒的多，他俩还一道玩过几次。”
苏影想了想，便同迎春说道：“迎春姐姐手上东西多，不如这油葫芦儿便让我拿着，不然磕了碰了，铮哥儿只怕好起来也要伤心呢。”
迎春想到刚才苏影似乎有些害怕，有些犹豫，倒是曾氏笑道：“油葫芦儿也跑不出来，三小姐有心想帮忙，你便给三小姐拿着，左不过就到梧桐苑这段路，三小姐若是累了不想拿，我帮她拿了便是。”
迎春点点头，将手里的小竹笼递给了苏影。
苏影虽然怕虫子，可耐不住心里实在好奇，还是将笼子拿近了想仔细端详看看，却看着油葫芦儿油光发亮的，见人靠近了直叫唤，心里还是有些发毛，便只管提着笼子上的吊环，不再多看。
过了一会儿，沁春园几人收拾妥当，老太太便牵着苏影，几人一道，回了梧桐苑去。
进了梧桐苑的大门，老太太便让身边的青竹引着徐氏几人去西厢房，自己则匆匆往正厅走了去。
苏影想了想，还是继续跟了徐氏几人，先往西厢房去了。
西厢房里虽说没有住人，可也被梧桐苑的下人们打扫的干干净净，黑色的榆木木纹八仙桌上摆着简单的白瓷茶皿，旁边墙上挂着几幅榆木框裱的字画，一看便知道是老太太的喜好。
徐氏连忙把还在昏睡的苏铮抱到房内的床上，苏铮小脸在冷风里吹了吹，倒是没有方才那么通红。
苏影把手里的小竹笼递给了迎春，自己有些在意老太太的行动，便同曾氏低声打了个招呼，自己出了东厢房，往老太太在的正厅走去。
“你的意思是，铮哥儿可能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苏影还没进门，就听到老太太严肃的声音。
“如今也不能完全确定，只是从三少爷的脉象来看，三少爷最近服用或接触过不少泻药，其中番泻叶和草决明的量还不少，这二者混用，小儿极可能因为腹泻而脆弱致死。”
苏影听到燕大夫的声音，着实有些惊讶，方才燕大夫没有跟大家伙儿一道来梧桐苑，不知刚刚是不是去查证了什么。
“那你去看铮哥儿的药渣，可看出了什么？”
“没有。药渣里都是极好的降火祛湿的药物。正是应了刚刚老夫人的话，或许那沁兰院里有什么东西，让三少爷的病迟迟不能好，反而加重了。”
“既是这样，那还麻烦你最近多多照看铮哥儿，三媳妇关心则乱，心神有些稳不住，这些事儿莫与她讲。”
“是。”
燕大夫出来，见苏影皱着小小的眉头站在那里，不由吓了一跳：“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在这儿站着？”
老太太闻声赶出来，见苏影的脸色，便知方才的话让自己的曾孙女听了去，一时有些懊恼，她并不希望苏影知道这些事儿，尤其可能是什么后宅的污糟事儿。
苏影好生对燕大夫行了礼道了歉，燕大夫估摸着还惦记着苏铮的药，只管打了招呼便匆匆离开了，留下祖孙俩默默地尴尬着。
“太奶奶，影儿不是故意偷听的，孙儿见太奶奶这边似乎很着急，怕有什么事儿要搭把手，见西厢房一切都好，便想来看看，谁知听见太奶奶在与燕大夫说话，便没有进来。”
苏影赶忙解释起来，老太太摇摇头，示意她别说了。
“没事儿，这事儿莫要多管，太奶奶心里自是有数，只是影儿，这事儿莫要外传，尤其是你三婶婶，她如今心里怕是乱的很，若是知道了，只怕稳不住。”
“影儿明白。”
话说完了后，祖孙俩一时无话，沉迷了半晌，苏影才开口道：“太奶奶，那如今咱们是去西厢房还是怎的？”
老太太叹口气，抬手揽住苏影：“咱们过去吧。”
一路无话，曾氏见祖孙俩过来了，赶忙出来迎接。
油葫芦儿在屋内挂着，吱吱喳喳叫了起来，苏影没来由的一阵心烦，再看苏铮被风吹得惨白的小脸蛋，苏影实在是心疼的厉害。
西厢房的下人还在来来去去收拾，徐氏则坐在苏铮床边，泪珠子跟断了线似的一直流。
这么坐下去也不是办法，老太太心里也着急，只将曾氏也叫到一边耳语一番，大致说了一下情况，曾氏听了也是眉头直皱。
苏影坐到榻前，用帕子轻轻给苏铮擦了擦脸蛋。
“铮哥儿总是几日好转几日又不行了。前几日醒着的时候，还说好了要寻你玩，结果这几日越发的严重了，昨夜也是下痢不止，今天又迷迷糊糊烧了起来。再这么下去，铮哥儿撑得了几日…看他如此难受，倒不如教我受着，替铮哥儿死了算了。”
徐氏见苏影的动作，心下难受更甚，哭泣着开口，喃喃地念叨。
“三婶婶，这话不能这么说。铮哥儿是有福气的孩子，如今来了梧桐苑，又有太奶奶福泽庇佑，定会平安无事的。”
徐氏点点头，丝帕掩面，哭的好不哀戚。
“三小姐，前厅有人找你。”
苏影正在安慰徐氏，却见宋黎宋管家寻到了西厢房来，老太太似乎正在与曾氏商量对策，眉头紧锁，如今被宋管家突然打断，面色更是有些不虞。
“什么人大中午的寻来，拜帖也不给一个，便冒冒失失的说要寻了三小姐？”曾氏扶着老太太走过来，顺着老太太的脸色，低低训斥了一声。
宋管家头也不抬，谦卑躬身道：“老祖宗恕罪，二夫人恕罪。来人是瑞王殿下，老奴实在不敢让殿下在府门前候着，所以斗胆将他请了进门。如今大爷几位还在朝中未归，老奴本想去槐安苑通知老爷，可瑞王殿下只说是有事寻了三小姐，不必大费周章。”
宋管家几句话就说明白了情况，老太太脸色便也阴转晴，抬头看着苏影道：“既是寻你，怕是也有要紧事。这边你也莫要太担心了，有你二位婶婶和你太奶奶在，不会有事的。”
苏影应了一声，又低声安慰了徐氏几句，才退出西厢房，唤了丹枝碧落，一同往前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