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巧辩
苏影连忙跟着自家兄弟上前，一把握住霍欣瑶的手。
霍欣瑶见苏铉苏影兄妹二人出现，眼中也有一丝惊讶，她反握住苏影的手，这个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小姑娘，见自己的好朋友来了，眼眶反而一下红了起来，亮亮的眸子里闪着委屈的光。
苏铉上前将两个姑娘护在自己身后，脸上露出了人畜无害的标准外交笑容：“县主金安，不知今日县主来西市，有何要事啊？”
荣安县主白了苏铉一眼，依旧没好气道：“不要以为你叫了帮手，今天就能拿走这匹布。本小姐说了，这匹布今儿我要定了！”
“你欺负人！”霍欣瑶闻言一下子又火了起来，“这匹布我都已经跟店家说好了，都准备付钱拿走了，你上来二话不说就要抢，哪有这般的道理。”
“咋回事儿啊？”苏影捏捏霍欣瑶的小手，轻轻问道。
“我今儿出来，是因为家中说我马上要生辰，我娘亲特意给了我银子让我自己上街逛逛，买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这织金锦是我进了店一眼看上的，当下便跟店家说了，让他帮我收好。我还正在看看别的锦缎，这县主进来，看了一圈，抬手就要店家已经放在柜台上的那匹织金锦，还说我还没付钱算不得定下来，又说她是皇亲国戚怎么怎么，不但抢我东西，言语间还极不客气，说的越来越过分，简直不忍耳闻。”
霍欣瑶说着说着，话语间都带上了哭腔，想来刚刚苏影只是听到那么一小句，就已经觉得十分过分，霍欣瑶已经在这里有一会儿了，必是受了不少委屈。
苏铉背朝两个姑娘，可是霍欣瑶的话却一字不落都听明白了，他也不生气，脸上笑容不变，朝着荣安县主缓缓行了一礼。
“县主，这凡事不问谁的身份高低，只论一个理字儿。先来后到的道理咱们都懂，霍家三姑娘既是先定下那织金锦的人，这店里还有这许多的波斯织锦，县主怎的不多看看别的呢。”
“你说看别的就看别的？这向来本小姐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拿不到的道理。她又没有付钱，凭什么她说定下就是定下？”
县主丝毫不退让，反倒咄咄逼人起来。
苏铉转头看了看这家布坊的店家，那店家如今正愁眉苦脸。
也是，本想着今日有这么几个贵族小姐上门，可以好好赚上一笔，谁知这小姐之间闹了起来，听语气，一边儿是个县主，另外一个小姐敢跟县主对峙，想来也不会是个好惹的主儿，这哪边都得罪不得。如今这二人闹个没完，自己开店没生意不说，这要是万一惹着哪位小姐了，只怕自己小命都不保。
苏铉思忖片刻，想来让店家说话是不大可能了，这荣安县主是成王的掌上明珠，王府有些个什么宝贝，自然都先紧着她，更何况县主又是当今皇上的堂妹，让她真来好好讲道理，似乎也不大现实。
苏影见苏铉似乎有些为难，便牵着霍欣瑶，上前一步站到自家堂哥身边，笑着接过话头道：“县主，今日出来所谓何事呀？”
荣安县主白了苏影一眼，轻蔑道：“本小姐想干什么，用得着你这种野丫头操心？”
苏铉闻言，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被苏影一把拉住。苏影左边牵着霍欣瑶，右边拉着苏铉，自己站在中间，笑容不减，不卑不亢。
“我今日出来啊，主要是跟我家铉哥哥一起挑选送给景王和瑞王二位王爷的生辰礼。”
荣安县主终于正眼瞧起了面前的苏影，眼睛上上下下扫视了苏影好几遍，终于有点不相信地开口道：“你们？”
“想来，县主也在不久前收到两位王爷的请柬了吧？县主国色天香，又是金枝玉叶，还是两位王爷最疼的堂妹，一定是头一个儿收到请柬的。”
霍欣瑶和苏铉的嘴角都忍不住有点抽搐。这苏影拍起荣安县主的马屁来，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打草稿。要说县主的长相，可是一点都没继承到皇家的优良传统，还不及如今说话的苏影一半漂亮。
可荣安县主听了这话，火气倒是下去了一半，她依旧不客气地看着苏影，语气里却有些按捺不住的自豪：“那是自然，本小姐是景王哥哥和瑞王哥哥最疼的堂妹，怎是你等寻常人家可以比的。”
“县主说的有道理。依我的猜测，县主这么想要这匹织金锦，想来也是为了新做一身衣服，想要在那日艳压群芳，大放异彩吧？这王府里还有宫中的大多数布料，虽是贵重，可终究大都是江南出产，又怎的比得上这波斯国出产的织金锦新奇好看呢。”
县主听到这里，终于笑了起来：“算你有眼光。本县主是为了两位堂兄的生辰才专门出来挑选布料裁制新衣，自然要挑我自己最看得上眼的。”
苏影闻言，却是装模作样摇了摇头，末了还深深叹了口气。
“县主可知，这织金锦虽说新奇，可是宫里却也不算太不罕见。上次我进宫陪伴太后，见到了宫里的几位娘娘，其中有好几个都是用这织金锦的帕子彩帛，实在算不得什么的。虽说吧，上头的金线看上去也极其贵重，可是颜色偏暗黄，却是实在老气了些。县主如花似玉，若是用这匹织金锦做帕子点缀也就罢了，可若是做成长裙，反倒会掩盖住您的美貌呢。”
荣安县主有些狐疑地看着苏影，张口道：“我怎的知你是真心想帮我，还是诓了我要帮你姐妹抢这匹布料？”
苏影笑着道：“县主细想，您是成王殿下的掌上明珠，又是皇上和几位王爷最疼的妹妹，我怎么敢随便诓你？更何况，到时我也要到二位王爷府上庆贺，若是你将我诓你的事同二位王爷说了，那日我只怕会被两位王爷打死呢。”
荣安县主想了想，点点头道：“这倒是，你敢诳本小姐，本小姐有的是办法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就是这个理儿。”
苏影笑着，松开了牵着霍欣瑶和苏铉的手，在店里微微巡视了一圈，拿起一匹珊瑚色的布料，转身走近了荣安县主。
“依我看，县主美貌无双，若是配上这亮色的浣花锦，怕是比那老气横秋的织金锦要明艳百倍呢。更何况，这浣花锦是蜀锦之一，寻常该是巴蜀一带的贡品，宫中就连等闲妃嫔都不可得。想来店家要弄得这两匹，也该是花了大功夫的，店家你说，是不是？”
苏影转头笑着看了店家一眼，这店家也算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连忙道：“是是是，也是机缘巧合，寻常这浣花锦草民也弄不到，这刚好上两个月，巴国一个贵族散卖家财，这草民才捡了便宜进了货。相比那从波斯国随意能进货的织金锦，可是要难弄上许多。这位小姐真真好眼力。”
苏影听了这话，满意地对店家微微点了点头，回头看向荣安县主，笑着说：“浣花锦的由来，是巴蜀绣娘们见落花在碧波上起的涟漪，联想而来。县主貌美如花，整个人就像能捏出水一般，同这浣花锦，可谓相得益彰。”
荣安县主接过苏影手里的浣花锦，似乎也有些心动，可她回头看看那在柜台上的织金锦，又觉得有些拉不下面子，张张嘴，正准备说什么，却被苏影拉到一边，听到了她故作神秘的耳语。
“县主，前些日子我有幸同瑞王殿下一同陪伴太后，刚好听瑞王殿下说起，似乎瑞王殿下并不喜欢织金锦。瑞王殿下文采风流，琴萧皆是冠绝京城，喜好更是风雅，所以似乎不大喜欢这掺了厚重金线的布料，觉得太过俗艳。”
苏影声音不大，可荣安县主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她依旧有些狐疑，思索了一下，看看苏影，又看看被苏铉牵着的霍欣瑶，环视了一圈店铺，终于点了点头。
“这次本小姐且先饶过你，下次若是再敢冲撞，本小姐撕了你的嘴。”
荣安县主将布料递给身边的丫鬟，趾高气昂地走了出门，末了还不忘回头冲霍欣瑶下个马威。
霍欣瑶气的发抖，却被苏影和苏铉一左一右拉住，这才憋住了一肚子的气，忍住没有再吼出来。
“这什么人啊，怎的会有这般不讲道理的人。”霍欣瑶拿了布料，给了银子，同苏影兄妹二人一同走出来，嘴里还小声念叨着。
“你且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她虽说张狂不讲道理，可到底也是个县主，若是真惹急了，只怕咱们也没好果子吃。”苏影拉着霍欣瑶的手，也有些无奈。
“今日是多亏你们二人在此，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折辱呢。”霍欣瑶有些委屈，说着说着话，眼眶又红了起来。
“唉哟我的好妹妹，你莫要哭了，这布料也抢回来了。而且依我看啊，这县主再这么闹下去，总有人要给她教训的。”
苏铉在一旁，轻声哄着霍欣瑶，见她又要哭出来，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诶，不过，你最后跟她说了什么，怎的她一听，就立马改变主意了呢？”
苏铉边哄着霍欣瑶，一边也想扯开话题，便转头问了苏影道。
霍欣瑶闻言，也有些好奇地看过来。
“你们记得那日的马球比赛吗？”苏影见苏铉和霍欣瑶皆是点头，便笑着继续道，“那日咱们夸景王殿下如何如何，这荣安县主便在咱们身边嘟囔了一句，瑞王哥哥也很厉害之类的。我刚刚想起这事儿，便寻思着，这荣安县主只怕与瑞王殿下关系不错，若是跟她说瑞王殿下不喜欢织金锦，只怕是能有八成胜算。”
“那瑞王殿下真不喜欢这织金锦吗？”
苏影听霍欣瑶好奇地问话，也是噗嗤一笑。
“我的笨姐姐，瑞王殿下喜欢什么，我如何能知？那都只是我信口胡诌的罢了。反正，我估计这县主也不会蠢到专门去问瑞王他喜欢啥布料才是。”
“还是你有主意。不过，这织金锦真的显老气吗？”
霍欣瑶看着手里的布料，心里似乎也有些没底。
“并不是。老不老气不完全看颜色，也要看衣装搭配。只是我的确觉得织金锦的颜色偏暗沉，若是想要做成衣裳，还是要好生搭配一番才好。我素来在这方面也不是特别了解，我觉着你该去问问你母亲，想来应该比我清楚。”
霍欣瑶听苏影这般说，便也开心地点了点头，将布料递给身后的青黛，拉起苏影的手道：“铉表哥虽说来西市可能比我多，可是这女儿家喜欢的玩意儿只怕没我熟悉。影儿你少来外面走动，如今来了，自然是要我这个做姐姐的带路的。”
“可是，瑶姐姐，我们今儿是真真来寻给王爷的贺礼的。”
苏影有些迟疑，看了看一旁的苏铉。
“哎呀，这有何难，你好容易出来一趟，自然是贺礼也要看，寻常的首饰珠宝也要看啦。一会儿铉表哥就负责帮你选贺礼，我呢，就负责帮你挑好看的首饰布料。”
霍欣瑶压根没把苏影的“正事”没当回事儿，只管笑着接了话头，回头也看了看跟着的苏铉，见他笑着对两个姑娘点点头。
苏影也笑了开来，上次来西市是瑞王陪着，半路又杀出来个容大公子，自己也实在没有好好逛过这西市。这次身边跟着的都是自己最亲密的人，自然要好生逛上一圈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