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风起
听到送药两个字,云舟身上往外涌的杀气才渐渐消逝,“何必自己亲自前来,找个小厮送,心意到了就好。”
江澧兰看他状态平稳了,才大胆开口:“那日终究是我失礼,我细想了这算是贤王救下小女一命,若他日小女帮得上忙的,贤王可直接开口。”
“真没什么,我这伤都要好了。”
此话一出,江澧兰一梗,虽说看他的眼神语气诚恳不像是在阴阳责怪她,但感觉还是被骂了,“怪我,怪我,怪我反应太慢。”
云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也感觉到对方像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不是,我没有怪你,那既然你想报恩,这个承诺我就收下了。”
“好。”
额突然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尴尬的东张西望。云舟从未和异性在一个空间单独相处,江澧兰也是。
云舟的手紧张地攥成一个拳头,选择先开口:“那个,要不在贤王府用晚膳?”他脑子里开始回想那日在江府吃饭,江澧兰吃了哪几个菜。
江澧兰连忙拒绝,“不用了!家中妹妹还在等我回去,这药我就放在这里了,贤王多注意休息!小女先告辞!”
云舟起身想送她去门口,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在京都的名声,怕和她一同出门,江澧兰会遭受非议,只好说:“那江姑娘路上小心。”
江澧兰走到门口,又转回身,嘴角扬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那天,贤王没有听我说完,贤王的行为作风确实让人惧怕,我也是,可我听说您斩杀的官员是个贪官,城门口惩罚的也是恶人,我倒觉得您是个很直接坦率的人,世人只能看见您的行为方式,却没有发现本意,是他们眼孔浅显。”
说完她就离开了,留下云舟一人站在原地。
江澧兰逃命似地跑出贤王府,心想:说了那么一大堆,总会有点动摇了吧,也不知道刚刚偷偷扔的帕子明不明显,宴会上会主动送来吗?这可是近距离见摄政王的关键!
云舟拾起帕子,嘴角上扬,眼睛中竟流露出十多年来没有的笑意。
他还记得,幼时他的义父也就是摄政王坐在高台上,以命令语气和威严的态度对渺小又无助的他说:“做事不用管别人的眼光,狠厉直接也是保护自己。”
这些年,云舟在面对周围异样的眼光时他总会反问自己:究竟对不对?
这是第一次,一个人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温柔坚定的语气直击他的灵魂深处。那一刻云舟反应过来,他这些年一直渴求的居然是一份认可。
侍卫羽逸此刻嘴角抽搐:亲娘,这位主子笑了?又要杀谁了?
云舟余光扫视,将帕子收起,面色恢复如常,“何事?”
羽逸:“那位苏老板找到了,已经证实和前几日抓的细作是一起的。”
云舟目光阴沉,“砍了头,扔回去,记住一定要扔回那位的饭桌上,就说北康贤王云舟送他一道菜。”
“是。”
江澧兰回到江家,刚进门,就被叫到大夫人的栖霞苑。
蔡之湄正带着江萸江晗绣物件,江澧兰走上前,“大夫人,三姐姐,五妹妹。”
蔡之湄抬起头,慈爱地说:“快来坐,萸儿年后就要嫁人了,我们正给她绣些小玩意带到夫家。”
江晗皱着眉,面部表情狰狞,手忙脚乱地抱怨:“这怎么这么难?!”
江澧兰笑道:“妹妹心急,给我吧,我来帮你。”她接过江晗手中的帕子,又对身后的柳儿说:“我前两日给姐姐绣了平安福,你回竹苑拿来。”
“是。”
江晗撅嘴,“哼,真会来事,怪不得爹爹和大夫人都喜欢你。”
蔡之湄嗔怪:“晗儿。”
江澧兰却是一脸宠溺,“说明母亲和父亲把妹妹保护的极好,我还羡慕妹妹呢。”
江晗不解:“羡慕我?你现在是江家的嫡女何必羡慕一个庶女。”
江澧兰听出她话里有话,也知道江晗在外因为庶女的身份被来回挑拨而不满,于是出声安慰:“妹妹,世人嘴杂不必在意,我倒是羡慕你在父母膝下快快乐乐的生活了十多年,况且父母也从不在意嫡庶,我还听说父亲再给你选夫家呢!”
江晗的脸唰一下就红了,“你,你说的像什么样子!”
江澧兰诚心逗她,“不信你问母亲?”
蔡之湄也笑着说:“对啊,最近老爷跟我说,千万不可以耽误了我们晗儿,要好好选。”
江萸在一旁也笑起来,“妹妹还有这样一面?真稀奇!”
“你!你们!烦死了!”江晗羞得红到耳根,整个人像个樱桃,脸都抬不起来。
晚上,用完晚膳,江澧兰在回竹苑的路上,柳儿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眼神飘忽,没有注意地上的石子,抱着江晗给的点心一下摔在地上。
“柳儿!”江澧兰关切地蹲下身。
柳儿似乎极度害怕地说:“我,我不小心把五姑娘的点心弄脏了。”
江澧兰带着责怪的语气说:“这时候还管点心?你人没事吧!”
柳儿呆呆地摇头,看了一眼周围,“姑娘天都黑了,我们快回去吧。”
江澧兰扶着她,“好,你慢些。”
一回到竹苑,她就发现柳儿的不对劲,居然连个正眼都没有看她,江澧兰警惕地问:“柳儿,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啊。”柳儿心虚的样子过于明显。
“把门窗关上。”江澧兰语气冷了下来,态度也变得强硬,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低沉。
柳儿叹口气,手抖着关上门窗。
“说吧。”江澧兰坐于榻上,眼神凌厉。
柳儿眼眶湿润,腿一软跪了下去,“你,你真的是江家的姑娘吗?”
“为何这么问。”
柳儿手颤颤巍巍地指床底,“我看,看到了,血,血衣和,和弓箭。”
“那今日还敢回来,不直接去大夫人和老爷那里告发我?”
柳儿抬起头,她不敢把眼前这个居高临下,冷酷阴沉的人和平日里永远面带微笑,贴心温柔的四姑娘联系在一起,她咬了咬下嘴唇,带着哭腔道:“老爷对我有恩,说姑娘是他很在乎的孩子,要我一定照顾好,从此姑娘就是我的主子,可是姑娘骗人,姑娘平日是最善良的,你不是姑娘”
江澧兰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觉得有趣,故意道:“可是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你觉得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柳儿止住了哭声,“那就全当报答了老爷的恩德了,可不可以快一点,我怕疼。”
江澧兰看柳儿居然闭上了眼睛,她忍住笑意,起身走到柳儿面前蹲下,用手摸了摸柳儿的脖子,然后嘴里发出“咔嚓”的声音。
柳儿睁开眼,眼泪汪汪又两眼发愣,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笑得前仰后翻,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姑娘又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