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拨云见雾的第七天
没等苏佋回答, 林知安上前一步环住了他的腰。
男人被抱住的那一瞬间身体变得僵硬不自然,他缓慢地收回放在后备箱上的手,直直垂落在两侧。
他既没有将她推开, 也没有回抱住她,像一尊冷漠的神祗低头垂视。
林知安在他的目光中红了脸, 即使贴着冰冷的西装也没有降下来。
她手臂一寸一寸收紧,像温柔勇敢的藤蔓要保护淋雨发疯的小狼崽。
他母亲的针是扎在这儿吗?
林知安沿着他的后腰张开手, 想象着西装下苍白的皮肤, 却摸到了青松般挺拔的骨骼形状。
晚风里有春泥的味道, 许多种子就是闻着这味道发芽的。
林知安抱得久了又得不到苏佋回应, 心里生出一丝羞赧, 想松手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是她刚放开, 男人就把她拉了回去,下巴靠在她肩膀上, 嗓音低得像呢喃, “安安抱住我了怎么能松开呢?”
他闭眼将暗色掩去, 长睫微颤, “如果松开了, 下次也要在我之前抱住我,明白了吗?”
他们做过远比拥抱更亲密的事。
他们会激烈的亲吻,做爱, 将裸露的肌肤相贴。
但只有这一次,林知安认真地聆听了他的心跳。
她低下睫毛, 轻而乖软的应他:“好。”
良久, 苏佋终于放开林知安,转牵她的手,打开副驾驶车门。
“路上经过味粤阁, 记得你喜欢吃焗龙虾就带了点。”
他拎起一个包装精致的纸袋,朝林知安温柔笑笑。
林知安画了一下午画,说是画画还不如说是整理思绪,以前她自己住也经常不吃晚饭。闻到袋子里的香味确实有些饿了,拿一根手指勾了勾袋口,吸了一口。
苏佋看她小猫一样小心翼翼扒拉袋口的动作,忍不住摸了摸她脑袋,眼神变得宠溺。
两人到进门前,林知安才指了一下后备箱,眼神单纯清亮,“我看你刚才好像要拿东西,是不是忘了?”
苏佋循着她目光看去,又收
回来,慢悠悠落在她脖颈,手腕,脚踝,几处地方,唇角勾起来,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
林知安感觉莫名,“……怎么了?”
“本来想和安安玩一个小游戏,但现在不想玩了,所以不用拿。”苏佋推开门,手掌撑着,语气轻松自然。
林知安更奇怪了,根本没往那方面想,抬头看他,“什么游戏?为什么要玩游戏呀?”
苏佋没有回答她的意思,温柔无害地冲她笑,“安安快进来吧,肚子不是饿了吗?”
林知安也不再在这个问题纠缠,点点头“嗯”了声。
楼上的房间还是和几个月前一样。
林知安下午上去的时候以为会很脏,然而没有,应该有人隔段时间就来打扫。除了常用物品少了之外,好像他们从来没离开过。
林知安小口小口吃着虾肉,瞥一眼苏佋细嚼慢咽的嘴唇,突然问:“你有讨厌吃的东西吗?”
他吃饭时好像对什么都很将就,又好像对什么都喜欢,或许哪天给他喂□□,他都能眼睛不眨的咽下去。
苏佋放下筷子,认真思考了一下,说:“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林知安低下头。
是个人都有忌口和喜好,即使没有到不吃那么严重,也有偏向吧。
是不是人带面具久了,面具也是他的一部分了?
乖小孩为了讨父母欢欣,咽下过敏的花生在苏佋的生活环境也不是不可能。
苏佋盯着林知安沉思的样子,指腹点了点桌面,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安安不是写生么?怎么到这边来了。”
“我……”林知安桌底下的腿慌乱地伸展,踩到了软踏踏的脚面,想缩回来,却被苏佋夹住,像拷问的刑具。
“嗯?问你呢。”
她总不好说是去医院找弟弟,结果碰到了你“去世”的母亲。
“我、我就是来这里写生呀。”
林知安不敢看他,筷子飞快地夹起两粒米饭。
“是吗?”
“嗯。”
苏佋长指半握着杯子,注视她抿了一口,好一会儿没说话。
林
知安的脚还在男人那边,每次感觉他压住她的力道小了,想□□,又被拖回去,拉锯战似的。
一来一回小姑娘委屈地抬起眼:“这个姿势累,让我先吃完好不好。”
苏佋扫了眼自己两条长腿中间高高翘起的小脚丫,皮肤藕似的莹白可爱,明明他没用多少力,脚踝却被他弄红了,嫩得不行。
他微微皱眉。
他很喜欢两个人缠绕在一起的感觉,不舍放走她,只好将自己的伸过去:“那你夹我?”
“……”
林知安无语地低下头,一眼看到他脚后跟红色的一小片。
有点像烧伤又有点像撞到哪儿然后好了。
之前她看到也没想过问,以为是他小孩子时候调皮磕着碰着,也很正常。
但是今天见过他母亲之后,这些伤口都变得刺眼起来。
“这个疼不疼?”她指了一下。
苏佋扫了一眼,把脚收回来,不在意地拉高裤腿观摩疤痕,语气清淡:“居然被安安发现了我的小秘密,是不是很丑。”
林知安歪了歪头,忽然推开椅子离开。
苏佋重新握起水杯,长睫覆下时好似看到一片火。
他被关在花园阁楼的小屋里,屋内有浓烟,霍修在外面笑。
他几乎以为自己要被烧死,身体也缓慢失去了知觉,最后他踩着火蛇从窗台爬出来,在霍修惊惧的眼中将他推了下去。
苏佋勾了勾唇,望向林知安逃跑的背影眯起眼,嗤出一声轻笑。
他还没说故事她就怕了吗?
然而很快,林知安拎着一袋工具回来。
“苏……苏佋,你过来坐这儿好不好。”
她小手拍了拍沙发的位置。
男人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坐了过去。
林知安拿出画笔,“以前我看到他们在人体上画画很奇妙,画出来的颜色也不是纸上的颜色了,可是一直找不到人给我当试验品。”
她抬眼眨了眨,有些犹豫又有几分期盼,“你……你愿意给我试试吗?”
苏
佋皱了下眉。
他喜欢将同类颜色整整齐齐摆在一起,而不是在他皮肤上混成一团,那简直是灾难。
林知安像哄小孩儿似的哄他,“我很快。”
她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布条将他眼睛挡住。
“等我画好你再看。”
苏佋觉得今天的林知安和以前不一样,既不像初见那般拘谨怯懦,也不像后面那样非得他半强迫半诱哄才肯和他亲近。
但不论这是她新耍的小花招想让他放松警惕,还是什么,他都无所谓,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
“苏佋。”林知安轻唤了一声,转动画笔。
“嗯?”
“你当时倒在这里,说被绑架了,霍修指使的,是真的吗?”
苏佋俊挺的鼻梁在布条口斜出一个角度,白炽灯下薄唇轮廓很好看,柔软而锋利。
“是真的。”他说。
林知安顿了顿,“那为什么……不报警呢。”
苏佋长指挑开布条一角,笑了笑,“不把他关进去是因为我想亲自惩罚他。”
他语气温和,仿佛在说一个奖赏般缓缓吐字,“现在他已经受到了。”
林知安想起那些新闻,霍修的公司破产,誉承公关部迫不及待和他划清界限,没有一家银行敢给他贷款,再想东山再起很难。
这是惩罚的一种。
但还有一种或许是——
林知安悄悄瞄了眼他重新盖上布条的脸。
或许,苏佋很清楚知道霍青荣会帮霍修。
他不可能让自己心爱的那只小羊羔关进去,取证需要时间,那点时间足够为霍修遮掩了。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再来个绝地反击,一点一点看着仇敌痛苦挣扎。
这很有苏佋的风格。
林知安的思绪一半想着霍修和苏佋的关系,另一半在画上,放在男人腿上的手越攀越高,完全忘了她搭在哪儿,甚至还有往更深处摸去的趋势。
苏佋低磁的嗓音安静的空间响起:“安安是画够了想做点别的事情,不用这样暗示我的。”
他摘掉布
条抓住她的手坐起来,黑眸幽暗危险。
林知安才发现自己手的位置不太对劲,拿着笔耳根烫起来。
苏佋往她作画的地方带了一眼,只一眼就定住。
他烧伤的地方被画成一片蓝海,丑陋的疤痕画作粼粼浪花,漂亮得发光,浪花旁坐了一位少年,披着月色,身后有神鹿。
林知安看到他无言微冷的表情以为他不喜欢,怯怯地解释:“刚才我看到就觉得很适合画这个……还没画完。”
“你要是、你要是觉得不好看可以擦掉。”
“这个是我吗?”苏佋拦住她,指着那个少年问。
林知安有点羞赧,点头“嗯”了声。
“那鹿呢?”他继续问。
白鹿身上晕出来的光和少年的光如出一辙,仿若神降。
林知安抬头,表情多了几分认真,“是上天派来守护你的。”
苏佋唇角笑了下,“安安好可爱。”
他眼角眉梢虽笑着,却没有喜悦,因为他压根不信守护神这种说法。
他沉默半晌,指尖敲着沙发面,轻轻掀起眼,温柔询问:“安安上午到底见了谁了?”
“不要说写生这种话。”
“你知道我不信的。”
作者有话要说: 苏狗:幸福来得太突然,小媳妇肯定藏了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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