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钻进笼子的第二十天
窗外在下雨。
雨珠忽急忽慢敲打乌黑的窗面, 吧嗒吧嗒垂到底部。
林知安转头。
苏佋不过离她半米的距离,英俊立体的轮廓在灯光下格外苍白。
他弯着唇,卷翘的睫毛垂了一半, 乌洞洞的眼眸盛满了阴郁的水泽。
他明明在笑, 可完全没有愉悦的感觉。
林知安手上一凉, 像被扣上什么东西, 铁链的摇晃声在耳畔响起。
她低头。
银质的链条泛着光,手指般粗细,垂在地上发出好听清脆的声音。
林知安动了一下,眼眸中的链条影子跟着晃。
她视线沿着链子往上抬,另一端握在苏佋手里,修长的指骨一扩一收。
“咔哒——”
有什么合上了。
清瘦有力的腕上套着一个银圈, 映衬着苍白如月色的皮肤漂亮得不像话。
“走吧,”苏佋握住她的手,两个银圈碰撞在一起铃铃作响,“安安我们去睡觉。”
林知安喉咙发紧,说不出一个字, 她浑身发冷, 手心全是汗, 双脚不受控制地跟着他走。
“好乖。”
苏佋突然俯身亲了她一下,漂亮的眼睛里全是发自内心的笑。
“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三件礼物,你喜欢吗?”
林知安低着头不说话。
下一秒下巴就被抬起来,苏佋食指指尖轻轻搭着她的皮肤, 另外四指松松垂着, 狭长的眼微眯,带着偏执和撒娇的语气重新问了一遍,“喜欢吗?”
他无名指在颤, 似有若无地划过她的脖子,好似只要她说出不满意的答案就会扼住她的喉咙。
“不……”林知安几乎听不见自己声音。
唇被堵住。
苏佋鼻尖抵住她侧脸,轻柔吮吸,睫毛的阴影和她的叠在一起,长指止不住在脆弱细软的脖颈上来回摩挲。
“我知道你喜欢。”
苏佋殷红的唇瓣潋滟诡谲,半眯着眼,和她额头相抵。
“安安你说以后我们一直一直戴着这个好不好,”苏佋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湿漉漉的薄唇,“这样安安就能永远呆在我身边了。”
林知安机械性摇摇头,她害怕极了。
很想哭,很想大叫,可是她喊不出来。
苏佋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那是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墙上全是她的照片。
在笑的,在发呆的,趴在窗边闭着眼的。
灯忽然关了。
静谧的空间只有铁链贴着地面乱晃的声音。
像蛇。
完全黑暗的空间,林知安感觉身上一凉,细细密密的风从失去遮挡的四周灌进来。
但是她某些地方却是暖的。
有什么温柔熨帖。
木板嘎吱嘎吱作响,铁链像一叶在疾风骤浪中翻滚的小舟,倏而撞上床头的柱子,哒哒哒乱摇。
不多时,手腕上的小银镯被汗雾湿了,交缠在一起的手时不时缩紧,就像花瓣被人用力推开,露水从里面翻折滚落。
林知安心口堵得慌,闷闷钝痛,她不明白,为什么苏佋会变成这个样子,变得这么可怕阴森。
她鼻子一酸,放声大哭。
“安安?”
有人在摸她的脸,是温热的。
床头灯亮了。
林知安眼泪止不住的流,一粒一粒委委屈屈滚进枕头里。
她迷茫地抬眼,苏佋正温柔地给她擦眼泪,衣服整整齐齐穿着,他们手上也没有铁链。
“做噩梦了?”
苏佋把她从被窝里抱出来,像哄小孩子一样拍拍她的背。
苏佋睡衣很薄,温热的体温像一股暖流灌进林知安血液里,心头那股寒意驱散了一些,瘪瘪嘴抓住他手臂,闷头不吭声。
之所以会做这个梦,要怪就怪书房里那个袋子。
林知安没在哭了,只不过心脏还是砰砰直跳。
梦境里发生的事情太过真实,她甚至能感觉到温热浓重的液体填满自己时的颤栗感。
思及此,她又有些羞耻,松开手离苏佋远了一点。
“安安梦到了什么?哭得这么委屈。”苏佋薄薄的眼皮半掀,顺着她头发,仿佛随口一问。
苏佋在这个梦里是大反派的属性,林知安不好意思说,嗫喏道:“梦……梦到被坏人关起来了。”
“嗯?怎么关的?”苏佋专注地把玩着她的头发,嗓音懒洋洋。
“就是……在一个很黑的地方,里面什么都没有。”
床头灯暖融融地照着,林知安放松很多,说话也顺畅起来。
“所以安安是被关进了小黑屋。”苏佋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他对你做了什么?”
林知安咬了下唇,低头小声说:“没有做什么……”
“没有做什么……那安安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嗯?”
苏佋原本勾着她发梢的手指一移,微凉的指骨弓起来,在她眼尾轻轻摩挲。
“我忘了。”林知安眨了眨眼,脸颊吹起似的一鼓一鼓,视线挪向地板。
逃避他。
小骗子。
苏佋轻笑了声。
半晌,林知安又转过头,“苏佋,书房那袋东西什么时候还给你朋友呀?”
“怎么了?安安很在意吗?”苏佋表情十分平静,长睫一眨,眼眸清澈又无害。
林知安第一眼就对那袋东西感觉不好,再加上这个莫名其妙的梦,现在还心有余悸,很好心地提醒,“他给女朋友买这些东西看起来就不像好人,你不要和他走太近。”
苏佋笑了笑,“这种东西在床上用可以增加情趣,又不是买给我们,安安担心什么。”
林知安摸了摸手腕,梦里苏佋用力撞向她时不时扯到链条的瞬间,银镯像是嵌进她的皮肤里,很冰很痛。
她皱了皱眉,“反正不太好。”
苏佋慢悠悠扫了她一眼。
她似乎完全没感觉在床上谈论情趣用品是一件多暧昧的事,温柔道:“嗯,我知道安安的意思了。”
说了这么久的话,林知安已经彻底从噩梦阴影中走出,娇气地打了个哈欠,眼睛雾蒙蒙的。
转头对苏佋说:“我困了,我要继续睡了。”
苏佋“嗯”了声,关灯,在黑暗中注视着身侧的小姑娘,眼眸清亮,半晌,唇角勾了勾。
仿佛刚做完一件令人兴奋的事。
然而过了几分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表情又变得阴沉起来。
做那种事她应该感到快乐才对,为什么
她会哭呢?
她不喜欢他碰她吗?
苏佋看向床头柜的催眠专用香眯了眯眼。
苏佋和霍青荣吵了一架后没有再回老宅的意思。
林知安不用交际乐得轻松,在霍蕾生日当天给她发了一段祝福。
霍蕾有点可惜:本来还想给你介绍几个喜欢画的朋友,现在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了。
林知安弯了弯眼:没事的。
霍蕾很爱拍照,几分钟后两个人的对话框就只剩下照片了。
林知安一张一张慢慢看,看到一个漂亮优雅的知性女人,回复道:你们看起来感情很好。
霍蕾:是啊,我大学同学,认识快十年了。
林知安看到“大学同学”这四个字莫名想起段礼。
前天苏佋在日料店说他和段礼是在英国认识的,如果他们是同学,那苏佋和霍蕾是一起留的学?
她说不清哪里怪怪的。
林知安:霍蕾你大学在哪里读的呀?
霍蕾:美国,怎么了?
林知安顿了顿,长睫一颤:随便问问。
林知安脑海中盘桓着一团乱麻。
好像哪里出了问题,可是找不到源头。
或许霍蕾当时介绍时只是随口一说,段礼并不是她大学同学而仅仅是朋友?
她实在想不出这里有什么问题。
发了十分钟呆后,林知安放弃了思考,乐观地翘起嘴角,不管段礼和霍蕾是什么关系,只要自己有在慢慢变好就够了。
林知安把做完的黏土小人鱼装进脚边的箱子里。
箱子里面有做各种动作的小人鱼和小雪人。
两周后就是插画展,秦墨晒在朋友圈的展厅细节图很精致,完全超出林知安预期,下午等她把黏土手办送到艺术中心,根据故事线走向一一装好,前期准备工作就算做完了,接下去剩下宣传和等待参展者观展。
不过这些事情不用她愁。
她对即将来临的第一个插画展充满了期待。
林知安到艺术展厅的时候秦墨已经在门口等了。
司机抱着那箱黏土跟着他们进去,林知安回头冲他有礼貌地笑笑,“辛苦了,我大
概要几个小时,你可以随便逛逛,我到时候给你发消息。”
司机沉默地点了点头,扫了秦墨一眼,离开了。
展厅分为春夏秋冬四个室,除此之外,还有破碎区和疗愈区。
后面两个区是林知安灵光一闪想出来的。
破碎区主要讲述小人鱼失去小雪人后郁郁寡欢的心情,室内里面挂着一片片碎纸片,纸片上画着小雪人还在的场景。
而疗愈区则是小人鱼知道小雪人一直陪伴着她,重展笑颜,用柔和的灯光来让参展者感受温暖的心情。
“林小姐觉得这么弄还行吗?”秦墨双手插在口袋里,眉眼清隽,气质儒雅。
林知安一边仰头仔细打量,一边笑着“嗯”了声。
她手机震动,抬起来一看,是苏佋打过来的。
林知安接起来才发现这是视频电话。
屏幕里的苏佋身穿黑色西装马甲,衬衫口别着一枚银色领针,背景是一面挂着画的墙,刚抿了一口咖啡,长指把杯子放在桌上,缓缓抬眸扫向摄像头,语气温和,“安安在外面吗?”
林知安有点不自在,她基本上不接视频电话的,小声问:“怎么是视频呀?”
苏佋气定神闲道:“按错了。”
林知安:“哦。”
见苏佋没有切成语音的意思,林知安想了想,他在家经常在旁边看她捏黏土却没有看到过最后呈现的地方,弯了弯眼睛,“你想不想看看展厅?”
苏佋懒散地靠着椅背,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手机里的小姑娘,低沉的嗓随意扯开,“好啊。”
秦墨见林知安在视频很耐心地在一旁等,没多打扰。
林知安点了切换摄像头,一样一样介绍玻璃盒是放什么的,微型鼓风机有什么用。
大多时候苏佋都是听她说,偶尔懒洋洋地应一两声。
林知安最得意的就是天花板垂下的碎纸片,她看到那里有个扶手梯,应该是工人装线的时候用的。
她爬上去,“你看这个,上面还有画,就是你上个月差点扔到垃圾桶的那些。”
“这样挂着是不是很好看?”
“是很好看。”
天
花板灯光很亮,林知安仰头时间一久就有些晕。
她往下走的时候脚一晃。
“小心。”
秦墨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摔在地上的手机背面朝上。
苏佋盯着屏幕上男人扶住她的手,黑眸危险地眯起,脸色阴沉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手动感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长汀”“裴嘻嘻嘻”“赫尔曼zz”的营养液,挨个么么哒~
还有“雪梨”和“煎饼果子”的地雷!揪住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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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我相信我的小天使们阅读理解都考满分的![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