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虽然陆绎不知道五块钱到底是什么概念,可是看周围人的表情,他大概也能理解,这五块钱对于一个农民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也许就和一二两碎银子差不多,你就是让一个农民随便要,以他们的眼界,他们又能要多少呢?
”好,可以!”陆绎回答这个问题时,很自信,自信到周围的人都不敢相信,他是不是好日子过惯了,不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
事情谈妥,陆绎接着把陆煊的东西拿出来,不过听说要和哥哥分开,陆煊小姑娘早已经泪水连连,“哥,我不要和你分开!”
对于照顾小孩子,陆绎真没有经验,他本是陆家的三少爷,上面有两位兄长,一个姐姐,一直以来他都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陆绎擦掉妹妹的金豆子,摸着小丫头的后脑勺,说:“以后哥哥要干活,没办法一直照顾你,和若娟在一起,有个伴儿不好吗?而且哥哥每天都会来看你!”
陆煊:“那哥哥每天都要来啊!”
“每天都来,哥哥不骗你!”
朱建华帮着陆绎到赵宝安家提行李,等两人到了知青点后,其他人都已经去上工了。
所谓的知青点在村子的最东头,和村子隔了一条路,有个独立的小院子,院子中间一共有两个独栋的房子,看样子一栋住男人,一栋住女人,另外还有一间茅草屋,想必是厨房!
男人住的地方,推门进去是会客厅,里面放了一张小的四方桌,还有几把椅子,经过客厅往里的一间是内室,挨墙砌了一个大土炕,看起来这几个男人睡的都是大通铺,墙上贴纸,上面印着陆绎不大认识的字。
大通铺陆绎不是没有睡过,他人生中唯一的一段经历就是参加锦衣卫选拔的时候,并不是说他出生于名门世家,他就没有受过什么苦,锦衣卫选拔那是非常苛刻的,层层选拔,层层筛选,筛选内容涵盖家世、武力、毅力等,每一次都要经历过重重非人的考验,每一次考验都沾染着血腥,充满了杀戮,他们直接听命于皇上,捍卫皇上的绝对王权。
成为锦衣卫之后,为了办案,他们的行踪遍布大江南北,遇到的环境也有好有坏,并不是每一次都有人接风洗尘,大部分时间他们还是风餐露宿。
他的一贯原则是:条件允许时绝不将就,条件苛刻时,也能过!
不就是个通铺吗,马厩他都睡过。
朱建华一看就是个长袖善舞之人,从他身上说不定可以得到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朱建华先给陆绎介绍:“我们作为知青,按照政策,第一年,每个知青每月有3块钱的生活补助和半斤油、5两肉、40斤小麦的计划指标,这叫做“过渡期”,从第二年起就得自食其力了。”
小麦和粮油这些陆绎都明白,可这三块钱到底是多少,他还没有概念。
陆绎问:“3块钱能买多少东西?”
朱建华看了看陆绎,这位还真是位不知人间疾苦的主,“鸡蛋五分钱一个,3块钱能买60个鸡蛋;猪肉7毛钱一斤,3块钱能买4斤多猪肉;坐火车的话,可以从周家口坐到郑城!”
原来是这样,1块钱就是10个一毛,一毛就是10分,3快钱也只能买60个鸡蛋而已,这些东西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说还要养个妹妹了。
陆绎问:“建华兄来多久啦?”
朱建华有点不习惯,“怪不得你家里是当大官的,说起话来都是文绉绉的!”
陆绎问:“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是当大官的?”
朱建华解释,“我也是从郑城来的,伯父可是郑城□□,郑城最大的官啦,来到的这,才知道原来赵家所谓的女婿就是你!”
朱建华说到这,陆绎的脸立马变了,阴沉沉的,让人不寒而栗,“你什么都知道啊!”
朱建华赶紧解释,“只是听赵家人提起伯父的名讳,感觉熟悉,最后才想起来是shiweishuji,听说伯父伯母被关起来了,他们怎么怎样了?”
陆绎没有立即回答,从朱建华话里得知,他父亲是郑城市shiweishuji,郑城最大的官员,等级换算,那就是大明的知府,州府最高行政长官,从四品,他爹陆炳,锦衣卫指挥使,可是正三品,这辈子自己勉强算个官宦人家,可是离世家大族可差远了!
从上辈子到现在,陆绎简直是从云颠跌到烂泥里,虽说这辈子仍是官宦人家,可是父母已经被关起来了,那不就是罪臣吗?自己俨然就是罪臣之后了,历朝历代基本都规定罪犯之后不能参加科举考试,就算科举也不可能高官厚禄,御史台御史不是吃素的,有瑕疵的人别想封侯拜相。
这样以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知道要呆到何年何日了。
陆绎摇摇头,“不说我了,你们家呢?”
朱建华说:“我爸是化肥厂车间主任,手底下管着几十号人,我妈是化肥厂会计!”
这下陆绎明白了,怪不得朱建华长袖善舞,原来他父亲大小还是个官!
“其他知青呢?”
因为陆绎在收拾行李,里面应该有很多重要的东西,朱建华不方面上前,他干脆半躺在炕上,望着房顶给陆绎介绍。
“今天说话的那个瘦瘦的,他叫余得勇,爸妈就是化肥厂的普通职工,另外一个男的沉默寡言,叫袁喜兵,父亲是逃亡海外的大资本家,这个化肥厂本来就他们家的厂,两个女孩,其中那个不愿意你妹妹住进来的那个叫于抗美,父母都死在了抗美援朝的战场上,是烈士遗孤,那个说话温和的女孩叫范丹丹,他爸是化肥厂运输队的队长,丹丹要小一点,56年的,和你差不多大,其余我们四个都是49年的,从小一起长大,还是同学呢!”
刚才在村长家,他们五个知青站在一起的画面早已刻在了陆绎的脑子里,包括他们的音容笑貌,就像是画卷一样,丝毫不差,在记忆这方面,陆绎他天赋异禀,过目不忘。
虽然朱建华的描述,陆绎有些听不太懂,不过大概意思已经明白,谁是谁他已经弄清楚了。
陆绎一边听一边收拾东西,打开行李,发现了一些票据,仔细一看,是什么粮票,布票,肉票,还有几张花花绿绿的,上面写着一毛,两毛,一元,两元,最大面值的是十元,看来这些应该就是刚才朱建华所说的钱了,类似于之前的银票,不,只能说是碎银子或者说是铜板。
用手翻过一边,陆绎已经计算出了他现在的全部家当,他一共有50斤粮票,10尺布票,2斤肉票,270元钱,还有一张自行车票!
原来这个社会竟然这样,买东西,有钱还不行,还必须凭票购买,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东西严重匮乏,满足不了人们生活的需要,只能用票据来限制人群。
想到这,陆绎明白自己手里这几张票据简直是少的可怜!
粮油布肉这些他理解,自行车应该就是他在火车站见到的两个轮子可以跑的车吧,这世界还真是神奇。
陆绎收好这些票据,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这哪里能买到自行车?”
陆绎话出口,朱建华早已鲤鱼打滚的坐起来,“你有自行车票?”
陆绎表情很淡,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有!”
朱建华说不出的羡慕,“还是你们家厉害,你知道吗,一辆自行车要将近200块,一个工人一个月才30几块钱,要想买一辆自行车,一个工薪家庭要辛辛苦苦攒一年,不过有钱也不一定买的起!”
陆绎平平淡淡的说:“那等收完小麦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啊!这下咱们知青中也终于有辆自行车了,出行方便多了!”
一共才270块钱,扣掉一辆自行车,就所剩无几了,不过无论如何这自行车是一定要买的,在这一没有马,而没有轿,再不买自行车的话,难道出远门就靠两条腿,那也太惨了。
除了几张票据就只有衣服和被褥,剩下的就是十几本书,mao主席语录,语文,数学,政治……
一本本翻过,文字全部横着书写,看着好不习惯,而且只有语文能看懂,其他的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朱建华看过了,说,“陆绎,你来插队还带着高中课本啊,这有什么用呢?高考都已经中断八年啦,想通过高考上大学是没什么希望了,只有靠推荐啦!”
科举制度至隋朝起,是朝廷所采取的最公平的人才选拔形式,它扩展了人才的社会层面,吸收了大量出身中下层社会的人士进入统治阶级,是普通人的唯一一条晋升道路,如今连这条路都被堵死了,那穷苦人真是一条出路都没有了。
想到这,陆绎把这些书仔仔细细的收好,入乡随俗,自己就是一滴水,周围就是大海,要想活的更好,就要了解并遵守既定的规则,自己要想更全面了解规则,还是要从书本入手。
陆绎并没有接下去,官场上混了这么久,祸从口出这四个字早已体现的淋漓尽致,私下里和其他人评判当权者这显然就是一个极其愚蠢的举动,一个不小心,轻者被贬入狱,重者株连九族。
谨言慎行,这四个字朱建华还有的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