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爱意随风起一往而深(下)
从整容室出来，乔意脱掉了厚重的防护服。
黏腻的汗液附在她的皮肤上，很不舒服，皱着眉消毒清洗完准备回家。
周星星发消息说已经到家，让她不要担心，望着淡淡的暮色，乔意有些出神。
“在哪儿？”
听到熟系的声音，她唇角扬起笑来：“准备回家。”
那边像是有些吵闹，他的声音还带着刚运动过后的喘息声，有些说不出的诱惑：“在家等我。”
睫毛轻颤，乔意下意识咬了咬下唇，嗯了声。
见到沈熠的时候，他穿了身黑色的运动装，戴着耳机。
怎么说，比他平时还要更年轻几岁呢。
沈熠步子大，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就接过她手里的小包，左手提着，右手牵住她。
两人一起往家走。
乔意就偏头看着他，问：“今天这么早？”
沈熠也看着她，心情似乎不错。
“对，得了个新鲜玩意儿，猜你会喜欢的，就想着给你送过来。”
“又是惊喜啊！”感叹一句，这男人是开窍了嘛！
沈熠似乎是打定主意她会喜欢，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却不透露半句。出了电梯还将她的眼睛捂住，美名其曰：不能破坏惊喜。
乔意就只好凭着感觉走，摸索着打开家门。
“在客厅嘛？”
“嗯，你弯腰找一找。”
沈熠的眼睛瞟向四周的地面上，却把乔意护在前面，护的好好的，免得她撞着什么。
“什么也没有啊…”
沈熠的声音响起，带着安抚：“别着急，慢慢找找。”
一道细微的猫叫声传来，乔意惊喜地摆开沈熠遮住视线的手：“猫咪！”
这会儿沈熠眼角都含着笑意，宠溺地看着她：“今天出警，就是为了救这只猫崽子，是在下水道里发现它的，不把上面的铁盖子打开根本出不来，报警的是个小女孩，看着挺喜欢，我说可以让她带回去养，但很可惜她妈妈对猫毛过敏，她拜托我照顾好小崽子，没地方养。”
乔意趴在地上好不容易才把猫咪引出来，这会儿抱着就不撒手，听完后说：“没事，我养。”
小猫咪才几个月大，通体雪白的绒毛，摸起来可软，眼睛黑黑得像两颗葡萄，提溜提溜地转，不时轻轻喵一声，叫的人心都酥了。
“叫它雪糕怎么样？”
沈熠伸手逗弄下猫咪的小爪子，轻笑出声，说着：“不错。”
雪糕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趴在乔意怀里不动，阖上眼睛，小小一团的。
乔意很是欣喜：“它不怕哎！”
按理说换个环境小动物都得适应好几天，雪糕这样安心睡觉的还真是少数。
“正好，我不在的时候它可以陪你。”
实在是这话有些突兀，乔意问：“什么意思？”
沈熠沉默了。
乔意就注视着他，紧绷的下颚线清晰利落，唇微抿着，双手交叉落在膝盖上，弓着身子，那双清亮的眼睛此刻盯着地面，全然不复之前洒脱欢快的模样，有些颓然。
漫长的时间流逝，她想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股莫名的惊慌泛滥，她是害怕的。
“如果，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他嗓音低沉，喉咙紧了紧，说着：“雪糕那么可爱，你看着也能开心，我希望你这一辈子都是甜的，不要那么苦了。”
乔意笑了，眉眼间尽是温柔。
沈熠懂她。
“那你呢？”
薄唇轻言，乔意的笑有些僵硬。
他们两个太过相似。
两个同样顽强坚毅的人，不认输，却不能否认，对方就是自己的软肋。
“我想娶你的。”
谈到这个，他的眸子清亮不少，但很快就被无奈代替。
“我给不了你承诺，早在很早以前就这样想了，我的职业注定伴侣是要比常人更坚强的。”他很少把心里的想法这么直接地表达出来，整个人都显得无措起来。
“每出一次警，都要担心我的安全，逢年过节了我也不能回家，甚至发出去的信息石沉大海，不能时常像别的情侣一样吃饭逛街，要忍受得住孤独，甚至怀孕了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也可能不在。”
这些，乔意都想过，她理解。
“我说过，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对吗？”乔意笑得很温柔，目光里满是缱眷。
看到沈熠点头，她继续说：“我入行三年的时间，见惯了生死，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万事万物面前，生命是最应该被尊重的。消防员救人性命，拼的多是自己身体的资本，这份职业带来的不仅是荣誉，还有伤痕，作为家属，我想不会有人不为你们所骄傲自豪。”
“你一直是我的光。”
她轻轻的那一吻，落在了沈熠的眉心处，炽热而细腻，那句话胜过世间所以的情话，彻底迷蒙了他的心。
似是安抚，似是回应。
“所以你想嫁给我的，是吗？”
男人的声音微凉，隐隐有些发颤，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乔意看，扣在腕间的手紧的泛着白，他很紧张，怕答案不是自己要的，他受不了。
“是。”
或许乔意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刻她绽放得好似艳丽的玫瑰，炙热地在沈熠心里烫了个洞。
“乔意，跟我回家么？”
“好。”
沈熠的家在连城，距离苏杭市有六百多公里，是个被青山环绕，仙气缭绕的好地方。
这次他是向上面打了报告，特批的，意味着他和乔意的恋爱关系是经过组织同意，未来要正式转入结婚关系的。
乔意有些晕机，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不舒服，一路上可是让沈熠没少担心，一度陷入自责，不该让她受这个罪。
抵达连城机场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打车去了订好的酒店，一系列下来真正躺在床上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他订的是标间，隔得很近。
眨巴下眼睛，睡不着，乔意轻轻敲了敲墙，软着声音问：“沈熠，你睡了嘛？”
“没。”
“我睡不着，你说叔叔阿姨会喜欢我吗？”她翻了个身，侧躺在床边，支着小脑袋探出来，想窥见黑夜里沈熠的面容，却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很模糊。
“会。”沈熠回答得笃定，哪怕是黑暗的房间里，他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满了爱意。
他喜欢的，就一定是最好的。
“你不用担心，我家里人口不多，姑姑在国外做生意，父亲是一名军人，母亲仍在医院工作，他们都是很开明的人，不会对你的职业有任何偏见，我保证！”
听完，乔意点点头，猛然间坐起来，一锤床，开始激动：“啊那叔叔阿姨有喜欢的东西嘛！我们这趟出来的急，好多东西都没准备，会不会太唐突了啊！”
“怎么办怎么办？”
沈熠揉了把自己的头发，将床头灯打开，就那么深深地看着她犯傻，嘴角噙着笑。
“乔小虾，你好笨。”
“嗯？”
他掀开棉被，迈开长腿，高大的身躯逼近了她的床边，一阵清冽的香气扑鼻，和她一样的沐浴露味道，很好闻。
乔意吸了吸鼻子，有些嗔怒：“我才不笨！”
沈熠轻笑，弯下腰来用双手撑在床上，清冽的怀抱将乔意围了个满怀，他歪了歪头，调笑着开口：“你没想到的，我可是早准备好了，所以，承认自己笨，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又凑近了些：“笨蛋。”
呵气灼着她的耳儿，红得滴血。
正式和沈家人见面的那天，乔意从七点就开始化妆，挑选衣服，卷了长发，穿上了不常穿的高跟鞋，整个人散发出温柔女性的魅力，透着知性美。
簪缨红的碎花落在棉麻的白裙上，方领的设计可以很好地露出精致的锁骨，白皙的脖颈上戴着银白色的一圈项链，最下方是一滴水珠的样式，及腕的地方是一圈小花边，到小腿的款式随着她的走动荡着波纹，经过认真打理的发型蓬松有度，连弯曲都弧度都有设计，披在肩后很是好看。
“这样可以嘛？”
乔意提着裙角转了个圈圈，整个人神采奕奕。
沈熠从不说谎：“特别好看！”
他今天也换了套西装，肩宽腰窄，比例极好。
地点订在了有名的洲际酒店，他们比约定时间提早半小时进入了包厢。
俊男美女的搭配，服务员不禁多看几眼，跑的次数都要勤得多。
乔意心脏扑通扑通跳，她向沈熠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怎么办，我好紧张！”
“没事，我在呢。”说完，那双大手就紧紧握住了她的小手，掌心的湿热传递到她这里，给足了安全感。
“你只管做自己，其他的，都交给我。”
他叫来服务员点餐，认真地将准备的礼品摆放在身侧的椅子上，并且告诉了乔意哪件该送给谁，是哪位喜欢的，叮嘱她不要害怕紧张，有不想回答或者不知道怎么说的问题就捏捏他的手，他一直在呢。
在乔意的记忆中，上一次有人这么叮嘱她还是高考的头一天班主任开了三小时的班会，重复无数次地不要迟到，不要忘带准考证，不要改答案！
虽然枯燥，但为她好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何况，人不一样，心境也不同。
走廊里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带头的服务员开了包厢门，迎客道：“您好，就是这里，沈先生已经在里面就坐了。”
“好，谢谢你啊。”
循着声音望去，乔意看到了沈母。
她连忙起身，喊了句：“伯母好，我是乔意。”
“你好啊，我是沈熠的妈妈，我叫李湘纭。”她温柔地笑着，随后先伸出了手。
乔意秒懂，回握住，两个女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随后一起笑了起来。
沈母是个很典型的南方女人，性格温顺，但也有自己的事业，内心很强大，不然也不会选择护士这份工作，最后还嫁给了一名军人。
所以沈熠从小跟他们聚少离多，哪怕小时候再想亲近爸妈，一次次的失望过后，他就将这份渴望埋藏在心里最深处了。
“妈，我爸呢？”
沈母跟乔意聊嗨了，干脆坐到一起，听着这话还突然脑袋懵了一下，道：“他跟你林伯伯钓鱼去了啊，我喊不来。”
乔意有些惊讶，她偷偷看了眼沈熠，发现他面色如常，丝毫没有被影响到的样子。
察觉到她的目光，似是安抚，捏了捏她软软的手心。侧身大半个将乔意护在身边，有些无奈地说：“妈，您霸占她有些久了，儿子我也饿了。”
说完还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沈母目光一炬，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叫来服务员上菜，跟乔意说：“不急不急啊，多在这儿玩几天，我好好跟你讲讲这小子小时候的事儿，可有意思了！”
“好嘞！”
这顿饭没吃多久，沈母接到电话就匆匆要走，说是医院有些急事儿，招待不周，跟乔意说了好几声不好意思，叮嘱沈熠照顾好人家，下次带到家里，她亲自下厨做饭，让人尝尝她的手艺。
乔意很喜欢沈母，她跟自己的母亲不像，但是个很有原则很有修养的女人，看着就四十出头，岁月在她脸上没留下什么痕迹，只是爱笑，眼角常常浮现出些细纹来，化着淡淡妆容的脸上气色很好，只是黑眼圈很重，粉底也遮不住，想来是在医院上班经常熬夜的原因。
送沈母上车，看着车走远了，乔意捏了捏自己还在发汗的手心，说：“阿姨真的很好看哎，你的眉眼跟阿姨很像呢。”
怕她冷，沈熠揽着她的肩膀，侧目看向她闪闪发亮的眼睛，笑着问：“有吗？”
乔意打开了话匣子：“有啊有啊，不过你比阿姨眼神要凌厉，她要更柔和，对了，你说阿姨工作是不是特别累啊？”
听着怀里的人儿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沈熠却觉得心窝子都泛着甜味儿，这是他喜欢的人。
“你喜欢我的家人吗？”
他的眼神幽深，乔意能感觉到他压抑的情感，浓郁且炙热。
“喜欢。”
沈熠翘了嘴角，很快又带着歉意：“我爸他就是这样，有点固执的小老头，就喜欢钓钓鱼，溜溜鸟，兴致上头了饭都顾不上吃，就跟我妈说的，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多担待，我相信他见了你，也会喜欢你的。”
怎么会不心动呢，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自身就是优秀的，他吸引的也只会是同样优秀的人，两个可以彼此信任互相保护的人站在一起，就是最适合的。
乔意这么想着，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良久，软软地说：“沈熠，你真好。”
“嗯？”他搂着她，将她被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声音性感地轻哼。
“我爱你。”
她回抱住他，无声地说着。
爱意随风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