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心?火
江予焕看到贝拉穿着一身红色的连体裤，一系列连唱，或是宛转悠扬，或是明丽活泼，或是高亢大气。
用青禾的话来说，这个跳动着、燃烧着的音符，她果然可以驾驭一切风格。
这五首歌曲联唱过后，主持人上台，也给贝拉一些休息的时间。
“那么，让我们来和歌迷朋友们做一个简单的互动游戏，下面由我来提问，在坐诸位抢答。猜对的，就会获得今天的小礼物。”
工作人员顺便抬上来一堆小家电，台风，风扇之类的。
许青禾立即坐直，身体前倾，一个冲刺的准备。
主持人喊了两声，“第一题，我们看大屏幕上的照片，是什么时候拍摄的！3、2、1，开始抢答！”
许青禾立刻举手，但是主持人就是越过她，叫了她身后的一个女生。
女生扭捏的站起来，“这是某某年新年时候的红色妆造。”
青禾没有话筒，还是喊的比谁都大声，“这是前一年的圣诞节写真好嘛！”
但是没有人理会青禾，主持人只接把现场准备的大风扇给了身后的那个女生。
青禾气的不行，解下来的问题，包括接歌词，猜歌名，猜剧集青禾每一项都对答如流。但是那个主持人就是拿她当空气。
等青禾气呼呼的捶着凳子，江予焕才看够了笑话，然后告诉她，“她看得出来你不是这里的居民，肯定不会叫你的，别着急了，坐下吧。”
“真讨厌，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青禾皱着眉头看他。
“因为你急得跳脚的样子真的好有意思，哈哈。”江予焕笑完了，又安慰她，“不生气了哈，你说这些东西你喜欢哪个？回头我给你买一更好的。”
“那好吧，”青禾再次坐正，优雅的把手放在膝盖上，“等着下一轮歌曲吧。”
主持人接到了后台的消息，开始报幕，“下面这个环节，是最具贝拉个人特色的环节，用她独特的嗓音，诠释每一曲流传千年的民歌民谣，让我们，静静欣赏。”
青禾听着箫声独奏，忽然转过头看向江予焕，用唇语问他，“迢迢牵牛星？”
江予焕凑过来，趴在她耳边说，“对，我提供的曲谱，不然你以为这个前三排的位置是怎么来的？”
青禾跟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听见他吐槽，“这管乐队就比那个钢琴靠谱多了！”
即便是在这种强烈的视听享受下，青禾的心里的疙瘩还是在不停的纠结着她。
她在想，以贝拉的才华、能力、出身，如果现在还存在于世界上，会多创造出多少佳作？
那些歌唱的极其一般。乱七八糟新闻满天飞的所谓歌手，在她面前可能没有容身之地了。
那么多绚烂的舞台，又有多少机会留下她的歌喉和身影。等到她五十岁的时候，是不是也要被称为前辈，然后带一些和她一样优秀的新人？
江予焕看出青禾走神了，便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最后两首歌了。”
青禾打起精神来，这首歌，是贝拉的内心读白之作，
也是青禾最欣赏贝拉的那一点，弱小的身体中隐藏着最为强大的灵魂。
她什么都没有，只有心头那浇不灭燃不尽的烈火，以此抵抗最邪恶魔鬼，永不言败，永不服输。
命途多舛，生活纠结，在不得灵魂下，都算是什么东西？
歌声那种直抵人心的力量，未有几人可以！
青禾只觉得心头的火，再次被点燃了，满满的都是力量。
贝拉唱完这首歌，眼中也含着热泪，和她衣服上哪闪着光点的钻石一样，亮晶晶的。
“我真的很感谢，在这里，还有这么多的朋友愿意来听我唱歌。”她躬身行礼，泪水掉在了地板上。
“今天……”
她哽咽着继续说，“最后一首歌曲，不仅是献给大家的，也是献给曾经生我养我的祖国，希望我的祖国越来越好、希望那里的同胞越来越好。”
“让我们一起祈祷，疾病消退，山河无恙，平安昌盛，生生不息。”
这首大气磅礴的歌曲，在众人的鼓掌中落下帷幕，观众中爆发出一阵阵的喊声，“贝拉，我爱你！”“贝拉！”
江予焕也是真的很欣赏贝拉这种心怀大爱的女孩子，到演出的最后，才抽出他宝贵的手，为今夜的美好鼓掌。
但是他看向青禾，发展她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眼神发直，不鼓掌也不叫喊，不对啊，这不是她的性格啊！
江予焕轻轻戳了她一下，“走哇！”
她站起来，一手扯着裙子，一手还是护住两张门票，但是神情却平淡到落寞。
等他们走在街上，江予才问她，“累了？也难怪，嗓子都喊破了。”
青禾摇头，“不是，就是有一点点落寞，可能是演唱会过程中有点太激动且兴奋了。”
“然后现在就觉得心情不是很好。”她抬头看向江予焕，“不过没关系的，过一会儿就好了。”
江予焕问她，“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演唱会一定要和别人一块看吗？就是等出来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人陪着。”
青禾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发出“嘿嘿”一声傻笑。
“走吧，回妖音工坊歇一会儿，就可以坐车回去了。”江予焕似乎有些尴尬，抬手抓了一下脑袋，“其实那个车也挺值得坐一次，就是……唉……”
“就是什么？”青禾问了一半，然后推开妖音工坊的大门，随手将被人撕碎了的金纸都叫起来扔进了垃圾篓里。
“没什么大不了的。”江予焕拉了一把椅子，“来，坐吧，我也好长时间没来这里了。”
青禾看了一圈，果然一点儿生存的痕迹都没有，她抖了抖裙子上的灰，正要坐下。
忽见妖音工坊又进来一个人，
“嘎！”因为受惊过度，她再次发出一声驴叫。
“贝，贝，贝拉……”青禾站起来想要打个招呼，但是嘴巴已经不好用了，她费劲的说了一句，“你好漂亮啊！”脸再次红的发紫，
贝拉微笑着点头，说了句，“谢谢，”
然后目光找寻着江予焕，“江先生，”
江予焕上前一步，“是我。”
贝拉后手关上门，然后问他，“我上次咨询你的事情，你说过音乐会之后会告诉我答案的。”
青禾倒是没有注意到她们在说什么，而是拿着手中的门票，想让贝拉给她签个名，她美滋滋的想，“最好还是一个to签！”
江予焕只是稍微卖个关子的时候，青禾颤抖的走过来，“贝拉，你能给我一个to签吗？我是你的粉丝，有十年了。”
贝拉拿出随身的金笔，很温柔的问她，“你叫什么呀？”
“我叫青禾，青色的青，禾苗的禾。”然后她屏住呼吸，看到了贝拉给她的签名，一连说了七八个“谢谢”。
江予焕轻轻咳嗽两声，“简小姐，我知道你的诉求，就是离开这里，到亡灵应该去的地方。”
“什么？”青禾愣住，“你要离开这里？”然后她的话再次被无视，就像之前被主持人无视一样。
江予焕点头，“容我给你讲一讲，这两个世界。”
“我们生活的世界，”他举起左拳，“和灵魂最重到达的地方，”他举起右拳。
“这两个世界就像是两颗遥远的星球，都会吸引着灵魂。而人的死亡，就像是脱离了现在世界的吸引，收到那个世界的吸引而飞奔过去。”
“很多人因为对现在的世界有很大的留恋或者是执念，被留在那里，或者是来到了安镇。”
贝拉摇头，“可是我没有。”
江予焕摇头，“你大概就是另外一种情况——有很多很多的人，他们不希望你离开，这份力量，一直拉扯着你。”
他再次举起右拳，“它和那个世界对你的吸引，形成了一个平衡，所以你就停留在安镇这么久。”
见贝拉似懂非懂，江予焕继续说，“所以，要离开这里很简单，只要拉扯你的力量，少了那么一点点，平衡破坏。你就可以离开了。”
贝拉似乎是明白了一点点，她说，“少一点点……”然后随着江予焕的目光，看向青禾。
青禾把签名整理好，然后装到信封中，才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江予焕幽幽道，“你就是我帮简小姐找的那一点点。”
贝拉看青禾的眼神，一瞬间多了些期待。
青禾也明白了什么，她摇着头，“我不要。”
“为？”江予焕上前，把她向后拉了两步，“帮你偶像的忙，怎么不愿意出力呢？”
青禾摇头，委屈巴巴的看向江予焕，“你知道她去世的时候，才33岁吗？”
贝拉被她一说，也微微低下头，有些难过。
“她本该有美好的人生。”青禾因为有些激动，说话完全没有逻辑，“你知道她把角膜捐献给了四个人！四个人都重见光明了。”
青禾走到贝拉身边，“你看她，又漂亮，又善良，所有人都喜欢她。你为什么要让她离开这个世界？”
江予焕把她拉回来，“小禾子。不是我让她离开，是她已经离开了，但是你们不愿意她离开。”
听他绕口令似的说完了，青禾还是摇头，“她的父母恩师，至交好友，都不会希望她离开的。我也代表不了他们。”
江予焕的手放在青禾的肩膀上，“你不用代表他们，你要代表你自己！”
“我自己？”青禾抬头看他。
“小禾子，你不是说过吗？这个世界是这样的。一个人的喜恶，她是否快乐，她是否孤独，她想要什么，在其他人眼里，从来都不会被理解。她所承担的来自他人所有的期待，其实都只是一点——要和所有人一样。”
“因此，男孩子玩洋娃娃不被理解，学生学习不好不被理解，喜欢同性不被理解，年纪大了不结婚不被理解。”
江予焕拉着青禾，“你看，就连年纪轻轻因病离世的她，想要彻底的离开，再重新开始，都不被理解。”
“可是，她是你的偶像啊！”江予焕问青禾，“你难道不想，支持她的决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