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雨帘
恰恰是因为昨日的一场大风，从今天早晨开始，天地间都弥漫着一层黄色，像是增加了一层忧伤的滤镜。
许青禾上了一天的课，直到黄昏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天气越发昏沉迷蒙。
她砸吧砸吧嘴，感觉嘴里的味道淡淡的，“时间还早唉？这不得去吃个小烧烤？”
于是，青禾生等着其他人都离开，然后拿出电话，“哥，吃烧烤去啊？”
“禾禾，我在省城出差，今天晚上才能回去，明天哥哥带你去好吗？”
许青禾撇着嘴，“明天就晚了。”
她想了想，“老江？我吃着，他看着，也不是不行啊。”然后正要打电话。
“许青禾！”张朔月捧着保温杯走过来，“你要吃烤串去？”
没等许青禾回答，张朔月开始嘲笑她，“没朋友吧？没人和你去吧？”
许青禾放下电话，斜眼看着他，没好气的问他，“你要干啥？”
“我请你！”张朔月轻轻推了推她，“给个面子吗？”
“但是呢？”许青禾知道他忽然变脸，必定是有所求。
“这不我要接高中英语的课程，但是我不会，给我指点一下。”
许青禾摇头，“吃完了再说，我饿了！”
“我这有小蛋糕，先讲讲，然后再吃饭。”张朔月推着他的肩膀进了办公室，“之前看小章鱼也整理过，但是我不太明白。”
许青禾无奈了，她端着杯子，“你看f盘里有一个文件夹，是近几年的高考大纲……”
张朔月努力的听着，然后写着笔记，看来他真的很努力的适应这份工作了。
过了很久，许青禾的肚子“咕噜”一声，
她看看手机，“大哥，九点了，吃饭去吧！”
“哎呀，”张朔月赶忙收起笔记关上电脑，“走走走，烤串去！”
因为天气很差，还下着点点的小雨，街上行人甚少。张朔月正要和许青禾说话，
许青禾拉起卫衣上的帽子，“你不许说老江啊！”
张朔月摇头，“不可能，我一个代表正义的神明，决定容不下他！”
“那你自己在这说吧！”许青禾真的生气了，浑身用力一甩，转身就快速走开了。
张朔月用力深呼吸两下，似乎是很犹豫又不开心的样子，看着许青禾背影远去。
许青禾怎么也想不到，她走着走着，忽然听见一声咆哮，
跟着，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猫科动物的影子，
似隐似现的，许青禾推起眼镜，然后揉了揉眼睛，“我去？”
近在咫尺的，是一只小卡车大的花斑猛虎，正朝她拼命的龇牙。
许青禾再仔细看看，它身上的花斑正在猛烈的冒着黑紫的怨气。
“妈呀，老虎鬼！”许青禾心里一阵颤抖，“它会咬我吗……我还是给老江打个电话吧！”
可是许青禾一动，那大老虎便用力朝她吼了一声，还要上扑她。
许青禾赶忙停下来，然后一动不动瞪着它，它便只是微屈前腿，和许青禾对峙。
二十分钟了，许青禾只要一动，就能感觉到冰冷的怨气在靠近她，
真的是无语了，许青禾问它，“哥们儿，你在这儿熬鹰呢呀？”
张朔月在和许青禾分开之后，便直接跑进妖音工坊。
“老江！”张朔月推门进去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雨水。
江予焕本来正在整理面前一把断弦的吉他，见他深色匆忙，满脸嫌弃的问他，“干什么？”
“我按照时辰推算，许白鸿有危险，你快去看着他。”
江予焕放下吉他，“你怎么知道许白鸿有危险，不会是你造的吧？”
张朔月一副很着急的样子，“真的，就在高铁站出门的那个湿地公园，我听不得铁轨的声音，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江予焕给了他一个白眼。
“如果许白鸿今天出事了，你觉得许青禾以后能好受吗？”
江予焕“哐当”一声踢开坐着的破凳子，随手抓起放在桌子上的烟盒，迈着大步子跑出去。
等他跑到小广场的时候，因为天气微雨冰凉，满是树木的公园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江予焕跑进去，登时吓了一跳，许白鸿躺在地上，双目半张，唇色苍白，俨然脱离昏厥的样子。
跟着，面前忽然蹿出来一只翅展达三米来长的大鸟，浑身冒着黑色的怨气，两只带着倒钩的大爪子向他脸上抓去。
“我去！”江予焕巨大的手掌向前推了一下，一股黑色的气息冲向那只大鹰。
大鹰想再上前，被江予焕镇住，只能飞走了。
江予焕走上前，“嘿，许白鸿！”然后用力扇了他两巴掌，“起来，嘿！”但是很久也没把他叫起来。
“唉，”江予焕在他身边坐下，“真无语！”他修长的腿用力踹了他一脚，“一把年纪还能让人吸去精气。”
江予焕不解气，又用力踢了他一脚，“还得我给你补上！”
许青禾和面前的这位“熬鹰”大虎对峙了好一阵子，就在这时，它仿佛得到了指令，“嗷呜”一声转身跑开了。
“什么意思？”许青禾歪着头，正想联系一下江予焕，却忽见张朔月发来的微信，“赶快来西站小广场，你哥有危险！”
许青禾登时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浑身颤抖着，叫了出租车。
张朔月似乎也是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头发湿的一绺一绺的，脸上的汗水和雨水混在一块，浑身都很狼狈的样子。
两个人跑到小树林中，正看到这一幕，
许白鸿脸白如纸昏厥在地，江予焕半跪在他身边，两个人呼吸之间，似有种金色的物质在传递着。
张朔月跑过来，“老江，快停下！”
江予焕抬起头，似乎很不解张朔月为什么要叫停他的行为，“你干……”
他忽然看到了许青禾的眼神，虽然只有那么一刻，可他看见了惊恐甚至有一点点的怀疑。
张朔月喊他，“你怎么可以吸人精气呢？”
江予焕没听，他看向许青禾，“你也，这么，觉得？”
许青禾的眼睛正在他哥哥的身上，然后飞快的看向他，
似乎是想说话，但是她的嗓子哽住了，费了好大的劲儿，但是没有，而是用力的挤出一个笑容。
一个不相信的眼神，一个强挤出来的假笑，已经是这世界上最伤人的利刃了。
江予焕冷冷道，“比哭还难看！”说罢，转身利落离开。
许青禾注意力全都在他哥哥上，也没来得及注意江予焕生气了。她赶忙跑过去扶起许白鸿，喊了两声，“哥，哥！”
张朔月的手放在许白鸿的脑门上，微微点头，“还好来的及时，他没有吸去多少精气，回家睡一晚上就好了。”
他又帮着青禾扶许白鸿上了出租车，送回家中躺下。
许青禾放下白鸿，脱去他的外衣，盖上被子，确定他呼吸通顺，脸色也逐渐恢复。
“糟了！”许青禾赶忙站起来，要去拿手机，“老江肯定生气了，我得给他解释一下。”
“许青禾！”张朔月问她，“你疯了吗，你见他伤害你哥了，还要联系？”
许青禾抬手要抢手机，“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的，你把手机给我。”
“不给！”张朔月举着手机，“你被那老家伙迷了心智了！”
而张朔月口中的“老家伙”，此时正对着许青禾给他买的手机，撇着嘴巴，很生气的样子，“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赶紧打电话来，把你误会我的事情解释清楚！”
可是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就在张朔月抓着许青禾的手机不让她打电话的时候。
可是这个期间，江予焕的眼神，从生气，到一点点的小期待，再到焦急的等待。
“半个小时过去了，”江予焕默默的按了一下锁屏幕键。
他冷笑了一下，“说了那么多，还不都是假的？”说着他站起来，打开玻璃门，似乎有些不舍得的看了一下这条街区。
“还是走吧，本来就不应该在哪里停留，也不该……算了。”他轻轻关上门，
然后将手机随手扔在路边。
雨已经下的很大了，街上人车影子均已不见，只有他空荡荡的一个影子，向不知何处走去。
许青禾真的是气急了，“你赶快把手机给我！”
张朔月问举累了，“给你吧，这次是你哥，下次就是你。”
“唉？”许青禾打了好几遍电话都没打通，也有些着急，“老江干嘛呢？”
许青禾打了好多遍电话，都没有接通，“不行，”她说着揣着电话，打开门往外跑，“我去找他！”
“许青禾！你疯了？”张朔月看拦不住她，便跟了上去，
直到青禾跑到妖音工坊的门口，见屋里人去楼空，她送给江予焕的手机，就那样丢在门口，被水泡的屏幕已经变成了灰色。
“老江，”许青禾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
“真好啊，他终于走了。”张朔月的语气有些轻松，却带着更加奇怪阴诡。
“你说什么？”许青禾问他，
“因为这样，就没有人可以保护你了！”说着，他伸出手，在许青的面前轻轻一弹。
许青禾登时昏厥过去。
幽微的小雨还在不停的飘落，丝丝缕缕连绵不绝，仿佛漫天的纱帘，一切都朦胧飘渺起来。
一个一米九以上的影子从雨幕中快步走回来，他蹲下身捡起地上已经是灰色屏幕的的手机。
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的拂去屏幕上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