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阴差阳错

    “你说。。。什么？”穆飞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努力清了清灵台，但愿是思虞说错了，又或者是自己听错了也好。

    “烨嬅如今是父皇的宠妃，住在千秋殿啊。”思虞不懂他什么意思，只得将方才的话简短的重复了一遍，可话音一落，她便发觉穆飞云的左手已经松开了自己，紧紧地握成一个拳头。

    “怎么会这样！父皇他怎么可以！”穆飞云怒不可遏的吼了出来，只因为这个消息太过令人震惊，穆飞云已经浑然忘记了他应该在思虞面前隐藏些什么。他的小臂剧烈的震颤着，不可否认，烨嬅嫁给了自己的父皇，对穆飞云的冲击是不可想象的，甚至让他对自己心中的大计都有所动摇，因为自己决定夺嫡，其中烨嬅也是举足轻重的缘由，他曾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有朝一日自己身登九五之时，哪怕烨嬅烨嬅已经嫁做人妇，自己大不了可以用权力在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可如今，烨嬅嫁给的偏偏是自己的父皇，就算自己登临大宝，难道要当着天下人的面，迎娶自己的母妃么。。。

    一念至此，只觉得这架亲王规制的辕车之内局促窒息，天昏地暗，穆飞云重重的敲击着自己的头颅，浑然不顾在旁坐立不安的思虞。

    思虞也不知道为何丈夫的反应会这么大，虽然她知道烨嬅和穆飞云也为昔日好友，曾经平辈论教，如今需要穆飞云喊他母妃，自然是有些别扭，可这些都不过是场面话，私下里烨嬅对自己仍是一如往常，那么穆飞云的反应会如此剧烈，难不成。。。

    思虞试探着问道：“殿下怎么了？这事虽然对我们来说荒唐了一些，可烨嬅并不拘泥于礼数，咱们日后见了她，场面话做足，私下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以朋友论教的，殿下这是为了什么动了这么大气性。。。。”

    思虞的声音让穆飞云恢复了些许理智，他知道在自己的妻子面前，自己方才的失态是极其不该的，哪怕现在心里依然是洪水滔天，断壁残垣，但也绝不可以让家宅之内再生出什么是非来，否则，便真是万劫不复了。

    “父皇他，他已经过了天命之年了啊，可烨嬅才。。。”穆飞云本想努力编写理由来掩盖自己方才的狂怒，可到底心中情感太浓，一时之间并未那么快地褪去，话才说道一半，就觉得这分明不是借口，而是自己心中所想，隐隐不安，便哽在喉中。

    “殿下，自古两国联姻，哪里有考虑年龄的，那难道您觉得，烨嬅不嫁给父皇，嫁给太子，便是合适了？我看父皇娶了烨嬅才是给你机会，若是真叫太子娶了烨嬅，彻底把关拢老臣和南梁士族尽收彀中，我们才该头疼呢。”

    思虞本以为穆飞云能够看明白这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谁知他今夜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以往聪慧睿智的亲王，变成了一个情绪上涌的孩子，只得自己为他道破。

    穆飞云经思虞一点拨，霎时间恍然大悟，又略有愧色，若不是自己被感情冲昏了头了，断然不会看不懂这放在明面上的纵横捭阖之术，父皇素来不爱美色，怎么会那么着急纳梁国公主为妃，自然是为了收复江南民心的同时，顺便制衡袁氏。

    “可如此一来，母后她便要难过了。。”穆飞云痛苦的闭上眼睛，他知道袁皇后是个极其爱惜颜面之人，朝野传颂了数十年的帝后情谐，忠贞不二的故事，如今一朝云散，伤的不仅是母亲的身为皇后的威严，也是袁氏在朝中的根基。没想到时至如今，父皇对相濡以沫的妻子，仍会筹谋算计，果然天子之家，断无真情，那他对烨嬅又算什么呢？为了自己对权力的掌控，就这样耗尽她大好年华吗？

    思虞看到穆飞云的样子，将信将疑的只当他是因为昔日好友分去了母亲在宫廷内的威严与恩宠，从而左右为难，不过女人的直觉总告诉她事情貌似不是这么简单，只不过如今她不可以深究此事，身为吴王妃和世子光的母亲，以后她还要做太子妃，甚至是大燕的皇后，她绝不能跟眼前这个如坠深渊，失魂落魄的男人计较这些琐事。

    “殿下仁孝，可我们身在天家，无可奈何之事总是比旁人多些，日后我们多去孝敬母后就是了，重要的是，殿下此番回来，可万万不能再离京。这应该也是母后最想看到的。”思虞抚摸着穆飞云的后脑，柔柔的声音，只在他们二人之间弥散。

    穆飞云睁开了眼睛，望着思虞，此刻他已然周身无力，但妻子却是车中唯一一个还有理智的人，他点了点头，虚弱地说道：“谁曾想造化弄人至此，只是如今形势大变，还要好好筹谋一番。”

    此时此刻，穆飞云心中突然有些埋怨虞威，烨嬅入宫之事，他始终没有向自己透露半分，虽说他定然是以大局为重，可幸亏今夜是思虞与自己闲聊之时提起，若是直接在穆绍普的圣驾前撞破，又该何以自处？

    子时月半，散云疏影让长安的街道陷入了无尽的寂静与黑暗，唯一的声音便是辕车之上的摇铃，清脆作响，摇曳入梦，城中睡熟之人的梦中已经悄然迎来旧岁将尽，新年甫至的诸般景象。只是辕车之内的人，虽然一路风尘仆仆，身困体乏，如今已然睡意全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