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谋穷术尽
虞威握着手中的密报，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长舒了一口气，累月以来的担忧终于被消解于无形，在新年即将到来的冬日里，这真是最好的消息。
“爹爹，怎么样？信上说什么？”站在一旁的虞书平迫不及待地问道。他本领了圣旨去督造扬州吴王府，可借着临近过年的由头，他才去了半个月，就告假休沐，回到了长安。相比于督造王府，他更担心的则是穆飞云的安危。
“哈哈，大事已了。这下太子和黎钢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好了，你可以回扬州去了。”虞威淡淡道。
“啊？所以是梁帝拒绝把烨嬅公主嫁给二殿下吗？这都要过年了，又赶我回去？殿下怎么样了？殿下一日不回国，我在哪儿待着都坐立不安。”虞书平对父亲每次只说半句话的习惯十分不满，但他家教甚严，让他从小到大就长成了一副彬彬有礼的性子，所以只能耐着心思不断追问。
“太子已经启程回国了，我想这两天，吴王殿下应该也已经到扬州了。所以叫你回去，告诉殿下，今年过年，不必回长安了，休养生息，砥砺筋骨，大战将至了。”虞威看着儿子忐忑难安的神情，心中也曾有过犹疑，虞书平毕竟才二十一岁，是否该让他参与到这险象环生，一步都不能踏错的夺嫡之争中，可他终究还是将密信递给了虞书平。
虞书平读信之时，虽然此时书房之中只有父子二人，虞威仍然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既然去了扬州，自要好生看顾殿下。书平啊，咱们家是前朝旁支宗室，虽蒙今上信任，仍然能位极人臣，享受这远甚于前的泼天富贵，可你要知道，这一切都是当今陛下的恩赐，未来我们虞家要想屹立不到，这背后的力量，也必然是来自于未来天子的手中。你虽然年纪还小，可爹爹帮着当今陛下一步一步走上天子之位时，也没比你大多少，所以，到了扬州，你见机行事，你的性子素来谨慎，这点，爹爹到时放心的。”
“嗯~嗯~”,虞书平一边听着虞威的嘱咐，一边迅速看完了密报，惊诧之情在浏览之际已经表露无疑，是以一读完，就猛地抬起头，“爹爹，梁帝死了。。。。”
“嗯。”
“那？！您刚刚为什么说，大战将至，这就算我们要趁虚而入，可您之前不是说，我国现在粮困兵疲，无力南下吗？再说了，趁着人家居丧举兵，也并非仁义之道，没准一过江，人家南梁哀兵必胜，咱们未必能讨到好处啊，这个形势，陛下应该也知道把。。。。”虞书平不解地问道，他素来知道父亲“无影将军”的威名并非浪得，所以对他这番奇论才更加困惑不解。
“呵呵，为父说的大战，不在长江之畔，而在这朝堂之中。”虞威笑了笑，索性撩袍坐了下来。
“您是说太子和吴王？”
“嗯，这次梁帝一死，太子无功而返，他和黎钢想把殿下扣在江都的筹谋就算落空了。依我对陛下的了解，陛下接下来一定会让整军备战，少则三年，多则五年，我军必定南下，黎钢身为大司马上柱国，又是定国大将军，接下来有的他忙的，断然没有理由赖在长安不走的理由了。如此太子就成了孤家寡人，天长日久，绝非殿下的对手。”
虞威撵了撵唇边的柳叶美髯，眼睛里重新聚起了精光，他故意顿了顿，出乎虞书平意料的伸出手，搭在了虞书平肩上，“书平啊，如今这狗入穷巷，接下来，怎么围追堵截，鲸吞蚕食，就要靠你来帮着为父一起为殿下铺路了。”
多年来和黎钢的明争暗斗，让虞威确信，这次太子铩羽而归，而先前皇后又向穆绍普一通发作，足以让黎钢这次的筹谋彻底失败。怀疑的种子已经挂在穆绍普心中种下，而当下的形势，他们又再也无法奈何穆飞云，接下来自己要做的，就是布局于无形，展开自己的反击。
“啊？父亲要儿做什么？我去了扬州，还如何涉足在这朝堂上的事？”虞书平更是不解，自己被父亲赶去了扬州，就已经是远离朝堂，不知还要如何济事。
“你去了扬州，要帮为父，哦，或者说，要帮殿下做两件事。”
“哪两件？请父亲吩咐。”
“这第一，就是帮殿下迅速收拢江南士族，并加紧操练扬州水师。日后伐梁，陛下必定还是会以黎钢为兵马大元帅，我北燕铁骑天下无敌，所惧者，只有长江天险而已。所以，这一战的胜负关键，不在渡河之后，只在如何渡江。所以这水师之功，必须要出自殿下之手。至于再往后，破城易，守城难，打下江都，谁去治理江南呢？这个人，还得是殿下。所以这是我让你去江都帮殿下的原因。”
无影将军从来都有狐狸一样的智慧，往往能看到旁人所无法预见之事，放在军阵之前都算小材大用了，这也是为什么穆绍普会选择让虞威来做尚书右仆射，主持朝政，而非身先士卒去沙场喋血的原因。
“嗯，儿子知道了。那，第二呢？”虞书平认真的记下了父亲的话，只觉得豁然开朗，于是继续追问道。
“哈哈，这第二嘛，书平要帮殿下成全一桩美事。你可记得这次太子出使的最初目的是什么？”
“为两国和亲，为二殿下求娶烨嬅公主。所以，爹爹是要让我继续促成此事？”
“是要为殿下促成一门亲事，但不是和烨嬅公主。而是。。。”虞威示意虞书平附耳过来，轻轻地在他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啊~~这~~~”
虞书平当下是想不明白的，他甚至还向父亲反复强调了穆飞云对烨嬅的感情，若是让穆飞云另娶他人，恐怕这位骄傲的吴王殿下没有那么容易接受。
虞威看着自说自话的虞书平，笑了笑感叹道，少年人的心性果然是天真可爱的很，自己甚至能想到，为了吴王虞书平尚且激动至此，若自己给宝贝儿子选的不是他中意的姑娘，自己家中怕是要闹翻天了。
幸亏，虞书平不是皇子，不必灭情忍性，不必徒劳一生去换一个自己面目全非的结果。他自可做一辈子的玉面檀郎，金鞍玉辔，潇洒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