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美丽也成了罪
另一边，围猎结束之后，皇帝在宫中办了酒宴犒赏大梁国的青年才俊们。
萧衍见小姑姑先行离开，自己也想离席，可偏生被父皇安排在了身边抽身不得。
大殿里所有人都看得出皇帝对九皇子的喜爱。
无数视线有意无意扫过萧衍，令他如芒在背。
皇帝见九皇子举止恭谨，言语得体，不禁想到了他的母亲金美人。
金美人因为美貌，一进宫就让六宫粉黛无颜色，金美人心性又恬淡，就更得皇帝喜爱。
只是金美人后来生下了狐狸，此为大不祥，人人都说金美人是狐狸精，太后和皇后也叫嚷着要杀了她。
当时皇帝也受到了惊吓，但念着恩情始终不忍，只好把金美人母子扔到了冷宫，随他们自生自灭。
事关皇家颜面，金美人产下狐狸之事成了皇宫密辛不曾宣扬，好多知情人也在后来陆陆续续死亡，这件事慢慢也就被遗忘。
前朝政务繁忙，后宫美人多，皇帝也渐渐把金美人母子抛在脑后。
多年不见，皇帝见九皇子已经出落得气宇轩昂，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范。
此刻，他想起了前情旧事猝然如梦初醒。
宫中的手段他也知晓一些，现在想来金美人或许含冤。
若她真是狐狸精，大可带着儿子离开，为何困顿在皇城之内？
若她被厌弃，为何从未找自己报仇？毕竟是自己负了她。
“衍儿，你母亲可还好？”
皇帝有些惆怅。
萧衍道：“禀父皇，母亲醉心侍弄花草，这些年过得很平静。”
金美人她还是如从前般与世无争。
这样的女子怎会是狐狸精？
想起自己当时被蒙蔽，而使爱妃含冤多年，皇帝心中更加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宴会结束后，皇帝随着儿子一同前往清凉阁。
怕惊扰到金美人，皇帝只带了亲近的内侍，也不许提前去通报。
清凉阁侍从全然不知，直到打开朱门，才发现门外除了九皇子，还有皇帝。
侍从扑通跪地，正要山呼万岁，却被皇帝制止。
皇帝放轻脚步踱步进来。
此刻，金美人正一边等待儿子归来，一边修剪着园中的菊花打发时间。
察觉身后有人，金美人道：“衍儿，乏了吧？灶上煮着安神茶，娘马上去给你端来，你喝了再睡。”
半晌，身后都没有回应，金美人回身一瞧，看见的却是那个给她无尽宠爱又决然抛弃他的男人，那个至高无上却又冷漠无情的男人！
“爱妃，多年不见，你一点都没变。”
皇帝率先打破了沉默。
金美人孤傲，她不像其他女子只会妖媚惑主。
当初幼子变成了狐狸，金美人也惊诧也痛苦。
太后和皇后施压说她是妖孽，要杀了她。
她哀泣着，哭喊着求陛下相信她，求陛下彻查，可陛下没有选择相信她，只是一封冰冷的圣旨就把他们母子俩扔到了清凉阁。
清凉阁是个被废弃的冷宫，从前死过人，就连内侍和宫女都不愿靠近。
金美人带着儿子硬生生熬了过来。
从前渴望被拯救的希望已经破灭，金美人对皇帝也心灰意冷。
她保持着和皇帝的距离，依旧谦恭：“贱妾参见陛下！”
“爱妃，你······”
皇帝上前，金美人退后的几步令他惶然，下半截体贴的话也都咽回了肚子里。
“爱妃，你可是在怪朕？”
金美人道：“贱妾不敢。贱妾和衍儿生活在清凉阁，远离纷扰十分和乐，这还得感谢陛下的恩德！”
皇帝怎么听这话怎么刺耳，唉声叹气：“你是该怪我！爱妃，朕亏欠你和衍儿。以后朕会好好弥补你们母子！”
金美人本不想接受皇帝迟来的“好意”，但想着儿子渐渐大了，他不能一直囿于宫闱。
只要熬过几年，等到弱冠，儿子有了封地，她就可与儿子一同离开这无情的皇宫。
“贱妾多谢陛下开恩！”
皇帝遂上前拉住她的手，感慨万千。
陛下来到，蓬荜生辉，下人们忐忑不安。
金美人命他们取来安神茶，让皇帝和衍儿一同饮下。
“陛下，天色不早了，您该回去了。否则太后和皇后都会担心的。”
金美人并没有留下皇帝的打算。
皇帝听得出爱妃话里有话，没有多留，在离去之前，他命人把神弓送了过来。
看见神弓金美人十分错愕，她屏退左右，细细询问儿子。
萧衍便把今日之事娓娓道来。
金美人听完，没有喜只有忧：“衍儿，你这般出头，只怕太子和皇后都会记恨上咱们。”
金美人吃过宫斗的亏。
她没有害人的心肠，也没有防人的伎俩。
多年来躲在清凉阁安分守己，苦熬着儿子分封那日。
如今儿子十五岁，离分封还有五年，可所有的计划都要被打乱了，她如何不忧心。
萧衍叹道：“娘亲，小姑姑说得对。虽然我们并没有争宠之意，可太子早就视我为眼中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就算去了封地，也是皇帝的臣子。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身上留着皇家血脉就是我的过错！”
金美人听罢，不禁垂泪：“衍儿，到底是娘亲害了你！”
若她不曾被送进宫，便也不会生下皇帝的孩子。
金美人也没错，错的是她的美貌。
没有自保能力的美貌就是一把没有开刃的宝剑，只能成为别人手中的玩物，任人宰割。
萧衍从小懂事，他宽慰道：“娘亲，你莫要担忧。我们还有小姑姑，还有八贤王。在这皇城里并非举目无亲！”
“八贤王和小公主宽仁，但宫中多豺狼虎豹，我们如何能连累他们？”
萧衍握住母亲的手：“娘亲，孩儿已经长大。以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我保护您！”
金美人见儿子说得恳切，百感交集：“衍儿，你这般孝顺，娘很欣慰，但娘也很惭愧！”
“阿娘，既然我们身在漩涡之中，躲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就是要和他们周旋暗斗，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我不仅要为娘亲报仇雪恨，还要让那些欺辱我们的人付出代价！”
金美人惊惶：“衍儿，小心隔墙有耳！”
萧衍沉声道：“阿娘，你放心。孩儿心中自有计策。有任何事我都会和小姑姑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