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令姜心想：上次卢府办丧事的时候怎么没看你去吊唁？心里冷笑一声，是啊，上次卢府办丧事是府里秘密办的，没有大操大办，你当然不知道。上次你还把我抓到府里关起来了呢？又怎么会去卢府吊唁？
心里经过了一番思想活动，令姜朝门口道了句：“我没事，将军请回吧。”
元俊吃了个闭门羹多少有些不爽，毕竟像他这种人很少吃别人的闭门羹，基本都是人家吃他的闭门羹。
元俊站在门口，犹豫着走还是不走，走还是不走多少都有点丢失颜面。令姜听着外面的声音，知道元俊还没走，却不知此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也不打算开门。
“女公子”后面的话元俊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犹豫着不愿意离开，但又似乎不太好意思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半张着嘴想跟令姜多说些话却又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
“什么事？”元俊后面的话没继续说下去了，令姜却不免有些疑惑，冷不丁地道。
令姜这么一问，元俊却一时不知该回些什么。
元俊本想来看望令姜，此刻却隔着木板门看望，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但男女有别他也不好唐突入门。
正当元俊一脸失落打算离去之时，一转头突然看见王老夫子提着灯笼站在院子外的小路上。
学馆开学之后学员众多，王老夫子作为学馆的馆长，对学馆的安全管理负主要责任，加上这段时间元俊又加强了学馆的守卫，更让王老夫子心里紧张了，生怕学馆出什么事，因此，每次晚上巡夜都是自己亲自来，这样方才安心。
可这次，王老夫子到学舍巡夜却忽然遇到了元俊，而且元俊刚才和令姜的谈话几乎被王老夫子全给听见了。话虽不多，一人站在门外，一人待在门内，但此时情景以王老夫子的聪明睿智终究能猜出个所以然来。此刻，王老夫子站在元俊面前，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尴尬。
“这么晚了，将军来这找卢公子？”王老夫子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氛围，问道。
“是。”王老夫子一开口，元俊倒也没觉的那么尴尬了。
令姜听到外面王老夫子的声音，又想到刚才元俊喊过自己女公子的事情，眉头紧蹙。
“正好王老夫子来了，大家就学馆学科的事情好好商量一番吧。”元俊反应倒是很快，笑了笑，道。
此刻元俊和王老夫子都站在门口，令姜倒也不好不开门了。打开大门，看到不远处的王老夫子和近处的元俊，躬身微微作揖，请两人进了大堂。
元俊坐在上座，王老夫子坐在下座，令姜替两位斟好茶坐到一边。王老夫子起初有些尴尬，待仔细瞧了瞧令姜之后，看了看元俊，心中忽然一笑。到也难怪，范阳卢氏长女，范阳第一美人，又有哪个英雄豪杰会不动心呢。
“今日两位都在，我且听听学馆该开的学科是否都开了？”元俊看了看王老夫子，又瞥了一眼令姜，笑道。
“学馆所习皆为儒家经典，分大中小三种，《礼记》、《左传》为大经，《诗经》、《周礼》、《仪礼》为中经，《易经》、《尚书》、《公羊传》、《谷梁传》为小经。还有就是《孝经》、《论语》，这两门是必学科目。”王老夫子对元俊禀告道。
“嗯，甚好。各科师者聚已备齐？”元俊听了馆长的汇报还算欣慰，问道。
“都差不多了。”王老夫子想了想，觉得没什么纰漏，道。
王老夫子跟元俊说了几句话，令姜只是坐在一旁，仔细听着，也不说话。王老夫子察觉到元俊在跟自己对话的时候眼光似乎总是飘向对面的卢公子，想了想，终是觉得有些不妥，便朝元俊道：“天色已经不早了，若是将军没什么事的话，护军府路途甚远，不如老夫先送将军回去？”
王老夫子这么一说元俊倒也不好不走了，拂了拂衣袖，表情有些尴尬，起身说了句：“也好也好。”令姜也没有多说什么，目送二人离去，微微作揖，道了句：“既然老夫子相送，那我就不去送将军了。有劳夫子了。”
元俊看了看令姜，尴尬地点了点头，王老夫子将两人看在眼里也没多说什么，提着灯笼送元俊出门。
走到树林僻静处，老夫子环顾四周，没见什么人，便朝元俊道：“将军早知道那位是卢家的女公子？”
元俊琢磨着王老夫子早已看穿，笑了笑，道：“王老夫子慧眼如炬想必早就看穿了。我到也没想过隐瞒什么，当时请卢家女公子过来便没想过要隐瞒其女儿身，可卢家女公子觉得不方便，所以便以男装示人了。”
“原来如此。”王老夫子提着灯笼，照着前面的小路，道。
“只是学馆终究是男人来的地方，女子是不能在学馆待着的。”王老夫子饱读儒家经典，对女子来学馆之事终究有所顾忌，觉得甚是不妥，便朝元俊道。
“我且问老夫子，学馆教学各科中，卢家公子教什么？”元俊露出一丝笑容，看着王老夫子，道。
“原定的是周官，卢公子擅长周官。”王老夫子提着灯走在前面，为元俊照亮前面的路。
“那再问老夫子，周礼之学是不是学馆必需开设的学科？”元俊依旧是笑着，看着王老夫子道。
“自然是。”王老夫子一脸疑惑，转头看着元俊，道。
“那除了卢公子，还有其他人会周官教学吗？”元俊微微笑着，看着王老夫子道。
王老夫子左思右想，倒是记不起范阳郡内有哪些老夫子会教周礼的，想了想，想到了卢宣，便道：“卢宣，卢子真。”但又想元俊既然让他的女儿来，那必然是卢宣那有什么问题，想着卢宣的两个儿子尚且年幼，家中除了一个长女似乎也没什么人了。想到这些，王老夫子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此一问。卢宣字子真。
“那老夫子能请动卢公吗？”元俊不笑了，看着老夫子，问道。
王老夫子显的有些尴尬，他早就听说过元俊三请卢宣被拒的事情，忽然有些责怪自己，怪自己多此一问，现在反而不好回答，只能讪讪地道：“怕是不能，堂堂卢子真连崔公的面子都不给，又岂会给我面子。”
元俊知道他所说的崔公正是当朝丞相，也是卢宣的表亲，崔丞相曾经派人请过卢宣，希望卢宣入朝辅政，但被卢宣拒绝了。
“既然你我都请不动卢公，那周官之学又由谁来教呢？”元俊看了看前方，笑了笑，道。
“除了卢公子似乎也没其他人了。”王老夫子被元俊这么一问更尴尬了，低着头，干笑着，道。
“只是，既然是特别聘请，那女儿身便是女儿身，老夫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王老夫子想了想，终是觉的不妥，便道。
“我也觉得女儿身没什么不好的，大不了教课的时候隔着帘子不露面就是了。只是此事，我终究不好多言，如果老夫子觉得不妥可以跟卢公子直言。”元俊饶有兴味地笑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