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沫颜别
＂小子，要我扶你吗？＂
鱼玄机脚尖轻触在树梢，如同清风过江微起涟漪，枝头一端只是似有似无颤动几分。
沫潜看着向自己伸手的人，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只得乖乖抓住她的手。
鱼玄机则一把将沫潜抱入环中，也不管他是不是愿意，反正见他吱吱唔唔的什么都没说，就默认他愿意。
＂可得抓紧了，接下来会有颠簸，嘿嘿！＂
＂你应该不…啊～～＂沫潜吓疯在乱摇，动静挺大，却啥事没发生，挣扎片刻之后，他眯眯打开了点眼睛，白无常绝世的容貌正在自己的面前。想不到的是这女人在近处看依旧是这么美，月光洒向她的眉间，时间仿佛凝固静止，红尘里繁花似锦亦如此而已。
鱼玄机在树木间轻盈跃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怀中就像抱着一碗波澜不起的清水，没有丝毫晃荡了。见这小子这么晚还出来，出于好奇便问道：＂你到这里，家里人知道吗？”
听到这句话沫潜心中特别不是滋味。
＂他们，都死了。＂
鱼玄机自知说错了话，连忙道歉到，＂抱，抱歉，说你痛处了。＂
＂没事的，习惯了。＂少年淡淡说道。
黑夜中时间拉长半分，鱼玄机知晓这句简单其中包含的苦楚，那是人所言不尽的，善恶是非终有报，他终于是独自抗下了所有。
＂你知道吗？＂
＂额，什么。＂
＂我见阁下，神仪明秀，朗目疏眉，面若冠玉，年少必定有功名，为天下盛赞。＂
＂哈，是吗。＂
＂嗯，没错。＂
＂但我并不一心向往朝堂。＂
＂难不成迷恋美艳美女，贪图于凡世金钱俗欲？＂鱼玄机大惊。
＂不是。”
功名，金钱，女色这些通通都不要，鱼玄机不可思议瞅着少年，难不他当真无欲无求，认为平平淡淡才真，碌碌无为过一生也挺好，真的是——
“哎。”鱼玄机一声叹气，将手摸在他的肩上，任重道远地说道：“少年，你打算入观一起和我作道士吗？”
＂我吗？＂
＂好了，到了。＂鱼玄机未回答少年，只是落向雪面，踏雪无痕，从高树回到马车这里，用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为了他舒服一点本可快一些的。
沫潜被慢慢放了下来，他扯住了鱼玄机的衣角，＂你要走了吗？＂
见此，鱼玄机俯身摸向小鬼的头，柔声说道：＂清风会带我走的。＂
＂人间留不住的，最是清风吗？＂
＂对。”
沫潜默默松开了手。
＂风来了。＂
沫潜默默点头。
说完，鱼玄机便跃上高树，消失在一望无际的夜里，只留下一地银光。
小鬼也是，少年也是，他应该遇料到的，她是会走的，只是不愿承认事实罢了。
风吹起落叶飞舞，在空中裹挟入耳的是她的声音——
“长安城内千酒家，你我自是莫言别。”
沫潜默默看向风来的方向。
他明白了，如果流恋，那便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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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玄机偷瞥一眼站在那里的少年，淡淡一笑。
天灵渡，有地痞流氓装扮无常，强取行人惊慌丢落的财物，咸宜观在天灵渡周围，鱼玄机担心夜知玄晚间会遭到歹遇，便在林中候着，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吓走那流氓，却碰上了沫潜。
流氓吓成那样估计也不会再来作妖，但未了以防万一，她再次来到巨树，发现他依旧倒在原地，便放了心，回了咸宜观。
半时辰后。
鱼玄机拉开障子，观中烛焰泛着光，光明暗着，明暗着的光照在趴在桌上熟睡的女子，她默默帮他盖好被子。
吹灭烛焰，转眼间来到第二日，这天出了太阳，难得出了太阳，平日里都是阴沉的天气的。
这日是上元灯节，长安的灯市规模很大，燃灯五万盏，花灯花样繁多，皇帝命人做巨型的灯楼，广达20间，高150尺，金光璀璨，极为壮观。夜间有情人会手牵手，将花灯放入洙水河中，愿终成眷属，河中万千景灯的场景尤为壮观。
然鱼玄机并不稀罕这，对不羁爱自由，奔放洒脱的她来说情爱己是世外之物与她无关，虽然自己风流放荡，但是不会向权贵王孙低眉折腰，这也导致她被许多人仇视。
鱼玄机眯眯眼坐在塌上，披上一层厚厚的被褥，没有洗漱，棒着茶暖手，一副慵懒的模样，反观是夜知玄忙里忙外，准备过节的事宜。
＂啊～师父！＂夜知玄累扑在地上，忍不往抱怨道：＂您老人家能不能帮帮忙。＂
鱼玄机不紧不慢喝下一口茶，扇了扇手，说道：＂我修道修的更是六根清净，所以我什么都听不见，你继续你继续。＂
＂哎…＂夜知玄头敲在地上。
＂对了。＂夜知玄再次说道：＂今早有人说想拜你为师。＂
＂谁。＂鱼玄机闻言问道。
＂不知。但他却说想要你教他武功。＂
＂他不知，我不教武功授他人。”
＂他大概不知。＂
＂去叫他离开。＂
＂我让离开了，但他偏不，一直在门外跪到现在，说要跪到你同意教他武功为止。＂
鱼玄机惊讶，没想这人这么不要脸，＂那让他一直跪着吧。＂
＂不是吧，我看他年纪还小的。＂
＂有前车之鉴，我是不会再教别人武功的。”鱼玄机厉声拒绝道。
夜玄知摇了摇头，退了下去。
很快天己黑，见黑了，鱼玄机缓缓打开了障子，门口一人没有。
＂走了吗？＂
鱼玄机依在门框上，看着远远的长安城灯火辉煌一片通明，心中万般滋味。
＂七爷七爷，看这看这。＂
谁在叫我……该不是幻听了把。
鱼玄机四处张望。
＂七爷七爷，看这看这。＂
鱼玄机：不是好像真的有人在叫我。
＂七爷，看树上。＂
＂树上。＂
或许长安城繁华太吸引眼球，鱼玄机完全没有注意到院中的杨柳树上挂满了花灯，成了一棵花灯树，花灯树上，小子正座在上面朝鱼玄机招手。
＂是你！是你在树上弄的灯。＂鱼玄机笑道。
＂嗯。＂沫潜点了点头。
鱼玄机仔细的看向花灯，又望向小子说道：＂你也不用这样来讨好我吧。＂
沫潜刚想说话，七爷便把他抱了下来，牵着他的手，两人向威宜观门内走去。
＂小子，你…”
＂我不叫小子。＂
＂抱歉，你叫什么名字啊。＂
＂莫言别。＂
＂沫颜别？挺自恋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