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整个研究所的布局都透着诡异。
建筑呈“h”形，一侧的一楼是办公楼，楼上是宿舍，走廊少说有十几米长，却只有中间一个向下的楼梯。另一侧是实验室，只有一层，实验室的数量加起来不少过四个。
而另一侧实验室的尽头是从未踏足过的地下室。
即使没见过几个实验室，也明白这间研究所的实验室少的有些可怜，如今真见过的只有一间，剩下名义上的那几个到底有没有设备还两说。
而且整栋建筑里，竟然找不到一个消防措施，他们当初怎么过审的？
空旷的走廊上只有脚步声，哒哒，哒哒，传来阵阵回音。
何瑞像在完任务，又像在表演，将用备用钥匙打开宿舍门，进去毫不留念的看一眼，转身出来关门下一间，一气呵成。
杜凝玉静静观察着，他好像对齐雯的死活一点都不在意，如果不是朱峰要求，他甚至愿意在寝室里睡大觉，也不会来这里找齐雯。
当然，还有另外一点。
“其实你知道她在哪儿吧。”杜凝玉突然说道。
何瑞插钥匙的手愣了一下，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长长的走廊上只有两人的脚印，门把手上的尘埃一粒未少，每一样都在证明这里没有人来过，而何瑞对此却视而不见。
“楼梯间那么明显的拖痕你看不到？”杜凝玉皱眉略微思考：“还是说，你是在用这种方法混淆视听？”
“你！”
被说中的何瑞气从心起，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此刻跟杜凝玉吵架并不是好的选择，他强行将自己的脾气压回去，说：“杜小姐，你想多了，我并不知道齐雯在哪儿，我来这儿一间一间的找正是因为觉得她在这儿。”
“哦？是吗？”
杜凝玉并没有在意他的话，说：“那我告诉你，齐雯不在这儿，这儿除了我们两个人的脚印再无其他，每一个门把手上面的灰都完好无损，齐雯又不是鬼，总不能……”
“够了！”
在提到“鬼”这个字眼时，何瑞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厉声叫断对方的话：“杜小姐，齐雯是我的同事，虽然我们的关系并不怎么好，我但我不不希望你这样诅咒她。”
诅咒？
杜凝玉嗤笑了一声，紧盯着他眼睛，说：“你如今真的关心的你同事，就不应该在这儿浪费时间！”
何瑞把手一甩，道：“那你说去哪儿找，在哪儿找不算浪费时间！”
就等他这句话呢。
“地下室。”杜凝玉说。
此话一出，何瑞瞬间冷静了下来，他可以带着她去任何地方找人，唯独地下室不可以。
“不行，不能去那儿。”
“怎么，你害怕了？”
“我……”何瑞脾气上了头，说：“她不在这儿还能在那儿？我看你才是浪费时间！”
“楼梯间那么明显的拖拽痕迹，哦，还有脚印，这么多证据还不能说明吗？还是说——”
杜凝玉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嘲讽：“那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
何瑞瞪大眼睛，伸手颤抖着指向杜凝玉，俨然被气的不轻，但他尚且有些理智，他们的人倒无所谓，如果民政部门派来的人出了事才是大问题，到时候不仅这座研究所要被彻查，就连他们公司都难逃干系。
如此想着，何瑞缓缓放下了手，咬着牙道：“行，我带你去地下室，齐雯要是不在那儿我们再好好算账。”
说完，转身就走。
窗外的雨声在安静空间里越发清晰，满地尘埃之上的脚印一点一点向地下室的方向蔓延，就好像齐雯真的在昨天夜里一个人来到了这儿。
何瑞脸色越发难看。
入口是一个向下的楼梯，大概七八个阶梯后是一个小平台，平台上开了一个小窗，透进些许光线让这儿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他停在这儿，丝毫没有进去的打算：“既然你说她在这儿，那你就去找找。”
“你不进去？”
这多没意思，她一个人就算找到齐雯又能怎么样，这件事的重点不应该是他们这些人的反应吗？
杜凝玉抱着手臂冷笑：“何副局长看着人高马大，怎么这么胆小，一个地下室而已至于这么害怕吗？”
站在这儿的何瑞脸色有些发白，猛然听到这句话急火攻心，说：“你懂什么？要去就去，不想去就走，别那么多废话。”
显然，他的耐心已经见底。
“这样吧。”
杜凝玉也不逼他，说：“我先下去看看，有什么问题再叫你。”
这样的安排显然更让人好受一些，何瑞惨白着脸点头：“快点。”
“行。”
地下室透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潮湿，昏暗，还有一股很难形容的味道。
是尸体的味道。
地下室里有天井，雨点落下来打在金属板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从两端楼梯上下来，正对着一个排风扇，排风扇的样子很老套，仿佛上个世纪的东西，铁制的防护罩占了一整面墙，些许光线从排风扇的上空透了下来，罩在绑在上面了无生气的人形上，仿若一抹圣光。
“好了没？！”
何瑞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他说：“看完了赶紧上来！”
他有些着急，似乎后悔了刚才的决定。
这个位置是一个拐角，如果想看清里面的景象，必须再往里面走一些才行。
杜凝玉冲着楼梯上喊道：“这里没有，她应该进去了，我去里面找找看。”
“等一下！不要进去！快出来！”
地下室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他们这般惧怕？
杜凝玉回头，重新往地下室深处看去。
不知何时，拐角处站了几个脸色发青，衣不蔽体的小孩子。他们有男有女，年龄不一，有些高，有些矮，其中一个看似四五岁的手中还抱着一个掉了眼睛，沾满血污的毛绒兔子。
他们挤在狭窄的拐角处，一言不发的盯着杜凝玉。
森森然的鬼气从他们身上透露出来，与昨天看到的小男孩相比，他们显然没那么好说话，似乎只要杜凝玉动一下，他们就会露出獠牙，恶狠狠的撕咬上来。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座研究所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杜凝玉扯出一个淡漠的微笑，说：“你们放心，我不会干涉你们做任何事。”
最后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一个藏匿在深山里的研究所，地下室内居然会出现这么多的冤魂，这么重的鬼气，用脚趾头都猜得到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出任务之前李局的话犹在耳边，只是此刻。
她打算放手，不自以为是的保护不该保护的人。
在杜凝玉察觉到这些鬼气并不打算伤害无辜人的时，她就已经做好这一决定。
“你在自言自语说什么？！”
脚步声自楼梯上传来，何瑞后悔了，他就不应该脾气上头带杜凝玉来地下室，如果被她看到里面的景象……何瑞害怕极了，他不敢站在外边干等，只能壮着胆子下来抓人。
应该没关系的吧，杜凝玉一个小姑娘都没被吓到，他一个大男人被吓的不敢下去岂不是笑话。
这样想着，他终是迈出了向下的一步：“赶紧出来！不要跟我废话！里面不是你能……”
“啊啊啊啊啊！！！”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被绑在巨大的排风扇上，她的头了无生气的低垂着，精致漂亮的长卷发此刻沾满血污，将她一半的脸遮住，纤细的肢体上纵横着无数伤口，像一朵朵艳丽的玫瑰，绽放在她的裙摆上。
是她！是她！
是齐雯！
是他们找了一早上的齐雯！
何瑞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下室的台阶上，此时他也顾不得满地尘土，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早已死去的女人。
人在极度恐慌的情况下无法发出声音。
何瑞如同一只搁浅的鱼，长大嘴巴只能发出一点浅薄的，几乎听不到的惊叫声，就像有一双看不见的双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地上丢弃着许多东西，都是地摊上卖的小玩具，有塑料制成的短刀短剑，也有各种动物，此刻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沾染了不少鲜血，大部分血液已经干涸，将它们牢牢的粘在地面上。
齐雯的腹部还插着一只短剑，胸口没入了半截飞镖，看来，她的死因与这些东西有关。
“哗啦啦！”
雨水落下的声音在地下室里更加清晰，一股风吹了过来，带着雨水的腥气和草木腐朽的味道，杜凝玉抬头看去，不少雨水顺着排风扇落了进来，铁锈味被雨水冲散了大半，难怪在外边闻不到味道。
“滋…滋滋……喂，喂……何瑞！能听到吗？”
何瑞的上衣口袋里传来朱峰的声音，那是一只对讲机，微弱的声音在雨声中有些模糊不清。
“喂！喂！……滋……何瑞你听得到吗？”
何瑞早已经吓傻，裤子湿了一大片，哪儿还反应的过来。
杜凝玉捂着鼻子将对讲机拿出来，这东西年代有些久了，连按键都有些磨损。
她按下按钮，说：“我们在地下室。”
“……滋滋……”
对面有一瞬间的沉默。
朱峰千防万防，没想到栽倒自己人手里，他原以为让杜凝玉跟着何瑞就没问题，没想到他还是带着人去了地下室！
“别乱走，站在那儿等我！”
听的出来，朱峰此刻相当生气。
拐角处的雾气逐渐散去，杜凝玉再次回头时，那群孩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朱峰来的很快。
没等一会儿，便听到地下室入口传来脚步声。
他飞速来到地下室，看到杜凝玉只是站在楼梯下，似乎并没有进过地下室内部，不由的松了口气，然后他又看到了何瑞。
膘肥体壮的男人此刻难堪的坐在地上，空气中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尿骚味，人早已昏迷不醒，脸色煞白的躺在楼梯上。
“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了排风扇上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