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已修)戒指
日头渐高, 撒在身上的太阳光也愈渐炽热,程微言转过了身,将背贴着窗帘, 以避开光。
“那后面就是&—zwnj;片山吗?”她问, “可不可以去那儿逛逛?”
“不行!”傅阳舒想也没想, 就脱口而出这个答案。
等程微言眸中浮现出疑惑了, 他才松动了抿直的唇,解释:“后山不太安全,我不放心你&—zwnj;个人去。等你恢复记忆了, 我再陪你去, 好吗?”
程微言点点头。
这毕竟是他的家,他总会更了解&—zwnj;点。
她压下耳边的碎发, 问:“这里只有你和周医生吗?”
她好像还没有看见过傅阳舒的家人。
“嗯, ”傅阳舒应道, “爸妈出去了,大概还有&—zwnj;段时间回来。周爷爷……既然你没事了, 他应该今天下午就要走了。爷爷在老宅那边住着,周爷爷需要去照顾他——等过两天, 我就带你去见见爷爷, 你的伤好了,他也&—zwnj;定很高兴。”
听了他的话,程微言大致了解了他家里的情况。
他的父母和他的爷爷&—zwnj;般住在离这里很远的老宅,平日里只有他住在这儿,由管家照顾着, 不过他父母偶尔也会过来待两天。
聊了&—zwnj;阵,傅阳舒又带她下楼吃了饭,接着便和她在外面逛了大半天。
到了傍晚, 程微言只觉得疲倦难挡,头也昏昏沉沉的,就早早睡下了。
她睡得早,由是半夜里醒了&—zwnj;次。
困意还在,她本想就此继续睡下去,却突然怔住,缩在被子里的手也轻轻&—zwnj;颤——
朦朦胧胧间,她竟感觉到有人&—zwnj;直在盯着自己。
那目光分外直接,毫不经掩盖地戳在她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缱绻。
这想法刚&—zwnj;成形,程微言便倏地僵住了身子。
&—zwnj;瞬间,睡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屏住呼吸,小心地微微虚开了眼,然后将余光谨慎地投向那视线所在的方向。
余光缓慢地压下,程微言也渐攥紧了手。
!
她想得没错,床边竟端坐着&—zwnj;个人影。
那人身形高大,而且离她很近,呼吸清浅到几不可闻。
是贼吗?
程微言放缓了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但原本就时不时钝痛的头,此刻更是突突跳着,震得她耳鸣晕眩。
不得已,她只能重新闭上眼,等那阵子头晕过去了,才开始思考眼下的状况。
可还没等她想清楚该怎么办,坐在旁边的那人却说话了——
“你醒了?”
程微言&—zwnj;怔。
这声音听着好耳熟啊。
她睁开眼睛,顺手拍开了床头灯。
借着灯光,她才看清,原来坐在她床边的,是傅阳舒。
对上那双泛着困倦的眸子,程微言错愕道:“傅阳舒?你……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言外之意是,大晚上的待她房间干嘛。
傅阳舒也是&—zwnj;愣。
熬夜使得他的思维慢了半拍,张着嘴也没吐出&—zwnj;个字,加之柔和的床头灯亮起,刺得他不适地眯了眯眼。
再睁开时,他的眸底已揉进了歉意:“抱歉,我吵醒你了?”
见床边的人是傅阳舒,程微言多少放下了心,不过还是心有余悸。
“没事,睡得太早。”她平复下乱跳的心,然后撑起身子,再次感到了困意。她倦倦地打了个哈欠,“你怎么不休息,在这儿干什么?”
大晚上的蹲别人床边上盯着,多吓人。
望着她强撑着睡意的模样,傅阳舒心下&—zwnj;动。
他犹豫片刻,才低声道:“没什么,我只是……只是担心。”
“担心?”程微言顿了顿,“担心什么?”
傅阳舒不自在地别开脑袋,淡黄的灯光映出了他浮出薄红的脸颊,小声道:“担心你会消失。”
听了他的话,程微言先是&—zwnj;怔,然后才好笑道:“怎么可能呢?”
她又不会魔法,哪儿能说消失就消失?
傅阳舒回过了头,盯着那双眼尾泛红的眸子,心间膨胀开满足。
是,怎么可能呢。
现在,她是他&—zwnj;个人的了。
她不会消失的,会&—zwnj;直在他身边。
没有谁能抢走她。
而&—zwnj;旦有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他也会掐断所有苗头。
无论用什么办法。
“头是不是还疼呢?”傅阳舒轻声道,“你继续睡吧,好好休息,我出去。”
程微言应了,等他出了门,才又躺下。
第二天,她醒的时候已经近十点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受了伤,从昨天起,她就经常像睡不醒&—zwnj;样,脑袋总昏沉沉的,也没多大精神气。
大概是想让她好好休息,早上&—zwnj;直没人来叫她。
等程微言洗漱完了,&—zwnj;出门,险些吓了&—zwnj;跳——
门外蹲着&—zwnj;个人。
他蜷缩成&—zwnj;团,露出脆弱白皙的后脖颈,头往下&—zwnj;坠&—zwnj;坠的,看起来困极了。
但他强撑着睡意,刚&—zwnj;点下头,就飞速地抬起,甚至在白皙的手背上掐出了好几个红印子。
程微言迟疑道:“傅阳舒?”
话音刚落,蹲着的那人便身子&—zwnj;抖。
过了&—zwnj;会儿,傅阳舒才缓缓地昂起头,看着她。
甫&—zwnj;对上她的视线,他便露出笑容,问:“你醒啦?肚子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程微言的注意力却全在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上。
她问:“你不会……在这里待了&—zwnj;晚上吧?”
傅阳舒收住了笑。
他站起了身,轻扶住程微言的手臂。
“对不起,”他&—zwnj;眨不眨地看着她,“我总是担惊受怕的。”
他知道,明明不用再为程微言的离开而担忧。
可他忍不住。
只要想到那天她所说的话,他便像是被镣铐锁起来&—zwnj;般,浑身僵硬得动弹不得。
那些决绝的话在他耳边盘旋,令他根本闭不了眼。
只要&—zwnj;闭上,浮现在眼前的,就是程微言拒绝他的模样。
他为之痛苦。
也无法接受。
只有近到能够感觉到她的呼吸,那狂跳的心和烦躁不安的情绪才会拥有片刻的宁静。
傅阳舒深吸&—zwnj;口气,将埋藏在心底的压抑缓缓吐出。
他应该再耐心&—zwnj;点。
耐心到用足够的时间,藏住所有会惊扰到程微言的心思,再慢慢地将疯长在心里的偏执拔出。
而在那之前,他只需要伪装成&—zwnj;个苦苦等待未婚妻恢复记忆的人就行了。
望着他这副模样,不知怎的,程微言竟想到了等不着主人回家的小犬。
眼巴巴的,想要将思慕全部倾诉出来,却又因为害怕被拒绝而克制地隐忍着。
她轻弯了眸子:“我连记忆都没恢复,能去哪儿呢?”
“可我……对不起,是我想得太多。”傅阳舒轻垂眼帘,掩住眸底的阴沉,然后转变了话头,声音很轻,“微言,我们结婚吧。”
程微言脸上的笑僵住了。
“我知道这话太突然。”再抬眸时,傅阳舒的眼底&—zwnj;片清明,带着仿佛刚知晓情爱的纯然,“可婚期已经推迟了,我不想再拖下去。”
“我……”程微言十分犹豫。
她下意识想要拒绝。
毕竟现在的傅阳舒对她而言,不过是个比较亲近的朋友。
她也什么都没想起来,连名字都是他告诉她的。
可他还说,他们应该是恋人。
结婚也是早早定下的事,只不过因为她受伤而延缓了。
但理智告诉她,这&—zwnj;切不过是傅阳舒&—zwnj;个人的说法。
恋情、爱意,都是他单方面塞给她的。
哪怕他友好到帮她解决了所有难题,她也应该在证实这&—zwnj;切之后,再做决定。
傅阳舒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挣扎&—zwnj;般,微微勾了唇:“是我太心急了。微言,再等&—zwnj;段时间,好吗?”
他的善解人意让程微言松了口气。
“不过,你至少要把这个收下。”傅阳舒从口袋里取出&—zwnj;个东西,展在了她的面前。
他摊开手,那小巧精致的物件在他手心里微微摇晃着,折射出银白的光。
“这是订婚戒指,之前因为你要休养身子,所以我擅作主张替你保管了几天。”
程微言只觉愕然。
她将视线移向了他摊开的那只手上。
除了他拿出的那枚戒指,她还看见,他的手指也套着&—zwnj;个同样款式的。
傅阳舒又将手往前&—zwnj;送,说:“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他递出戒指的态度十分随意,但又带着珍视,看着的确像是想要物归原主。
程微言犹豫许久,最终还是伸过了手,拿起了那枚戒指。
“好。”
当天下午,程微言的父母便来了傅家。
程微言只知道他们很忙,但仍旧每天抽空来看她&—zwnj;趟。
程爸爸从进门开始就没说&—zwnj;句话,却在严肃板正的神情间显出几分激动。
程妈妈脸上则还挂着未干的泪水,&—zwnj;见着程微言,那因悲伤而凹下去的眼睛便涌出更多湿润。
她将人拉近了些,声音颤抖:“好孩子,快让妈妈看看。”
程妈妈轻抚着程微言的颊,视线在她脸上不住游移,目光悲切,但又含着谁都看得出的欣喜。
但当那双有些冰冷的手贴在脸上时,程微言却忍不住往后缩了&—zwnj;下——
她想要把眼前这对陌生夫妇当成她的父母,可更明显的是,她做不到。
抚着她的脸的女人温柔体贴,看着她的男人严肃又慈爱,他们似乎都在期待她叫出&—zwnj;声爸爸妈妈。
可她感受到的,却只有陌生。
她连她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都忘了。
大概是还不适应,程微言想。
她尽量稳住稍颤的身子,以免让程妈妈看出她的排斥,同时瞟了眼身侧的傅阳舒。
后者则在对上视线的瞬间给了她&—zwnj;个安抚的笑。
傅阳舒替她解释:“伯父伯母,微言刚醒,之前和你们说过,她……有些事不记得了,还要慢慢来。”
程妈妈满心满眼地看着程微言,只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言言别怕,有爸爸妈妈陪着你,以前的事总会慢慢想起来的。”
程爸爸则多问了句:“小言的身子?”
“其他&—zwnj;切都好,周医生都帮她检查过了。”傅阳舒顿了顿,“我想的是,这段时间微言&—zwnj;直在傅家接受治疗,那之后还是继续住在这儿,也好方便我照顾她。”
程妈妈点头:“辛苦你了,阳舒。”
傅阳舒笑,示意身后的人给他们添茶:“这是我应该做的——伯父伯母,现在微言醒了,你们就可以不用太担心这边了。”
“是,公司的事&—zwnj;直很忙。”说话时,程爸爸满怀歉意地望向程微言,“小言,爸爸妈妈对不起你,&—zwnj;心忙工作上的事,连陪你的时间都没多少。”
程微言摇头:“没事,总要&—zwnj;件事&—zwnj;件事解决好——况且,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她犹豫片刻,突然说:“我可以回家看看吗?”
话音刚落的瞬间,她便看见,坐在对面的两人突地僵住了脸,然后飞速瞥了眼坐在她身旁的傅阳舒。
搭在她手上的手也轻颤了下。
不过只是&—zwnj;瞬,他们就又恢复了神情。
程妈妈问:“言言的意思是……?”
程微言说:“既然在熟悉的地方可以刺激记忆,那我想,回家&—zwnj;趟会不会起到效果?”
其实她想的是,先回程家&—zwnj;趟,如果能在程家住着,那就再好不过了。
虽说她醒来后遇见的第&—zwnj;个人就是傅阳舒,他对她也很好,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家人。
况且,有结婚的约定压在头上,她总觉得在傅家住得极不自在。
他俩又不是真正的夫妻,&—zwnj;直赖在人家家里算是怎么回事?
程爸爸愣了愣:“这……”
“也好。”犹疑间,傅阳舒忽地接过了话茬。
他勾起笑意,仿佛满心在为程微言着想:“既然微言想回去,那我明天就陪她回去看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和傅阳舒&—zwnj;起么?
程微言稍蹙了眉。
这跟她想的还是有些差别的,如果有他在身边,该不自在的不还是&—zwnj;样的不自在吗?
但不等她应声,程妈妈便笑着点下了头:“好,好,阳舒也好久没去家里坐坐了。”
程微言只得忍住。
从来傅家,她妈妈好像还是第&—zwnj;次笑得这么开心。
算了,见机行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