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萧府相邀，顺水人情
大擎七年季冬，京都何府。
“回禀当家的，琉央烟坊明面上是一家普普通通的烟火坊，背地里实则是三皇子在民间的产业，一年前刚成立不久。属下调查发现烟火坊一直在物色合适的女子，送往秀丽阁。”
君以华楠托着腮，眯起了眸子：“这般说来，这秀丽阁便是慕容寻烨的情报机构没跑了，那是因何原因被毁？”
“具体原因不明，不过属下猜测，与二皇子有关，在调查的过程中，三皇子表现得太平静了，好似不知道琉央烟坊似的。”
君以华楠挑了挑眉：“怎么个猜测法？”
“大皇子去年九月出使楚国，归来路上遇到了二皇子的劫杀，今年六月才抵达京都，重新拉拢朝中重臣尚且来不及，更没时间去调查潜山不露的三皇子，其他皇子太小，只有二皇子比较符合。”
“明一。”
“属下在。”
“你可是吃错了药喝了假酒，脑袋糊涂还没有清醒过来。现在都用猜测来向我汇报了，你说没有时间他就没时间，你可是他肚里的蛔虫？是不是在牛头山搁浅久了，生锈了。”
“属下知罪！”
“知罪，有些时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一个小小的错误会产生的效应是你完全想不到的，当无数容易让人忽视的错误连成一条线的时候，它会让你粉身碎骨。
今日你用猜测，那往后你是不是也都要用猜测来糊弄我了？我要的不是你的猜测，我要的百分百确定的事！”
凛冽的目光伴随着巴掌重重的拍在案桌上，想惊雷一般在人耳便炸开，惊天动地。
“主上降罪。”
“罢了，这次便先饶了你，一个月，一个月内，我要你从上到下，哪怕其中有只猫掺和进去了都给我揪出来。”
“是！”
“明十四十五那边随时配合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定不会让当家的失望。”
“退下吧。”
君以华楠打开窗户，任由寒风吹进书房。
“主人在想什么？”冬墨拿来披风，轻轻为君以华楠披上。
“那些人还没有动静？”
“有。”
“哦。”
“萧家递来请帖，想要邀主人。听闻萧家不久前得了一件珍宝，举办了个宴会邀请人过去鉴赏。”
君以华楠听闻，嗤之以鼻：“你说这萧家在这场游戏中占着什么样的地位？”
“冬墨不知。”
“主人可要去？”
君以华楠转身，靠进了冬墨的怀中：“鱼儿都咬钩了，显然是等不及，走上一趟也无妨。”
三日后，萧府。
丝竹声声，歌舞升平，觥筹交错，酒香肉香四溢。
君以华楠到时，正是热闹非凡时刻。
“哈哈哈，何大当家的大驾光临，真是让我这陋室蓬荜生辉呐。”
“萧大人说笑了！你这若是陋室，那这世上可还有陋室一说。”
“来来来，快请坐。”
宴厅之中，鼓瑟吹笙的乐师们停靠在两边，高坐两旁的大人物门皆停下了手中的酒杯，瞭望着君以华楠坐上为她专门留的座位上。
木炭燃烧的烟雾缭绕于半空，身穿件暗桔黄色多福莲花彩花绒鹤氅的大皇子小酌一杯，笑望着君以华楠：“时常听闻何当家壮举，今天也算是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大皇子高抬何某了，壮举谈不上，世道艰难，养家糊口罢了。”说着，抬起婢女刚奉上的果酒回敬了一杯。
“何当家的巾帼不让须眉，若这都称不上这二字，那小王等人且不是好无作为，无言面对列祖列宗了。”
君以华楠似笑非笑看着慕容云川：“盖皇子之天生宗室，自是与吾等不殊。”
君以华楠嘴上是这么说，心底却补上了‘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一句。
“说来也巧，本王出使楚国归来时，路遇悍匪，不巧受伤被晶晶若收救，听晶晶说乃是当家的侄女，想必这就是缘分吧。”
我说何晶晶怎么会在这京都，原来是你。
君以华楠笑：“是汝行也，与我何求，尔又虚告我。与之不熟，不过明面之兄子而已。”
意思就是说，那是你跟何晶晶的缘分，与我何干，没必要专门告诉我。我跟她又不熟，不过是明面上的侄女罢了。
慕容云川一咽，讪讪的住了口：“……”区区地位低下的行商女子，也敢跟本王怪声怪气的，等你一败涂地的时候，看你拿什么来跟本王呛声。
“听闻当家的不久前大婚，不知是何人与当家的结缔，当真三生有幸。”二十多岁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也就只能嫁给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
“不烦劳而费心，却非适君也。若与何晶晶婚，随余姓面，亦未以一红包为汝贺喜也。”
听见君以华楠的话，众人都不由看向脸黑的大皇子慕容云川。
君以华楠说的话算不上含蓄，但那有如何，人家有说这话的资本，就是慕容云川贵为皇子也拿人家没办法，除了干瞪眼外就干瞪眼了。
君以华楠一手捏着杯子，好似完全没有看见慕容云川的脸黑。
做东萧家萧成山见此，急忙给自己的儿子使眼色，让萧敬轩来打圆场。
萧敬轩：“这天气寒冷，喝上一碗热腾腾的汤暖身子正好。”说着拍了拍手，婢女们端着热汤鱼贯而入。
“这可是用我萧家独有的秘方熬制而成的，保证诸位是没喝过的。”
听到萧敬轩的话，众人也很给面子的称赞起来。
丝竹之声再次响了起来，众人默契的将一切翻篇，谈起了这莫须有的珍宝。
萧敬轩神神秘秘的说，这次的道的宝贝要在晚上才有看头。虽然现在是傍晚，但天色还没黑。
别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反正君以华楠是不以为然。
木炭源源不断的热气与美酒让在坐的人面色绯红了起来，在这宴厅之中，除了倒酒添茶的婢女，就君以华楠一个女子。
毕竟在大擎，内宅女一般都是在内院，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上。
而这次宴会，随着慕容襄寒、慕容寻烨与萧枭臣的到来推上顶风。
萧敬轩让人将这次的珍宝推了出来，是一个碗般大小圆形的水晶，放在黑夜的舞台中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就这？
比之精美梦幻的君以华楠都见过不少，一块回发光的破石头君以华楠还勾引不起君以华楠的兴趣。
也就百无聊奈的听着周围众人的惊叹声。
“何当家的觉得此物如何？”
突然听见有人将人将话题往自己身上扯，君以华楠挑了挑眉，认真的打量了一眼那发光的水晶：“不错。”
“见当家愁眉不展，还以为此物不得当家的欢喜。”
“怎会不喜，二皇子有所不知，何某在西市有两个铺子，不知道被哪个丧尽天良的一把火给烧个精光，不得不愁啊。”
君以华楠话音刚落，宴厅一片寂静，闹得沸沸扬扬的事谁不知道。
“官府可还没抓到纵火之人？”
“说是琉央烟坊的烟花发生爆炸引起的，可事实如何谁又曾知晓。两个小小铺子虽然也没多少钱，但毕竟是何某的心血，怎能不堵。”
“这好好的怎么会发生爆炸？”
君以华楠高深莫测的看向慕容襄寒：“是啊，你说好好的，怎么会发生爆炸，好巧不巧正是何某成婚之日。”
“要本皇子说，就应该把背后作恶之人抓出来大卸八块。”
君以华楠似笑非笑的道：“二皇子也认为此事另有蹊跷，有人做鬼？”
“这一看不就是显而易见的吗？一个小小琉央烟坊，就算发生爆炸，怎么会烧掉这么多。当家的若是信得过本王，本王愿意助当家的一臂之力，将那幕后做鬼之人逮出来。”
“能得二皇子相助，是何某的荣幸。”
“好说好说，能帮到当家的就好。”
寒暄了几句，君以华楠就说自己喝多了，要出门吹吹凉风离开了宴厅。
寒风拂面，确实让君以华楠醒了两分酒。
君以华楠独自寻了一个亭子坐了下来，观赏着灯火通明的萧府。
“当家好雅兴，不爱美酒佳肴，炭火暖身，却坐在这亭子中吹凉风。”
“三殿下在这里，难道不是好这一口？”
“比起寒风瑟瑟，本王当然更喜欢春暖花开。”
“我想三殿下不是专门来告知何某更喜欢春暖花开，请坐。”
“当家的火眼晶晶。”
君以华楠笑而不语。
见君以华楠许久不曾搭话，慕容寻烨不由自己先行开口：“当家的不会以为我那二哥会好心的帮忙吧……”
“何以见得。”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当家的，西市的火就是慕容襄寒的人做的，这事他心知肚明，之所以主动提出来帮助当家的，不过是为了嫁祸慕容云川罢了。”
君以华楠意味深长的看着慕容寻烨：“三殿下说这话，不怕隔墙有耳，这可是在萧府呢，被你二哥听到了如何是好？”
“当家的所在之处那必定是安全的。”
“三殿下既然选择将事告知何某，又有何目的呢？”
“本宫说没有目的，当家的恐怕也不相信，但本宫的确没有什么目的，选择相告不过是想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此话怎么说。”
“琉央烟坊，当家的必然知道琉央烟坊所属本宫，以当家的能力想要查出来事情的经过，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本宫相告不过是想卖当家的一个人情。”
“三殿下既然知晓我能查出来，可否有想过，你这个顺水人情能否卖得出去。”
“当家的觉得我这人情送不出去？”
“三殿下觉得呢。”
“能不能送出去，还不是当家的一句话，说句不中听的话，当家的觉得西市就是结束吗？”
“你怎知它不是结束，还是三殿下觉得有谁能、敢当着我的面在将东市也一把火给烧掉？”
“当家的误会，当家的如今树大招风，得需要一个庇护所。”
“哦，三殿下是想告诉何某，可以做何某的庇护所？据我所知，三殿下连自己都庇护不了，又谈何庇护我？”
“士农工商，我想当家的很清楚这个世道，若当家的能助本王一臂之力，来日事成，本王定许诺当家的高官厚禄，封王封侯由当家的自选……”
“异想天开。”君以华楠嗤笑一声，对慕容寻烨露出来讽刺的神情：“这就是三殿下所谓的顺水人情？我就说这天下没有白吃米饭，庇护所？说我何家树大招风，做我家的庇护所，也不过是让我出钱出力助你达成所愿罢了。
三殿下是拿我我何媛当白痴吗？
士农工商又如何，没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慕容皇族还不是眼巴巴的盯着我。封侯拜相不过是好受制于你，这种话也只有你慕容寻烨能说出口。”
明能为王，谁复愿封侯，为臣受制于人。
“当家的可曾听过这么一句话‘不识抬举’”慕容寻烨冷若冰霜，眸中黑沉。
“别着急嘛，三皇子若是有这般能耐，又何必执着的来送人情。不识抬举一词说出来也不过是证明自己的无能罢了。
世道再坏，我何媛能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自然也能保得了自己的人，自己的一切独善其身。
我何媛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谁若是觉得我是那种任人搓扁捏圆的，尽管来试，至于下场流落街头曝尸荒野，还是挫骨扬灰，灰飞烟灭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大放厥词。”
君以华楠站起了身，一把将慕容寻烨按在了石凳上，俯身靠近慕容寻烨的耳边嘲讽的回道：“是否是大放厥词，何某同三殿下心知肚明，人果然是经不起考验的，原以为你是个有手段的，没想到是我高估了你。”
话落，君以华楠松开了慕容寻烨，礼貌的抱了抱拳：“天高气寒，何某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告辞。”
离开凉亭后，君以华楠也没立刻回去，反而是坐在宴厅不远处的屋檐下。
萧枭臣刚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君以华楠。
“当家的可是喝醉了，我让人准备了客房，可以前往客房休息。”
“多谢萧公子好意，休息就不用了，可否劳烦萧公子，帮我将同我一同前来的人叫来。”
“这有何难。”说着，想站在门口的婢女招了招手，将君以华楠说的事吩咐给婢女。
“多谢。”
“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