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她的嗓音干涩的发哑,不知道是太长时间没喝水，还是被酸涩的液体堵得沙哑。
知道他会很憔悴紧张，但沈羡真没预料到他居然会掉眼泪。
顾衍骨子里还是有点大男子主义的,从没在任何人面前哭过,至少从刚结婚到现在快五年了，沈羡从没见过他哭。
心脏又酸又甜,沈羡抬手替他擦掉眼泪，压住自己眼底想流泪的冲动：“这么大年纪还哭,你丢不丢人啊。”
知道她是刻意开玩笑的语气,顾衍也不忍她这么辛苦,还要分心顾忌他的情绪,很快便调整好难以自禁的情绪,俯身贴着她耳畔道：“辛苦了。”
沈羡反手握着他的掌心，低声道：“你也是。”
握着他手的时候,沈羡才发现他掌心里都是汗。
虽然她怕疼,但对生孩子却没那么大的恐惧,现代的科技这么发达，而且她从小身体都好,所以沈羡的心态还是很好的。
也不知道他紧张个锤子。
沈羡见他贴着自己，刚开始还想着腻歪会儿,但比起跟他腻歪她更想看看宝宝,所以还是开口打破温馨的沉默：“我们的宝宝呢？”
话刚问出声,一道爽朗的女声响起，“还记得你们来医院是生孩子的啊。”
沈羡：“……”
季医生抱着孩子走进来,身后跟着刚来的沈家人。
其实刚才沈家人也在病房里，但沈羡没醒过来他们在这反而吵闹，于是就欢欢喜喜地看孩子去了。
也就只剩顾衍,务必要保证沈羡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于是在病房里坐了整个晚上。
顾衍轻轻搂着她的肩，接过季医生手里的孩子。
季医生打趣道：“小心儿子长大以后把你们俩送到养老院，都过了这么久才想起来是来医院生孩子的。”
沈羡：“……”
顾衍掀开挡在宝宝小脸前的被子，入目便是一张皱巴巴的小脸蛋，皮肤皱的像是小猴子一样。
好在沈星悦出生的时候，沈羡是全程在场的，所以对于这个皱巴巴的宝宝，勉勉强强可以接受。
不过透过皱巴巴的表面，沈羡还是能窥视出宝宝未来有祸国殃民的潜力，光是这双桃花眼就跟他爹一模一样，眉眼都像极了顾衍，只有嘴巴是像她的。
唔生了个祸水。
沈羡有些郁闷，伸手戳了戳宝宝的小脸蛋，“你可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诶，居然长的跟我不像。”
虽然男孩子像爸爸更好，她是温柔系的长相，要是像她反而会显得很娘。
但她辛辛苦苦怀的宝宝，长的居然很像顾衍，沈羡心底还是有点吃味。
小小顾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眼睛在粑粑和麻麻之间来回转，似乎在看他们俩谁的基因更好。
孩子刚出生，不能离开保温箱太久，很快就被护士抱下去，等孩子走后，沈羡颇为遗憾地道：“我还以为我能怀一对龙凤胎呢。”
沈司澜的声音响起：“咱们家哪来的龙凤胎基因？”
沈羡：“……”
也是，这得看基因，沈家和顾家都没有一胎两宝的先例。
病房里站着坐着很多人，都是沈羡的家人和朋友，沈羡欣慰地看着他们，余光突然瞥到鼓着嘴满脸不高兴的沈星悦。
家里只有沈星悦一个小孩子，沈羡也是把她当做女儿看的，见她此刻闷闷不乐，还以为她是担心小小顾会分走她的宠爱，沈羡朝她招招手，温柔地笑道：“星悦怎么不高兴？”
沈星悦走到床边，撇撇小嘴：“姑姑，弟弟怎么这么丑啊，我都不想带他出去玩。”
沈羡：“……”
沈司澜无语地看着她：“你刚生出来，比弟弟还丑。”
沈星悦惊讶地瞪大双眼，还在怀疑爸爸说的是真是假。
气氛吵闹没有几分钟，顾衍便以沈羡要休息为由，把病房里的客人全都赶走。
顾老爷子自然也早早地从乡下赶来，只是昨天晚上太晚了，顾衍便没打电话通知他。
今天一大早就来医院等着，还专门抢走了小小顾的命名权。
沈羡对此没什么意见，顾老爷子不管怎么样，以前都是对顾衍最好的人，无论他的目的还是动机，他付出的心血精力和情感不假，沈羡也愿意把他当成亲爷爷孝顺。
相比之下，生孩子的事情，两人都没通知顾世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羡和顾衍真的很像，骨子里都是冷血至极的人，从不认为血缘关系大于天。
人和人的交往关系都是相互的，顾衍从小没从顾世远那里获得任何父爱，当然也不会因为世人的眼光名声去孝顺他，甚至是做表面功夫。
不过后来，不知道是老爷子的说教还是其他，顾世远还是来医院看过一次小小顾。
顾衍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沈羡则是充当缓和气氛的人——既然他人过来，他们也不好赶人。
顾世远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只是站在小摇篮床边看着小小顾许久，浑浊又精明的双眼里隐藏着极深的情绪。
是回想起顾衍小时候吗？
听童妈的意思，这个对顾衍的到来不抱任何期待的男人，应该从没用这种眼神看他吧。
最后，顾世远只是留下句：“别学我，做个好父亲。”
顾衍嘲讽地扯了扯唇。
沈羡则是想到——顾世远当然是个好父亲，对林星逸来说，那可是要月亮绝不拿星星敷衍的慈父。
只是他的父爱，从不施舍给顾衍——他背叛真爱的证据。
世事难料，时间真是奇妙的东西。
现在的顾世远回想起当年，那些面目可憎的画面全都消失，最先涌入脑海的竟是顾衍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爸爸”。
大概是云倾月总在他耳边念叨“爸爸马上就会回家”“爸爸其实也是爱我们的”，那声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爸爸”，并没有任何实质的情谊，只是耳濡目染之下的产物。
沈羡不怀疑顾衍会是个好父亲，顾老爷子教导孩子还是很成功的，就拿最初他对沈羡毫无感情的阶段来说，也是会尽到做丈夫的各种责任。
更何况，对于小小顾，他不仅有责任，更有感情。
这是他和沈羡的孩子。
是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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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爷子专门找大师算过，沈羡和顾衍的孩子命中缺水，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名字里必要要有水。
男孩单字为“源”，女孩单字为“涟”。
沈羡不信这些，但也没折了爷爷的心意。
顾小源没有辜负沈羡的期待，越长越英俊帅气，笑起来更是惹人心软，眉眼间简直和顾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再大点绝对能惹不少小姑娘脸红。
顾衍虽然期待是女儿，但儿子都生出来也不能换，对待顾源的教育和成长规划，也是相当的用心。
从幼儿园到大学，该培养的兴趣爱好和具备的技能全都列在表格里，甚至还明确指出交女朋友的年龄不能低于十八岁。
沈羡看着长长的列表，只觉得顾衍是封建老家长，不过也没反对他的教育方式，只是中间她觉得有不合适的，会和顾衍再商量商量。
顾小源不仅遗传顾衍出众的长相，连哄人欢心的话也都学了个十成十，自从懂事以来经常把沈羡哄得心花怒放。
“妈妈，我们幼儿园老师今天布置了作文，题目叫我最感恩的人，我说我最感恩的人就是我的妈妈，因为妈妈不仅给了我生命，而且每天晚上都会给我讲故事。”
顾小源小嘴一张一合，声音奶里奶气的，皮肤不似刚出生时皱巴巴的，又白又嫩，萌得让人不忍心拒绝他的任何请求。
沈羡当然知道，这小鬼今天想和她一起睡，刚要点头说好，身后忽然响起不冷不热的男声：“顾源，你去问问你们班还有谁，都这个年纪了还要听妈妈睡觉前讲故事。”
沈羡：“……”
哪个年纪？
三岁听妈妈讲故事，很正常的好吧。
不过沈羡不敢插嘴这父子俩的斗法，她要是敢帮顾小源，晚上少不得一顿折磨，要是帮顾衍，儿子又要伤心。
她索性保持沉默，看戏般地靠在沙发上。
顾小源据理力争：“星悦姐姐现在睡觉前都要听故事。”
顾衍不经意地挑了挑眉，似乎在说，你还能再没出息点儿，拿个小女孩做比较。
顾小源：“……”
他很无助，只好求助地看向妈妈。
沈羡不忍儿子伤心，温声道：“那今天让爸爸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不要。”
“我不要。”
一大一小异口同声地回答。
沈羡：“……”
前段时间，本来沈羡正给顾小源念着童话书，顾衍突然进来说是他接着讲，沈羡想着他们父子俩培养感情，也就没再拦着。
于是，小红帽的外婆变成了大灰狼，成功地把小红帽吃了。
沈羡这才明白，顾衍是对她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要待在顾源房间里表示不满，真是够可以的，吃儿子的醋吃到篡改童话。
顾小源显然对外婆吃了小红帽有阴影，不愿再将爸爸跟童话世界联系起来。
妈妈每天都要陪爸爸睡觉，只要过来没几分钟就会被爸爸找各种理由喊回去，顾小源今天偏要跟妈妈一起睡觉！
他低着小脑袋，声音闷闷的：“妈妈，我晚上睡觉会害怕，我想和你一起睡觉，想听你给我讲故事。”
“爸爸是大人，而我只是个小孩子，我一个人睡觉会很害怕，可爸爸都这么大了，肯定不会害怕的，妈妈你每天都要陪爸爸睡觉，今天陪我不行吗？”
被儿子又软又可怜的声音打动，沈羡心底不由自责，自己真的是太惯着顾衍，连儿子的需求都要排在他后面。
刚要抱着他说好，顾衍突然抱住她的肩膀，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儿子同款闷闷的声音：“七七，可是我一个人睡觉也会很害怕。”
沈羡：“……”
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顾小源也觉得爸爸脸皮很厚，这么大年纪的人还总是在妈妈面前装可怜，偏偏妈妈每次听到他这种语气，再强硬的态度都会软下来。
真是无耻！
明明他才是小孩子，可爸爸更像需要被妈妈宠着的幼稚鬼。
还要跟他这个三岁小孩争宠，幼稚！无聊！没风度！！！
哼！
他顾小源算是看透了，这个家里妈妈最爱的永远是爸爸，连他这个亲亲宝贝儿子都不能取代爸爸的位置！
顾小源较真劲儿，无视爸爸递来的各种眼神，仗着妈妈撑腰绝不妥协！
最后，沈羡还是取了个折中的法子，先去顾源卧室讲故事，等他睡着再回来陪顾衍。
推开门，就看到坐在床边，手里捧着她最近看的那本哲学小说的男人。
见她进来，顾衍将书合上，“啪”地扔回床头柜，声音不冷不热：“回来了。”
虽然没有阴阳怪气的语气，但沈羡就是觉得他在阴阳怪气。
她觉得无奈又好笑：“你跟你儿子还计较什么？”
“幸亏他是我儿子，不然你以为我会忍他这么久？”
顾衍将她捞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她的颈侧，低低地笑出声：“我觉得爷爷的提议非常好，你觉得呢？”
沈羡：“……”
顾老爷子前些时日说过，想把顾小源送进军队里锻炼锻炼，毕竟顾衍乃至几代的继承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顾源的训练标准，比起顾衍当年轻松很多，沈羡有些心疼不舍，便叫顾衍回绝了爷爷。
此刻再次提起，已经代表他心底浓浓的不满。
沈羡当然听出他的话外之音，“不行，顾小源还小，等过几年再说吧。”
还小？
人是不大，胆子倒不小，都敢跟他老子抢人！
顾衍的薄唇向下蔓延，吊带被扯掉的瞬间，沈羡立刻抓住他的手，好声好气地商量：“要不，我们再生个女儿？”
这个话题，沈羡提过不少次，但都被顾衍否决。
一来她刚生完顾源，身体还没恢复好，二来顾衍实在不忍看她受苦。
但不知道是被顾小源刺激的还是什么原因，顾衍这次没有第一时间反对，而是反问：“嗯？”
“刚刚我问顾小源，他说想要个妹妹。”
沈羡其实挺想儿女双全的，但顾衍不配合她也没办法，她抬着头眼巴巴地瞧着他。
顾衍蹙着眉，认真思考的表情：“万一又是儿子怎么办？”
沈羡：“……”
她一本正经地甩锅：“决定男女的是你又不是我，就算又是儿子也是你的原因。”
“……”
话音刚落，顾衍欺身而上，附在她耳畔低哑道：“那我这次注意点，必须得生个女儿。”！